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珊口中的“检查身体”比欧阳恒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少女只是抽取了一小部分欧阳恒的灵能样本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各种题问和解答环节。
“很有趣。”
这是事务所新任所长徐珊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这一次，欧阳恒没有选择再对这位同龄人有所保留。
灵种的变化、癸丑的灵魂、上古的记忆……
欧阳恒已经记不清，徐珊到底已经说过多少次“很有趣”了。
“说完了？”
“嗯，差不多就这么些。”
“很好，你可以走了。”
“诶？我可以走了吗？”
“不然呢？你还想留在这儿看我做实验吗？人家倒是不介意来着。”
欧阳恒有些摸不清这位比自己还要小半岁的所长走的是什么路数。
“徐所……”
“没外人的时候，叫我小珊就行。”
徐珊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
“小……珊，听完了那些，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你是指？”
“就是看法啊，我想听听你作为灵能科学家的看法。”
欧阳恒完全没想到，自己把心中的秘密全盘托出后，徐珊会是这种平淡的态度。
她是没有相信我说的话吗？
少年心中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把事情弄明白以后再做评断。”
徐珊微微颔首的模样倒似有几分“事务所所长”的派头。
“除了你体内的灵种是如何演变，又是怎么形成‘癸丑’这一点我不太明白之外，其他的内容倒基本都在我的预想之中。”
“都在你的预想之中？！”
欧阳恒长大的嘴巴。
“对啊，你以为这十年来，诗雨研究所对‘灵种’没有研究过吗？”
“……”
“你可别忘了，我的诗雨研究所可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灵能科研所。”
徐珊的微笑中带着无语伦比的自信。
说罢，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型芯片。
“喏，这是‘集成伪脑’的接入端口。”
“集成伪脑？”
欧阳恒愣愣地接过那张拇指大小的芯片。
“嗯，集成伪脑可是人家的得意之作哦，你可以把她理解成无所不能的搜索引擎……虽然这只是她功能的一小部分罢了。”
在徐珊的提示下，欧阳恒把那枚芯片插入了通讯器的一处端口。
“你有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小艾’，她也算是我的分身吧。”
“嗯，我知道了。”
看着通讯器频幕上显示出来的可爱少女，欧阳恒并没有意识到，这位名叫‘小艾’的超级人造灵魂会在今后为自己提供多大的帮助。
“她什么问题都能回答我吗？”
“嗯，只要是她知道的。”
徐珊转身看向了一旁的仪器显示屏幕。
“好了，你走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哦。”
不便再打扰徐珊，欧阳恒拿着通讯器独自一人离开了位于第三十八事务所地下基地核心层的“秘密实验室”。
这半天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让欧阳恒反而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看着通讯器频幕中的虚拟少女，欧阳恒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提了一个问题——
“小艾，你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吗？”
这种开放式的问题人造灵魂应该不能给出正确答案的吧？
然而下一秒，欧阳恒被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欧阳恒，我建议你去训练场测试一下你的能力哦。”
小艾说话的语气和徐珊如出一辙。
“我的能力怎么了？”
欧阳恒心中一愣。
从癸丑赐予的力量耗尽后，他还没有尝试使用过能力。
如今听到“集成伪脑”这么一说，欧阳恒立刻就想释放电流感受一下能力的变化。
“等等，别在这里尝试！”
“……”
小艾阻止了欧阳恒的鲁莽行为。
“你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千万别用原来的经验去释放能力。”
“为什么这么说？”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想到这“集成伪脑”还会卖关子……
欧阳恒哭笑不得地踏上了传输步道。
现在，随着欧阳恒升任事务所管理层，也获得了秘密基地内所有通路的通行权限。
有时间一定要好好了解下这座了不起的“地下基地”！
光影遂暗，忽见灯明。
不一会儿，欧阳恒就来到了基地中最大的一间“训练场”。
偌大的空间内只有少年一人，这让他感到有些不真实。
作为新任的“人事处首席长官”，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是否应当努力让这家事务所恢复以前的荣光？
想到这里，欧阳恒摸出了通讯器。
“小艾，你知道我们事务所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事务所的前辈们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大概只有这位“集成伪脑”才会有时间和耐心回答这个困扰欧阳恒已久的疑问吧。
“你的权限倒是够了，但你确定想要知道吗？”
通讯器屏幕中的“小艾”歪着头，和徐珊的神情几乎完全一样。
“……”
看来系统太过“智能”也并非完全是件好事。
“集成伪脑”这么一说，反倒让欧阳恒有些犹豫了。
有些事也许永远都不知情才是最好的选择。
纠结许久后，欧阳恒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还是告诉我吧……”
“……”
小艾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你的选择也无可厚非，追求真相永远都是你们人类的本能。”
“集成伪脑”很人性化地叹了一口气，在屏幕里揉了揉她的太阳穴。
“欧阳恒，你知不知道在大灾难中世家超越者和平民出身超越者转化成为‘失心者’的比例是多少吗？”
小艾的表情很是严肃，让欧阳恒不由得心中一紧。
“这个……我不太清楚。”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难道世家子弟和平民出身的超越者在大灾难中受“灵种”侵蚀的情况还不同吗？
“平民和世家子弟超越者转化的比例是十比一。”
小艾的声音让欧阳恒呆住了。
十比一的比例是什么概念？！
每十个被灵种感染转化成“失心者”的超越者只有一名来自于世家……
除了世家和平民人数悬殊的缘故之外，其中还隐藏着一个极其重要的理由。
绝大多数超越者世家似乎都像提前获得过警告一般，在灵种爆发的初期就采取了极有针对性的行动。
转移、隐藏家族成员。
隔离、断绝与外界的一切来往。
种种高效到令人害怕的应对措施，让世家子弟们罕有因为灵种侵蚀而转化成为“失心者”的案例。
然而，在大灾难平息后，这些极不平常的现象都被所有人“选择性遗忘”了……
无人质疑，或者说无人敢于质疑。
所有幸存者都选择了沉默。
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就让人不敢细想了。
“你是说我们第三十八事务所的成员全部都被灵种感染变成‘失心者’了？”
这是欧阳恒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
“并非如此。”
小艾摇了摇头，把视线瞥向了一旁。
“那是为什么？”
“……”
犹豫了很久，“集成伪脑”终于把真相告诉了欧阳恒。
在那场大灾难中，第三十八事务所在十三家没有世家势力染指的“平民事务所”中，感染率是最低的。
因为这座当初还只是雏形的“地下基地”，事务所成员们获得了最为安全的避难所。
因此，除了最早被影响的一批人，第三十八事务所几乎没人被灵种侵蚀。
而且，随着灵种疫苗研发的成功，唐明带领所有事务所成员率先投身到了“清剿‘失心者’，拯救全人类”的任务之中。
在大多数世家仍在“与世隔绝”的同时，当时拥有两千多名正式成员的“第三十八事务所”全员参与了管理局首次颁布的“S级”任务。
甚至可以说是因为事务所前辈们的牺牲和奋斗，才吹响了人类终结大灾难的号角。
然而……
小艾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战事逐渐明了，人类即将战胜那场灾难的时候，我们遭到了背叛……”
“你说什么？！”
欧阳恒的手也在颤抖着，他内心的愤怒在咆哮。
背叛？
这两个字如同千钧巨石，压在少年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亚洲地区最后的感染重灾区聚集了上百名“失心者”，其中更是有曾经的重铁事务所和雪莲事务所所长，两名原5S级超越者。
恐怕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很难想象，成为“失心者”的5S级超越者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想要消灭如此恐怖的敌人，管理局不得不组织了近万名超越者参战。
昆仑事务所、北海事务所、冥焰事务所、乾坤事务所以及“第三十八事务所”便是那场战役的主力。
“在那场战役担任指挥官的人是昆仑事务所的沈寒渊。”
小艾那源自徐珊的灵魂中竟然也蕴含着愤怒。
“就是他的‘指挥’让我们陷入了绝境。”
昆仑、北海、冥焰和乾坤，这四家事务所竟然置陷入绝境的第三十八事务所于不顾……
身陷绝境，弹尽粮绝，无人救援……
在诸多极端不利的条件影响下，除了寥寥数人，曾经足以和“御四家”规模比肩的事务所成员几乎全部都牺牲在了那片惨绝人寰的战场。
“后来呢？难道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没有触犯‘管理局战时条例’吗？！”
指挥失误导致严重后果、消极作战导致重大伤亡……
在欧阳恒的印象里，这样的行为应该会受到管理局的严惩才是。
“除了几名首要责任人被降职处分外，没有结果……”
“怎么会这样……”
在管理局的战时奖惩制度中，出现了导致数千名超越者阵亡的重大指挥失误，指挥官就算被判处死刑也毫不奇怪。
只是降职处分……
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轻了。
“原因很简单。”
小艾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昆仑沈家、北海彰家、冥焰尤家、乾坤张家……这些都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
“……”
“这就是唯一的原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