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久久再次来到了天宫,这里的一切都未曾改变,还是如当年那样华贵。跟着凌风一路回到了望月阁,此地也还如当年一样冷冷清清,除了不远处有几个仙侍路过外,就连镇守大门的天兵都没有。
久久对此倒不怎么在意,反正她也不大喜欢吵吵闹闹的地方,此处就她和她师兄,还有她未来的嫂子婉月相陪,不需要和他们客气,也不需要在他们面前拘着规矩,可谓是轻松惬意,毫无束缚。
开心地蹦跶到望月阁门前,就发现婉月正背对着大门坐在院中的紫檀木凳上,手里也好像在鼓捣些什么。
久久一时泛起调皮心性想吓吓婉月,便化作原身,蹬蹬几步就跑到婉月跟前,一跃而起跳到桌子上,看了看桌子上放的东西,才道:
“原来你在剥核桃啊。”
又用嘴叼起一块完整的核桃仁,向天空一抛,再张嘴准确无误地接住,嘎嘣嘎嘣嚼了两下。
“还挺好吃的。”
之后,尾巴一摇一摇地蹲坐在婉月面前,用那张萌哒哒的小脸看着婉月。
突然出现的声音和身影自然吓了婉月一跳,她本能地愣了一下,定睛细看一番,发现眼前这只可爱的小家伙竟是她的旧识好友,她这才温婉一笑,伸手摸了摸这小可爱的脑袋瓜,惊喜道:
“小久,你怎么来了?”
久久娇俏地笑了一声,跳下地变回人身,坐到婉月身旁,边倒茶边说:
“是我师兄带我来的,不过月儿是怎么认出我的啊,我记得我从来都没在你面前变化过真身啊?”
婉月眼中带笑,手里继续剥着核桃。
“当然是二殿下告诉我的啊。”
闻听此话,久久倒茶的手刹那间就停住了,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样,不解地问道:
“二……二殿下?”
“对啊!二殿下以前和我说过,你和离忧是天狗族内,唯二的两只尾巴上带着一缕金色和一缕黑色毛发的雪白小天狗,所以我刚刚看到你就认出来了啊。”
婉月没听出久久话里真正的意思,她认真地对久久解释了一番她以为的意思,可久久哪里是想知道这个。待她想重新问一遍她的疑虑时,就见原本没有打扰她们说话的凌风快步走到她们身边,与此同时,还说道:
“剥这么多核桃,是想要做核桃酥吗?”
婉月即刻起身行了一礼,恭敬地回答凌风。
“是,二殿下前些日子说奴婢做的核桃酥合您胃口,奴婢就想给二殿下再多做一些。”
凌风接过婉月手里还未剥完的核桃,轻声道:
“剩下的我来剥吧,小久要在望月阁住一段时日,你去帮她收拾一下偏殿的房间。”
婉月乖巧地应了下来。
“是,奴婢这就去。”
话毕,果真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就进去了偏殿。
一旁的久久诚然是被他俩这番对话搞得一愣一愣,云里雾里的,她都不晓得他们之间怎么客气到这种程度了?婉月竟称呼凌风为二殿下,还自称自己是奴婢,而凌风听到这些话的反应竟然是波澜不惊,面不改色,仿佛像是很习惯了一般。
久久实在是搞不明白,不明白到她看着已经坐下剥核桃的凌风半晌,才问道:
“师兄,你和月儿怎么了?”
凌风抬眼看了久久一下。
“你看出来了?”
久久尴尬地笑了笑。
“这……就算不用看,也能听出来吧,你们到底怎么了?”
凌风没打算隐瞒久久,淡声回应道:
“自我回来的这几个月里,月儿就和我疏远了很多,先是不再叫我的名字了,之后也不怎么理我了,除了叫我吃饭时会和我说几句话以外,别的时候她都恨不得躲我越远越好,我若是不刻意找些事情让她帮我的话,那她宁愿在院子里坐着,都不愿意在我身边呆着,我猜,她应该是厌烦我了。”
久久完全不敢相信凌风所说的这桩事,侧头看了看偏殿,又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
“怎么可能?月儿连自己的真身玉佩都送给你了,还有我们第一次一起来望月阁看她时,她见到你回来都激动哭了,若不是喜欢你想念你,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啊,她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举动,又怎么可能是烦你啊?”
凌风回道:
“那些,或许都只是因为儿时的懵懂喜欢罢了,长大了也就不作数了。”
要说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终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会相爱到底。可久久和婉月相识了几千年,她了解婉月的性子,婉月不是那种会轻易变心的女子,她觉得应该是事出有因,遂马上问向凌风。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而且师兄怎么都不问问月儿还喜不喜欢你?没有什么比直接问清楚更好的了。”
凌风将刚刚剥好的核桃放到久久手里一些,又放到盘子里一些。
“其实,我想请你帮忙的就是这件事,我自己不敢问她,我怕月儿的回答不是我想听的,所以,能不能你去帮我问问啊?”
久久往嘴里放了一个核桃仁。
“帮你问当然没有问题,可问题是就算我去问,那如果月儿的答案还是你最不想听到的那个,那你不还是知道了吗?”
凌风剥核桃的手忽然停住了。因婉月是他最喜欢最依赖之人,而他也一直将婉月视作比他自己生命都重要的人,所以,他非常在乎婉月的想法,在发现婉月对他的异样后,他自然迫切地想知道,婉月心里到底还爱不爱他。
这几个月的日日夜夜里,他其实一直都有机会去问清此事,但从始至终都没能问清过。并非是因为他不想将此事弄个明白,而是他发现他但凡只要想开口问婉月的时候,他就铁定会开不了口,同时,他的心底还会出现一种恐慌感。
他知道,这种恐慌来源于在乎,但这样的在乎,俨然却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在乎,他想要知道婉月的回答,可同样也是因为在乎,他不敢亲自去赌婉月的回答。毕竟要是赌输了,他就只能为了成全婉月而让她离开。
但说到底,谁又会喜欢自己一无所有呢?是以,他每次都不敢问,每次在话未出口之时,就将话给硬咽了回去,以至拖到今天,他都没能知晓婉月的答案。
不过论说此事上,凌风最真实的想法还是想要知道的,因此,他才会请久久代他去问。这样一来,即使婉月的回答多么不尽人意,可只要婉月没当着他的面挑明,他还是可以一直装糊涂下去的。
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低声说着。
“但……但那不是她亲口对我说的,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样的话,我就还可以装傻充愣地把她留在我身边,即便我们以后只能像现在这样,那我也满足了,只要她不离开我,她想怎么对我都行。”
顿了顿,又自我安慰道:
“况且,她也不一定会说出我不想听的那个答案对不对?也许是我想听的也说不定啊!你就帮我问问吧,好吗?”
其实在久久的眼里,站在婉月的角度上来说,倘若她真的不爱凌风了,凌风却还不肯放她自由,这样的做法会稍显有些自私。但站在凌风的角度上来说,他尽力呵护他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又着实显得很用心。
久久明白凌风这是不愿意失去婉月,且她也不相信婉月真的会变心,也不希望凌风和婉月这五千年的感情就这么轻易地烟消云散了,加上她自小还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从小到大,她受了凌风多少照顾和疼爱,就连她每次犯错后该受的惩罚,凌风也都会主动揽到身上替她受过。
凌风对她的好她没有一刻忘记过,她一直都想要找机会好好报答凌风,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帮凌风做些事了,那她又怎会不答应凌风呢?于是,便同意了凌风的请求。
“好,我一定会帮师兄的。”
凌风提醒道:
“那你记得不要告诉月儿是我让你问的。”
久久道:
“嗯,放心吧,我知道了。”
又往嘴里送了一块核桃,眼珠子转了转,她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即刻就想出了一个妙计。
她放下手里的核桃,对着凌风说了一句。
“有办法了。”
转头向屋内高声喊道:
“月儿,你出来一下。”
婉月闻声跑了出来。
“怎么了?”
久久起身到婉月身边,笑嘻嘻地说道:
“你不要帮我收拾房间了,一会儿我自己收拾就好了,我现在都快饿死了,要不我们先去厨房做饭吧,正好我也跟你学一学,你都不知道我做饭有多难吃,就连我师兄都很嫌弃我做的东西,我想你那么擅长厨艺,不如这次你就教教我,好不好?”
这话说得一旁的凌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晓得久久一向都很聪明,古灵精怪的,鬼点子特别多,在久久刚才答应他又立马说有办法的时候,他心里还升起一阵暗喜之感来着。正想着他这师妹真是靠谱极了,看来他和婉月有希望了之时,就听见了久久说要和婉月一起去厨房做饭。
那一刻,凌风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他来不及思考什么,在婉月马上要答应之际,他对着久久的背后施了个昏睡术,随后,拦腰抱起瘫倒在他怀里的久久,把她送进了偏殿的紫檀木床上。
这一瞬发生的事让婉月都懵了,她实在不明白凌风这么做的含义,待她反应过来时,也赶忙跟了进去,嘴里还问道:
“二殿下,您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给小久施昏睡术啊?”
凌风将被子替久久盖好,然后,就带着一脸万分惊恐的模样将婉月拉出偏殿,把房门关好,才千叮咛万嘱咐道:
“月儿,小久在的这段时日里,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让小久下厨,而且,不管她如何求你,你都一定不能松口,不然咱们以后在这天宫就没家可住了。”
一开始,婉月被凌风忽然握住手拉出偏殿,她的心就迟迟不能平静,本想将手抽出来,却见凌风的面色十分紧张,这便令她感到疑惑万分。她记得凌风除了幼年时对凌云会有些害怕外,好像还真没怕过别的什么,一时被凌风这模样给勾起了好奇心,便将凌风握住她手这事抛之脑后,眨巴着眼睛问了句。
“为什么?”
凌风虽晓得背后说人很不好,但是他可就只有这一个家啊!且这里还有好多他和婉月幼年的回忆,他是不大舍得失去它的,是以,他只选择能将久久的老底给揭发出来。
“因为……因为小久她做的东西不光难以下咽不说,她的记性还不好,有可能锅里烧着油的时候,她跑去洗菜或是怎样,就会把锅里有油的事给忘掉,想当年,她就是这样炸掉了崆峒山的厨房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是我的生辰,也是小久第一次下厨,起初我也没想过,做饭这事对于女子家来说有什么难的,可经历过那件事后,我才发现是我狭隘了,世间之大,什么事都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