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佛说,情与无情,同缘种智
佛说,无色无相,无嗔无狂
......
魏山北峰脚下,萦河第三支流中部,一个人烟稀少鬼火幽森之处。
“舒舒,钱已经拿到了,我们走吧。”
舒舒看见一行人朝自己走来,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满脸通红,紧咬着嘴唇,从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声音。似曾相识的神情,只是这次舒舒略显憔悴,眼中除了悲伤还有一份无可奈何的愤恨。
“五个姑娘,有三个被辱了清白后转手送去了其他府上,有一个因受不了屈辱自杀了,还有一个,家里原本是个农田富户,相貌极佳,还学过德行规矩,被收作了妾室......她不愿跟我一起跑,说女子丢了清白便是颜面尽失,再无指望,只能认命,听之任之。”
“舒舒......”
“如果我能多劝她两句,说不定她就会改变主意......可是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走,否则我们俩谁也逃不出来......”
......
馆国皇宫中,静贤公主住处外近日来常飞进飞出许多色嗔鸟,毛色极淡,形态平平无奇,让人过眼便忘,百年不鸣,千年不叫,只在暗夜时分出巢觅食,因而世间很少有人注意到此类鸟兽的存在,更无人知晓其名称习性。
但是馆薇知道,不仅知道,还将其驯化成了自己的“部下”。色嗔鸟这个名字是馆薇自己起的,她也是在一次偶然间发现了这种鸟。馆薇和馆沐往日出宫游玩,在山间田野的傍晚,馆薇总喜欢单独跑到四下无人之处,静静地躺在野草丛生的泥土地里,听着清泉鸟语,闻着落叶花香。一次傍晚,霞光满天,目之所及好似尽是七彩祥云,远处一片山峦起伏,绵延间仿佛闪着金光。馆薇倚靠在一棵树旁昏昏欲睡,眼睛半睁半闭,意识半梦半醒时,突然看见三五只她从未见过的鸟从面前飞过,馆薇大惊,惊讶世间竟有如此鸟类,形态毫无特征,毛色平凡普通,可毫无特征得让人觉得离奇,平凡普通得让人觉得诡异。这三五成群的鸟中有一个羽翼折损,馆薇救下那只鸟,给它们在树枝分叉隐蔽处搭了个窝,拿瓢舀了水放在旁边。
馆薇将那些鸟的模样仿刻在一个土块上带回去交给了官青,命他查实这是什么鸟。不出几日,官青回报,此鸟居然通灵性,举止习性好似上古传说中的神兽,通人心,晓天下。大概是因为馆薇救过一只色嗔鸟,它们知道报恩,那些鸟见着官青,仿佛认识一般,围着官青飞,随后落在官青的肩膀上,扇动三下翅膀,再就朝着馆国皇宫方向飞去。馆薇听闻后便心中有了打算,也就一月不到的功夫,馆国境内所有的色嗔鸟都掌握了从各处飞往馆国皇宫的路线,也都能识别馆薇官青和一惠三人。
馆薇平日里提起这色嗔鸟,只是称作嗔嗔,外人即便听见也不过当是个下人的名字,从没有留意,馆薇官青一惠三人也刻意未留下过任何关于色嗔鸟的笔画字迹。一惠曾不解地问过馆薇,为何要费尽心力去训练嗔嗔,若是想传信,养几只信鸽便可。馆薇说信鸽太招摇,所有人都用信鸽,同样的所有人都知道要提防信鸽,若有人想窃取馆薇的消息,只需派人抓住馆薇住处飞进飞出的信鸽便可。所以,要想行事不被人发现,就要走别人没走过的路,用别人没用过的东西,想别人没想过的法子,而此鸟奇就奇在此,世间全无关于此鸟的描绘记载,说明从未有人了解甚至是注意过它们,因而极为适合被用作传信工具,掩人耳目。一惠听后深以为然,着实佩服馆薇的智谋,换作她是绝对无法仅仅在郊外看到一只未知的鸟便立刻生出如此多主意打算,也因此从心里更加敬佩馆薇。
又有一日夜间,嗔嗔飞到馆沐宫外,一惠见状,趁着周围无人注意,走上前去,拨开嗔嗔掌根处的羽毛,取下字条,迅速看过并将内容记下。一惠转身回到宫中,把纸条扔进烛火中,同时又写了一张纸条,挂在嗔嗔掌脖处,随后嗔嗔便朝馆薇住处飞去。
官青和顾影已经查实户部近年来贪腐严重,如今馆国朝廷最多只有五十万库银,根本不够赈灾拨款,也会因此暴露官峰官哲这些户部贪腐的核心人员。这次灾情官峰官哲按照以往惯例先下手为强,派人前去封锁消息,再买通奉旨查探的人员,瞒天过海,同时联合兵部私自镇压闹事百姓。可没想到他们的计划在实施过程中被官正发现,那日的朝堂对峙打乱所有计划,官哲在情急之下只得先将众人的愤怒情绪转移到馆薇身上,再想其他办法。
一惠跟着馆薇这么些年,对于朝堂政事的体察能力也长进不少,她深知调查清楚真相只算完成了一半,如何让陛下和众臣知晓此事,并让他们得出自己想要的结论,那又是另一回事,甚至是更难也更重要的事。
“最后一步,还请公主指示。”
馆薇看到一惠的传信,心里开始思索,定不能由她去揭发官峰官哲他们......此刻父皇命她禁足,撤了宫人,减了衣食,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若在此情况下馆薇都能查出如此重大的事件,那岂不是要引起朝堂上所有大臣们的惊恐和忌惮,甚至是父皇都可能对她心生戒备......所以这事必须要借他人之口,可是应该选谁呢......馆薇想着想着,便在纸条上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官正,官直,官方。此三人均为馆国忠心不二的臣子,尤其是官正,一辈子为官,功绩显著,所有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他们三人共同的特点便是说话直接犀利,从不拐弯抹角,更不会审时度势,趋炎附势,见钱眼开。馆薇心里盘算着,若是官正三人知晓了此事,则必定会秉公上报绝不偏护隐瞒,如此一来,官峰官哲再怎么样也是藏不住了。
馆薇最后一次传信给一惠两三日后,突然有一天夜里开始哭闹,一个人在寝宫里大吼大叫,仿佛被下蛊了一般,只一个劲儿地喊着母后,头发散乱,全身抽搐,一会儿哭天喊地,一会儿又狂笑不止,把守在宫外的侍卫见此都吓破了胆,便连夜找到馆王身边的公公通报。馆王身边的这位公公跟着馆王四十余年,名叫一闻,虽说只是个公公,可常年跟在馆王身边,大事小事一应照看,最会体察圣心,因而无论宫里的公主娘娘,还是朝堂上的大臣皇族,见着一闻都是笑脸相迎,想从他这里套个好,以便博得圣心。也是如此,很多时候大家为了讨他开心,尤其是有求于他时,便省去了他的奴才姓氏,只称他作闻公公。
而这位闻公公便是那日来馆薇宫中的传令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