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区。
喷水池的声音特别清晰。
沿着青石小道通往的巴洛克别墅,客厅灯还亮着。
茶几放着一杯红酒,啃剩的玉米穗。
沙发上卧着一只羊驼。
孙俊宏坐在旁边,人已经开始打盹。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孙俊宏身子一哆嗦,拿出手机,嘟哝几句之后,大骂起来,“笨蛋!什么事情都让我挑明了么?我要的是黑料,你找不到,还不会捏造么?”
羊驼被吵醒,抬头看着主人。
孙俊宏揉了几下羊驼的脑袋,喊道:“走了,睡觉去了。”
电话里的声音继续说着。
孙俊宏楼梯走到半截,嘴里骂骂咧咧:“废物,一群废物。你是新入行的么?这么粗浅的道理都不懂。只要大家都相信舆论,那么假的也变成了真的。你找不到,还不会写么?”
楼梯感应灯亮起。
窗外,树影猛地一晃。
一截树枝掉落。
孙俊宏没注意到外面动静,晃晃悠悠来到到卧室,打开门,嘴里仍旧骂个不停:“当年本城信息一家独大,他郭志坚毛都没长齐,现在成立一家一团团购,就敢跟我叫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你个废物抓紧处理好,明天中午以前,我要看到报道。”挂掉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卧室的灯光柔和,身材曼妙的女子已经熟睡。
孙俊宏坐在床上,捏了捏她的脸蛋,却提不起任何兴趣。
床头上放着一盒药,古铜色阳气十足的药瓶像是包含着某种隐喻。
“去他妈的。”
孙俊宏拿着药瓶,自言自语:“我才四十二岁,用不到,今天只是太累了。”
本城信息转型,三大主业务拆分。家政、求职,休闲娱乐和同城速递。他担任飞猫团的执行董事,负责休闲娱乐,涉及到团购和周边旅游。
想要在层层围剿中打破封锁并不容易,但是解决一团这个绊脚石还是很轻松。
“糯糯,快进来。”孙俊宏朝门外的羊驼招呼,到床上来。
羊驼很温顺,从门缝走进来,趴在柔软的床铺上。
穿着蕾丝睡衣的女人被声音吵醒,一脸烦闷,看到羊驼后,没好气的说:“这个畜生怎么上来了,什么味,好难闻。”
“你喊它什么?滚出去!”孙俊宏直接将药瓶朝女人砸去。
女人额头被砸中,痛的整个人都懵了,“你……你打我!”
“滚!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孙俊宏怒骂着,手指着房门。
女人畏缩的绕开床铺,她捂着额头走向门,手还没碰到门把手,一阵强风吹开房门,模糊的轮廓移了进来。
她扭过头头,听到羊驼痛苦的叫声,它的影子变幻着,像是被人拎了起来。
灯光中浮现出阴影,光线变得昏暗。
孙俊宏长大嘴巴,喉咙像是被东西卡住,什么都叫喊不出来。
女人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羊驼的尖叫变成无力的喘息,它身体被撕开,鲜血喷涌而出,还有肠胃里的污浊,未被消化的玉米粒。
“啊!”女人的歇斯底里的叫喊,想跑,身体却僵着不听使唤。
“天呐,我的天……我在做梦!天呐!”孙俊宏呼喊着,终于找回自己声音。
他跌跌撞撞来到门前,刚抬脚,脚踝便被冰凉的东西箍住,身子失去平衡,狠狠摔在地上,被重新拽入房间。
“不要,饶了我!混蛋,快放了我,救命啊!!”
孙俊宏被吓破了胆,癫狂的喊个不停,恐惧的声音穿透窗户,在夜幕中荡开。
似要将浓重的夜色荡出几道涟漪。
……
“阿嚏!”
梁云京揉了揉鼻子。
夜已经极深、极静,万物陷入沉睡。
山坡上的温度更低了,寒气隔着衣衫侵入毛孔。
“这家伙,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梁云京心中忐忑。
车内静悄悄的,他甚至有几次想拉开车门,看看里面情况。
有声音传来。
一队人在奔跑,呼喊着。
梁云京走到路中央,看向住宅区。围栏后的路灯下,四五个安保人员快步奔跑着,里面该是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
该不会和疯子有关系吧。
砰砰!
车窗被人敲出声。
梁云京松了一口气,过去一把拽开车门。
好冷!
寒气从车内溢出。
“你开……”赵远峰扶着座椅下车,踉踉跄跄的走向车头。
梁云京感觉寒气像是从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把抓住他手臂,冰凉刺骨,触电般的将手收回,诧异的问:“怎么回事?”
“累……有时间再说。”赵远峰整个身子后仰,借着身体的重力拉开副驾驶车门,爬入车里。
梁云京也跟着慌忙进入车里,用手摸他的额头。
额头也是凉的,但是不像手臂那么刺骨。
“怎么这么两,要不要去医院?”梁云京关心的问。
“不……我歇会……”赵远峰摆摆手,没太多力气讲话。
“刚才影子怎么回事?”梁云京一肚子疑惑,不知道如何理解这种非自然现象,“你要拿它当魔术,准把人吓坏。”
“我……那可不是魔术!”赵远峰像是尊严受到侮辱,消耗着体力辩解。
“开个玩笑就跟把你媳妇抢走了一样。你真不用去医院?”
赵远峰摇摇头。
“那你先歇着,有空给我说说你的魔术。”
“魔你妹……”赵远峰没好气的别过头,打开空调,“找地方吃饭。”说着,放倒椅子休息。
正在朝着山下行驶。
有救护车的警笛划破死寂的黑暗,迎面驶来。
急促的笛声让梁云京心情有些紧张,朝疯子看了一眼,他紧闭着眼睛,皱紧眉。
这个夜晚,不太寻常。
城市的灯光依旧,夜生活也很丰富。
梁云京开车驶入较繁华路段,路上三三两两车辆往来,街上几人游荡,像是孤魂野鬼。
他们的存在,并没有给这条街带来温暖的气息。
梁云京看着操控台上的烟盒,忽然也想抽支烟来麻醉自己,好好放松放松。他也有些疲惫了,不过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车子停在快餐店外。
小小餐桌上摆着满满的食物,梁云京没什么胃口。
太晚了,没有熬夜的习惯,他快分不清自己在现实还是在梦游。
赵疯子筷子夹起扣肉,油水在灯光下有些晃眼,他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
一盘菜,一碗饭!
又是一盘菜,一碗饭!
他越吃越兴奋,像是永远不会停下。
装米饭的碗空了六个,盘子空了四个。
终于,赵远峰搁下筷子,满意的拍了拍肚皮,说:“吃饱了,晚上的事多亏了你啊。”
“别客气,走吧,我要困死了。”梁云京打了个哈欠,十分疲乏。
“再等一下。”赵远峰拿牙签剔了剔牙,摸着下巴,“我忽然想起来,你怎么知道住在我那的是小昭的闺蜜,好像还知道她叫果冻。”
“昨天林昭把欣姐介绍给我认识,她房间里需要一幅画。我们闲聊的时候,提到了她。”
“哦。”赵远峰身子向后侧了侧,咬紧牙。
梁云京觉得他有些慌张。
“小昭都知道了什么?”
“行啦。”梁云京将车钥匙丢过去,“你这么折腾,累不累啊?快回去吧。”
“等一下!”
“嗯?”
赵远峰沉默片刻,道:“云京啊,告诉你一句话,你可别出卖我。”
梁云京许晨吃了一口苍蝇,十分恶心,“你话再说清楚一点。”
“我说完了,你别出卖我,就这一点,你得记住。”
“我记不住!”梁云京头皮发麻,认识多年的朋友居然一点信任都没有。
“给你说点话,你怎么不听。”赵远峰有些急了。
“听?听个屁!你说话没带脑子么?清醒了再找我。”梁云京气呼呼的说完,推开门,大步往外走。
经过这一番争吵,两人的间隙越来越大。梁云京继续待下去,只会浑身不舒服。
玻璃门内,赵远峰站在原地,环保双臂。
他板着脸,看不出是阴沉还是沮丧,或许两种情绪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