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立春脸上挂不住了,当初同意接芬芳过来,原是看她可怜,却也心虚,怕兄弟们骂他厚颜无耻,不识相。
熟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又拿人家的又吃人家的,根本没什么话语权。以前只有兄弟还能耍耍赖,如今有了侄儿侄女嫂子弟妹,少不得要多想几层。
谢临冬听完几个弟弟的控诉,象征性地问陈氏:“娘,大家伙儿也有各自的难处,如今要分家,您怎么想?”
陈氏抬了抬眼珠子,用袖角擦了擦眼泪:“儿大不由娘,如今你当家,你只管按你想的做就是了。”
陈氏是有顾虑的,如果得罪了这几个年轻力壮的儿子,她以后日子少不得被搓磨,她年纪大了,狠不起来了,只要能让她舒舒坦坦地养老,她也管不得那么多。
再则这老二也是她养出来的,少时读书觉他聪慧便太过宠爱,这才有了今日的恶果,她也没这能力再帮衬着这个儿子,以后的路还得他自己走。
因着这些原因,她也没反对分家。
谢临冬站了起来,发话道:“二弟,大哥顾着兄弟情分有两条路给你选,一条就是你家分出去,自己谋一条生路出来,一条是你把柯家的女娃送走,我们还是一家人过。”
谢平秋还想说话,这二嫂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他也不想养。看了大哥一眼又憋了回去。
田芬芳虽只有七岁,但身世坎坷,早慧得很。这位谢大伯说把她送走,这不过是说的好听,她还有哪里可送,不过是卖了。
她好歹也算是书礼之家,怎么能沦落至此,咬了咬牙,拉紧了姑母衣袖,双目含泪地轻声问:“姑父想把我送往何处?”
此时田氏已经怀孕九个多月,再有几日就要临盆了。她身穿灰色夹袄,往这风雪前一站,甚是凄惨。她摇摇头,牵起衣袖握住芬芳冰凉的小手,开口说道:“大伯和叔叔们说的有理,我家七口不该再拖累大家,只求诸位抬抬手,分得一片遮头的地方,不至于这大雪寒天的冻死我们一家。”
谢立春正左右为难,还没有拿定主意,一听自己媳妇儿把事儿给定下了,有些怨她,又有些钦佩她果敢。
谢临冬兄弟几个倒是高看了她一眼,想她毕竟是教书先生的女儿,不是胡搅蛮缠的一般妇人。
谢临冬又看了二弟一眼,谢立春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便说道:“既如此,那明日我请了族长与里正过来,你们今晚先在家里住一夜。”
这话说的意思是不让他们住在这大院里了?谢立春还在思索当口,田氏便直接应下了。
方才小一辈的都在院外雪地里打雪仗的打雪仗,抓麻雀的抓麻雀,几个姑娘躲在屋子里剪纸玩儿。
等回了他们自己的屋子,三个儿子正愁眉不展的从外面回来,谢颀最小,才四岁,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娘,谢富贵骂我们是家里的蛀虫。”
六岁的谢攸斜了他一眼,本不叫他说,他偏说。
谢富贵是三叔家的大儿子,田氏看了一眼唉声叹气的谢立春,搂过谢颀:“马上就不是了。”
这种寄生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所以今日他们一提起,她丝毫没有谢立春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