馆薇做事一向讲究一举多得,常出奇招。今夜她安排官直官方二人一同“观赏”了此番她不算自导自演但绝对属于推波助澜的折腾,一是抓住了心术不正的灾民,二是在这两位大人面前树立了气魄形象,三是在面对突发状况时人往往来不及掩饰,会暴露出很多更加真实的性情特征,馆薇借此清晰而深入地了解了官直官方二人。
馆薇面对这些未开化的野蛮刁民时表现出的沉着冷静的确极大震撼到了官直官方,他们从未想到这个小小女子居然如此有胆量有定力,临危不乱,两人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已经再也不敢对馆薇产生轻视之意。
在馆薇心中,官直官方两位大人虽也带着世俗偏见,但这多半是社会风俗和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造成的,二人本心不坏,不仅为官清正志在报国胸怀天下,更是与人为善从不仗势欺人。这样的人在馆薇眼里属于可争取之材,只要自己是有真本事,彼此诚心相待,不愁他们不俯首听命。然而有些人,比如官峰官哲,是坏到骨子里了,那些世俗规矩反而更像是他们的一块遮羞布,给他们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表面上称自己的言行举止是依着祖宗规矩礼仪标准,实则不过是以此为武器,欺辱弱者,肆意作恶,满足一己私欲。此类人,馆薇是绝不可能与之联盟,向来都是见一个灭一个,见两个灭一双。
而官直官方二人的个性差异也很鲜明,官直年长几岁,行事更加成熟稳重一些,面对突发状况总能及时稳住局面,但心中依旧保留了家国情怀和赤子之心,做事只看对错不问得失;官方是官直的学生,当年初入朝堂便跟着官直学习如何做官,理想抱负自是与官直一脉相承,只或许是因为年轻,见过的世面经历过的事情相对较少,性格有些稳不住,容易慌张。
馆薇看着眼前的局面,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心中着实满意,便叫一惠一洁将这两个男女松绑。
“现在,事到如今,就老实交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这样做,是谁派你们来的?”
馆薇又拿出了她从父皇那里学来的看家本领,面无表情,说话声调冷峻,即便吕舒和她的止大哥跪在地上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一种令人恐惧的寒气和不怒自威的霸气。
当然,同样受到馆薇强大的气场冲击的还有官直和官方两位大人。官直并未明显地表现出惊讶,只是眉头微皱,掩在袖口中的手指不停地揉搓着衣角;而官方则是将震惊完全地写在了脸上,转过头去瞪大眼睛看着馆薇。
“回......回......”
“你面前的是馆国的静康公主,官直大人和官方大人。”一惠说道。
“回......回公主和大人,小的名叫一止,原来......原来是个青楼跑腿的奴才。这个......这个......”
“回公主,奴婢名叫一舒,小时候便被卖到同家青楼作歌伎,这次灾毁,各处大乱,奴婢和一止便合谋跑出来了。跑出来后,奴婢便想了个法子谋生,谎称自己名叫吕舒,是个有教养的清白姑娘,假装兄长去世卖身,勾引好色愚昧的富家子弟,再找机会装神弄鬼吓唬他们,骗他们花钱消灾,同时放了家中强取豪夺来的丫头奴婢们。”
馆薇听后很是吃惊,她早已猜到此人身份有疑,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子竟如此镇定,回答馆薇问题时丝毫不慌乱胆怯。不仅如此,她还看出了馆薇的心思,知道馆薇定是要把所有事问个清楚,所以便自己一股脑先说了。
馆薇冷笑了一下,说道:“如此看来,姑娘还应该感谢这地动山摇,这灾祸对姑娘来说倒还是件幸事了。”
“公主此言差矣,奴婢早年遭遇不幸,错不在奴婢,也不在奴婢的家人,错在这天下。奴婢本可以一生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如今不过是借着天灾的机会抗争一下,那些富家禽兽全部是罪有应得,怎能说奴婢是幸运?更何况,如今尸横遍野,孤儿遍地,奴婢怎可感谢这天灾,那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一舒说此话时愤怒而猛烈,完全没有被刚才馆薇的样子镇住。
倒是馆薇被一舒镇住了片刻,心里着实吃惊,此女子的心思胆量少有人能及,并且此女子说话间的用词语气与初见之日完全不同,伪装本领实在了得。
听这话,倒像是个对人存有关爱慈悲之心之人,馆薇心中想道。
馆薇觉得此人可用。
“你说错在这天下?你是想说错在这掌管天下之人吧。”
“奴婢不敢。”
“那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你们在我这里失手了,为什么我们不怕你们那套装神弄鬼的把戏”馆薇顿了顿,微微俯下身,用手抬起一舒的下巴,看着一舒,眼神强势而坚定。
“因为,我,官直大人,官方大人,我们,身为这掌控天下之人,尽职,尽责,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馆国百姓之事,手上没有沾上过一滴无辜者的血,所以,阴曹地府的鬼魂,永远不可能,来找我们,今天,天地鬼神可以证明,来日,事实亦会证明......”
一舒被馆薇的语气和表情震慑住了,可能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被馆薇“降伏”了,同样也已经在心底被馆薇“降伏”的还有官直官方。
“公主,接下来怎么打算,此二人应该如何处置?”
一屋子的人都被馆薇折腾的喘不上来气,还是官直最先调整过来,走上前问馆薇。
馆薇站起身,将自己的一切都恢复正常,说道:“他们两个就先押下去吧,毕竟也是个受苦的可怜人,也未实际伤到谁,如今赈灾之事是当务之急,等一切事务完成再来处理他们也不迟。”
“臣等全听公主吩咐。”
“今晚多谢二位大人,时间不早了,二位大人不妨早些歇息,赈灾之事繁多,日后有的是忙活,还请二位大人多注意身体,可不敢因此害了病。”
“多谢公主,臣等如何能让公主操心,臣等先行告退。”
官直官方离开了馆薇住处后,馆薇叫来了一惠
“说到底那两个人也没酿成什么大祸,倒是阴差阳错地帮了我,太重的惩罚也就免了吧。把那两个人关在一起,过一夜后就放了吧。”
“公主对低阶身份之人一向体贴照顾,如此这样的善良仁爱,是一定会得上天保佑的。”
“不过,明日早上,只放走男的,留下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