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大人，第1204号目标已进入第二观察阶段。”
在一间满是全息投影屏的房间里，一名身着实验服的学者毕恭毕敬地将一叠实验报告递交到一名光头男子手中。
男子面容消瘦，黑眼圈甚至比唐明还要重。
他的手臂很长，垂在身侧地手掌几乎都要超过了膝盖。
用细长手指掀开实验报告的一页，光头男子有些病态地笑了起来。
“呵，这位就是尊主人十分看重的观测目标？”
“是。”
学者看着面色潮红的光头男子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把他的监控权从凌成峰那小子手里转到我这来。”
“山主大人，这个……恐怕不太好吧……”
“嗯？”
光头男子的右手摸向了学者的脸颊，他的指尖皮肤在一瞬间和学者的脸部皮肤融为了一体。
“去做，后果我来负。观察室的人就算疯掉一两个，尊主人也不会怪罪我，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是……是……属下这就去做。”
学者的脚如筛糠般颤抖着。
光头男子用力一扯，学者脸上连带着的一大片皮肤被拉扯了下来。
“啊！”
丝毫不以学者的惨叫为意，舔了舔鲜血淋漓的指尖，光头男子深陷的眼眶中，淡紫色的眼瞳熠熠发光。
“管理局？诗雨研究所？还不都成了我们的棋子。”
他显得狂热而疯癫。
“那一天就快到了，尊主人会让我们实现终极的梦想，所有人类都将摆脱生与死的束缚。”
光头男子踢了踢伏地哀嚎的学者。
“瞎叫什么？肉体的疼痛更能驱策你们为尊主人服务，快去！把目标的监控权移交给我！”
“我这就去……”
学者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光头男子。
毫不在意学者的举动，看着手中的实验报告，光头男子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随后快步离开了充斥着血腥气息的房间。
与此同时，在无边黑暗的空间中。
欧阳恒正呆呆地守在自己的灵魂躯体旁。
灵种与他的灵魂以某种奇妙的方式共存着。
甚至连灵种中传来的声音都让欧阳恒越发感到熟悉。
“这个声音……我难道曾经认识声音的主人？”
呆在黑暗空间里的欧阳恒思考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是因为觉醒的原因，还是体内的“灵魂感知器”被人远程遥控，将自己引入了“灵魂自查”状态？
变异后的灵种为什么会向自己传达信息，那些信息的含义又是什么？
还有，灵种到底是什么？对自己又会有怎样的影响？
这些问题都不是欧阳恒最关心的。
现在的他只想离开这黑暗的空间。
“外面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要是瞳姐发现了我的异常状态怎么办？”
现在的欧阳恒暂时还不愿将灵种的秘密告诉事务所的前辈。
信任需要勇气，他暂时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将生死攸关的灵种秘密分享给别人。
在这里呆着总不是办法，必须想法让自己“醒”过来。
之前只要想着返回现实，拉扯感就会出现，随后就能自动苏醒。
可现在欧阳恒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引发那种让自己恢复正常状态的拉扯感。
“说来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经历过数次往返“灵魂自查”状态的欧阳恒仔细回忆着往返黑暗空间时的感受。
拉扯、牵引，就像绳索将灵魂从身体中抽离一般。
自己现在的状态类似灵魂出窍么？
他想不明白。
还有一点很让欧阳恒在意的奇怪现象。
每次来到黑暗空间时，自己的意识都和灵魂躯体间隔了一定的距离。
为什么意识会和灵魂分离？
蕴含意识可是人类灵魂的基本特征。
难道是……
想到这里，欧阳恒开始仔细查看起身处的黑暗空间来。
静止，如泥潭，似沼泽。
近处的黑暗给人以包裹全身的安全感。
将意识向远处延伸——
直到某一个界限，其外的黑暗则蕴含着空洞与虚无。
都是黑暗，却并不相同？
欧阳恒想起了李雨齐之前说过的话。
“喂喂，你在往哪走？再往外走可就回不来了。”
往外？
果然，黑暗也是存在边界的。
欧阳恒的意识小心翼翼地漂浮到了那个“边界”。
“边界”外的黑暗好似肆虐着风暴和漩涡，让欧阳恒本能地不愿再前行。
他心中非常确定，再往外就意味着“死亡”。
一旦意识踏入外面的黑暗，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沿着“边界”上下探索，欧阳恒的心中隐约产生了一种想法。
“莫非整个内层黑暗空间都是我的灵魂？”
随着探索的继续，他越来越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个远远超出蓝色灵魂躯体的“内层”黑暗空间应该才是自己真正的灵魂。
“难道这就是我灵魂的极限，或者说是我灵魂本来的大小？”
欧阳恒不太确定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但这种理论至少阐释了意识和灵魂躯体为何会分离。
如果“内层”黑暗空间都是欧阳恒灵魂的范围，那么至始至终，他的意识都还在灵魂内，并没有违反人类灵魂蕴含意识的常理。
遥望着已如芝麻粒大小的蓝色亮光，欧阳恒不由得幻想起来。
黑暗空间至少比灵魂躯体大了数万倍。
“若是灵魂躯体能够占满整个空间，那我的灵能容量……”
欧阳恒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如果灵魂躯体填满整个黑色空间，自己的灵能至少是以一亿诗雨单位的量级。
“到那时，我应该是最强的超越者了吧。”
欧阳恒并不知道，在当今的超越者中，灵能容量最高的存在也不过只有几十万诗雨单位而已。
让灵魂达到以亿为单位计算的强度？
连最疯狂的灵能科学家都不敢这么想。
“现在还是先找到回去的方法吧……”
抛开不切实际的妄想，欧阳恒的意识在“内层”黑暗空间中游荡着。
“如李雨齐所说，现在的我处在世界的边缘……”
欧阳恒的意识开始向相反的方向飘行。
“如果外侧是‘死’，那么内侧或许就是‘生’！”
在几乎没有参照物的黑暗世界里，欧阳恒的意识艰难探索着，终于他找到了和“外侧”黑暗明显不同的一块区域。
虽然也是一片漆黑，但仔细观察的话却能发现这片漆黑偶尔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幻光。
“就是这里了，和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意识停留在“内层”黑暗的边界，欧阳恒终于下定了决心。
留在这里不死不活肯定不是个办法。
那么……
再次尝试用之前脱离黑暗空间的方法无果后，欧阳恒把意识集中到了一点。
“回去！”
欧阳恒的意识向着边界“冲”了过去。
就在他的意识穿越边界的瞬间，剧烈的拉扯感出现了。
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泡沫爆裂，又像水流落入了无底空洞。
欧阳恒的意识无法“看到”，在那一刻，包括“内层”黑暗空间在内的灵魂全部陷入了一面无边无际的“屏障”。
隔开现世与虚空的“屏障”！
很难说他是不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的人类。
从死到生。
时间的概念开始存在。
万物的法则开始运行。
正如某些先贤所说，时间或许只是人类的幻觉。
当欧阳恒醒来时，灵密室内的定时计时器显示的时间和之前几乎没有差别。
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的欧阳恒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活着、拥有肉体。
灵魂与肉身完美契合，给人无比安心的感觉。
“我……自己回来了。”
躺在灵密室中央的平台上，欧阳恒的大脑也慢慢重新接受了主导它的意识。
躺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才完全恢复了行动。
挣扎着坐起身，欧阳恒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了不停握拳、摊开的手掌。
拥有身体的真实感反倒让他有了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对了，我的觉醒怎么样了？”
闭眼感知了片刻，欧阳恒心中一片冰凉。
没有新能力的适应性。
换句话说，觉醒没有成功。
被灵种吞噬了觉醒之光的欧阳恒并没有获得期待中的第二次觉醒。
“怎么会这样……”
犹豫了片刻，欧阳恒还是没有按下平台边写着“急停”的按钮。
既然暂时不愿将自己灵魂中的灵种告诉事务所众人，那么就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感觉不到顾雪晴所说的舒适感，也没有瞳所说的极度疼痛，灵密室的功用好似对欧阳恒已经完全无效。
好不容易挨到计时结束，欧阳恒走出了缓缓打开的舱门。
“怎么样？”
“……”
“需要我请小珊帮你检查下灵魂状态吗？”
欧阳恒默默地摇了摇头。
“没有觉醒征兆？”
“没有。”
“别心急，明天再试一次就是了。”
瞳温柔地笑了笑，算是她安慰后辈的方式。
“瞳姐，这里有可以试炼能力的房间吗？”
“当然，B12区域，红色线路，你自己去吧。”
看着欧阳恒独自离去的背影，瞳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只要没有五重反侦察屏障隔离，任何异动都逃不过她的能力监测。
方才在灵密室中欧阳恒的异常表现瞳自然都知道。
“觉醒预兆？心脏骤停？没有疼痛感？”
她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讯问欧阳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和唐明不同，瞳作为最高级别的侦察系统超越者，窥探别人的隐私和秘密几乎成了她的日常工作。
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选择相信一个人，便帮助他保守秘密。
欧阳恒过去的一切自己都亲自调查过，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更何况唐明选择了收留他，他也选择了事务所，那么自己就没有理由不去相信这位少年。
就算在这样敏感的时期，瞳还是选择了自己坚持的信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