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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打不相识之——龙

龙兄弟是一个小团体,以三兄弟为首。分别是面若重枣,龙牙尖撩的梦龙。白霜青丝,龙气萦身的云龙。以及那四方脸,隆准而龙颜的四龙。话说,我其实颇为好奇,为什么四龙叫四龙,而不是三龙呢?

龙兄弟是他们那一条街的老大,这样的势力,其战力大概相当于我们村子的顶尖团体。

我早就听说过龙兄弟的威名,也清楚自己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可是,像我这样的老实人,又有什么理由会碰到他们呢?

骄阳似火,学堂门口前聚集了不少人。一来,这里有一排排杨树,形成了一大片的绿荫,可供乘凉。二来,这里有许多小贩。小贩卖的冰棍很便宜,一毛钱一根。做法也十分简单,就是在水里放些糖精和色素,低温冷冻一下就好了。吃了之后,多数情况下会肚子疼。可饶是如此,买的人还是数不胜数。穷人阶级,在农村地区的表现,可谓淋漓尽致。而我,是穷人当中的穷人,一毛钱都没有。看别人吃冰棍,除了羡慕外,也就只剩自我安慰了。

因为身无分文,所以我常常选择远离小贩,自然地也就远离了比我高上一阶的穷人。至于那些能经常出入学堂杂货店的,我则更高攀不起。在我的眼中,他们都是颇有资产,非富即贵。

走在花园里,我没有过多的心思去理会他人。想着今天上午的算术题还没弄会呢,中午又有了新的作业,我的内心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也不知为何,我与算术之间,有着太多的隔阂,远不如和语文的友谊。

“哎——,有人欺负恁姐了!”

有人走到了我的眼前,叫住了我。我一看,这不是我姐的好朋友艳丽嘛!

“啥?有人欺负俺姐?!”

“是嘞!恁姐正搁那边哭嘞!”

于是,我马上赶了过去。路上,心中大概也有了预测,估计要与谁打一场不可了。

走到双杠旁,我看到姐姐果然在哭。便询问其中原因,得知原来有人抢了她的冰棍。

其实,这一刻,我很想问一个问题,那就是她从哪里来的钱买的冰棍呢?

刚要开口,艳丽便说:“我买俩冰糕,给恁姐一个,李梦龙那家伙把恁姐嘞抢跑了,还把恁姐的手给弄淌血了!”

听到此处,我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直接气哄哄地便去找李梦龙了。我当然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境遇,但我实在看不惯欺负。尤其是,被欺负的人还是我的姐姐。

我知道李梦龙会在哪里出没,肯定是杂货铺的旁边。他的事迹我早就略知一二,爱抢东西,爱打人。

可我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一个人,是怎么有那么多的朋友的呢?因为,此时的他,正与七八个人在有说有笑,而且手中果然是拿着一根冰棍。

姐姐和艳丽就跟在我的身后,但我却犹豫了,脚步也慢了下来。不说我是不是他们所有人的对手,就李梦龙一个,我也棘手。

“一个冰糕,不吃了不中吗?!”

我找了一个理由,实则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姐姐没有讲话,但艳丽不肯,直接举起了姐姐的手腕,露出了那一道道血痕。这时,姐姐突然哭了,很是伤心。

这极大地刺激到了我,于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鼓起勇气走到了他们的身旁,大喊:“李梦龙,你抢俺姐嘞雪糕干啥?!还把俺姐的手弄嘞全是血!”

我的出现,使他们那本来轻松的氛围,立时多了一丝紧张。他们之中,没有我认识的,也没有认识我的。不过,我的话显然引起了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的关注。因为,此时的李梦龙,正被多双眼睛盯着。而那些盯着他的人,有面无表情,有叹息,也有笑意。

李梦龙很惊讶,估计抢习惯了的他,做梦都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为了一根一毛的冰棍而去与他计较。

我本以为接下来就要大战一场了,但谁想到,李梦龙竟然直接把吃了一半的冰棍递给了我,“不就是一根冰糕吗?!给你!”

我从未想那么多,伸手便接住了。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讲究,尤其是孩子之间。那些在课本上所学到的讲卫生,爱干净的习惯,是完全不存在。即便有那么一句,“吃嘴头子变老头子!”,亦或是,“吃嘴头子变老婆子!”。

但也仅仅是为了教育孩子,让孩子在外边时,懂得基本礼数,不要要这要那的。而不是说,为了什么所谓的卫生。而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一个字——“穷”。

我拿着冰棍,转身递给了身后的姐姐。但姐姐却摇头说不吃了,然后转身离开。

“嘻嘻——,不吃正好,我吃!”

我高兴极了,准备离开。可下一秒,有人突然推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推倒在地,半根冰棍也全都落入尘土当中。我很气愤,不是因为被推倒,只是为了那半根冰棍完全没法吃了。若是冰棍还可以吃,那别说推我了,就是刚刚拿脚踢我踹我我都不会计较。但现在,我眼中最珍贵的东西被毁,我是绝不会饶恕那人的。

我起身时,已经找不到那推我的家伙是谁了。四下搜寻无望之时,李梦龙刚刚的团体突然笑着大喊:“是李梦龙,他往教室那边跑了!”

我连忙追去,果真看到了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大笑的李梦龙。他越是笑,我就越生气,决意追到天涯海角也要逮到他。

跑着跑着,李梦龙一个转身,上了教务二楼。我吓得急忙止步,开始思量。我承认自己很穷,在穷人阶级待久了,阶级固化便会印到骨子里,以致于影响到我的性格。在我的眼里,教务楼是老师办公的地方。而老师相对于学生而言,就是上层阶级。如此一来,教务楼便是禁地,学生的禁地。

我大喊着,“有种嘞就下来!”

李梦龙也冲着我大喊,“有种嘞就上来。”

“……。”

就这样,我二人僵持住了。

上课铃声响了,李梦龙咋想的我不知道,可我是想回去了。但是,再一想到这一走就输了,我也是觉得窝囊,便决定耗到底。

“吱嘎——。”

校长室的门开了,校长走了出来。

校长看着我二人一上一下,互相盯着,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说:“恁俩哪个班级嘞?咋还不去上课?”

李梦龙“哦!”了一声,便下楼了,我也开始往教室走,只是步子很小,频率也很慢。李梦龙这下倒是与我心有灵犀,也故意放慢了脚步。

眼见着校长越走越远,我二人转身便打了起来。孩子间的打斗,也就是那几招,什么绊、摔、扣、甩……。

李梦龙的力气并不是很大,也就是和我不相上下而已。随着我二人同时倒地,学堂突然响起了加油助威的声音。那些不爱学习,或是靠近窗户和教室门的学生,举着课本,不断大喊:“打!打!打!”

这一下,校长也被惊动了。本来他已经走了很远了,但当看到我二人打得可开交,便小跑着往回赶,口中还大喊着让我二人马上住手。

可是,都这个地步了,谁收手就肯定吃亏,所以我二人反而打得更热闹了。

因为力气差不多大,招式还都一样,所以胜负的关键就全看利器了。

当然了,这里的“利器”,可不是什么刀枪棍棒,而是尖锐的牙齿,锋利的指甲盖。

两样利器当中,我一样也没有,可李梦龙却有第一样。他那对儿龙牙可是狠得很,尖得很。咬住了我的耳朵,疼得我哇哇直叫。无奈之下,我只得踢他的裆了。

最终,他下面疼,我上面疼。互相忍受不了之后,便各自退一步,滚到了一边。我摸了摸耳朵,发现出了点血。他也不好受,一直捂着裤裆。

校长生气极了,罚我二人站在操场之上晒太阳。一直到傍晚放学,才带着我二人的老师,来领我二人,而周围更是围了不少的同学。

“恁俩中啊?!为了一根雪糕,打成这样!”

校长大声训斥。

周围的人也大声发笑,而我二人却一点不觉得丢人。

最后,校长命我二人握手言和。而为了赶快回家,我二人也只得照办。

一段时间以后,我奉老师之命,去语文委员家里,和语文委员拿最新的学习资料。

语文委员家里是开超市的,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我有些怕见人,所以只在超市外等着。

一旁的台球桌上,几个已经辍学的人正在打台球。他们看到我后,非要让我陪他们打一杆,说是赌五毛钱。可是,像我这种穷光蛋,哪里有五毛?即便有五毛,我也不可能去赌。所以,我摇头拒绝了。

而这一摇头,麻烦就来了。他们围上了我,看样子是要教训我了。我心中酝酿了一下,准备大喊进行求助。

“恁几个,干啥嘞啊?”

李梦龙忽然现身。

他们看到李梦龙后,都是笑了笑,然后一阵寒暄,看样子是很熟悉了。

“恁几个,可别欺负俺同学啊!”

李梦龙拿出了揣在兜里的烟,给了他们每人一根。

我很震惊,没想到李梦龙竟然也抽烟。

他们都表示不知道我是李梦龙的同学,然后就回去继续玩了。

正当此时,语文委员来了,抱着一摞子练习册。我接过手后,便跟在她的身后走了。

刚走几步,我的心中总觉得我有哪里做得不对。想一想,不正是欠李梦龙一句谢谢吗?!

而当我回身望去之时,李梦龙却已经走远了。

“快点走吧,马上该上课了!”

语文委员催促起来。

我叹息一声,只在心中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紧追语文委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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