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的母亲叫做筱蝶,本是舞女出身,在京城卖艺时被都天武看上,借醉强行霸占了,只是那时的都天武没有想到,这个风尘女子竟是没约束身,在烟花地留宿,她是交房租卖艺的。
都天武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筱蝶竟是京城里颇有名声的才女名妓,风尘多年,筱蝶竟是未经人事的女人之身,那夜之后,她竟然还怀孕了。
为了自己的名声,都天武也只有纳了筱蝶。
其实,那么风华绝代的一个女子,跟了自己也不错,何况她还是完壁之身。
都天武本想将她收为妾室,可是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因为都天武家中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婆,而且,自从她给都天武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就摊牌似的摆明了,都天武出去寻花问柳可以,至于纳妾?不许!
这个婆娘自然有她自己的算计,多年经营之下,这都家堡家业已经很大了,等都天武百年之后,这家产是绝对不能分给外人的!
其实,光有一个婆娘厉害倒也罢了,以都天武之能,要是这点权威都没有,他又如何在江湖中立足?关键是,都天武自幼丧父,是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而这个老娘也非常厉害,都天武又是个孝子,他可以不听媳妇的,但对于老娘,他是言听计从……
这个老太太厉害就厉害在,她非常维护儿子,在她的生命中,只有儿子是一切,就是她老太婆死了,也要儿子过得好好的。
儿子纳妾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老太太就怕儿媳妇闹,这老太太就认个死理,家和万事兴,如果儿媳妇闹成这样,一定有问题。
没错,都天武要纳筱蝶为妾的那几天,儿媳妇天天找老太太,没别的,就是哭。
“这日子没法过了!”同样的一句话说了一百多遍之后,老太太终于发现儿子纳妾是件伤天害理的事了。
老太太出马,一个顶十三,最后,都天武只好在绝堡的后山草草建了个民房,把筱蝶扔在那里了事,每三天,绝堡会有一个哑姑娘送来些用度,就这样,筱蝶被遗忘在了后山。生产云儿时,连个接生婆都没有。
还好哑姑娘那天正好送东西过来,被这一幕吓傻了,结果,哑姑娘在筱蝶的指挥下手忙脚乱地准备毛巾、热水,然后看着筱蝶痛苦地扯喊,在一边干害怕。
幸好,筱蝶顺利的把孩子生下,自己一咬牙,剪断了脐带,终于松了口气。
孩子生下来三天后,都天武才匆匆现身了,而这次出现,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筱蝶,若有什么需要就让哑姑娘带字而来,之后便匆匆离开,连自己孩子都没看一眼。
接下来的几年里,都天武偶尔想起筱蝶的美貌,也曾来探望过,筱蝶只是淡淡地说:“连名份都给不了的男人,我值得付出什么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看一眼的男人,我又能指望你什么呢?以后不要来这里了,没的屈了你的大架。”
讨了几次没趣后,都天武就不再来了,而上次他来到这里,应该是三年前的事吧?记不太清楚了。
可笑的是两年前,都天武得了莫名其妙的怪病,那个大婆娘竟然怪筱蝶克了他的丈夫,便找到这儿来兴师问罪,谁知筱蝶淡淡问明病情之后,竟然随口开了药,那什么怪病其实只是一种食物中毒而已……
在大婆娘怏怏离去时,筱蝶同样淡然地说了一句:“以后碰到这种事,你也怪不到我身上了,他根本没来过我这里。话说回来,如果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他又怎么会得这种无聊的怪病而全无办法?他怕是被你克的吧。”
……回去之后,那大婆娘一张脸铁青了半个多月,自那以后,绝堡再也不给后山送东西了,谁知断了粮水之后,筱蝶便自己在后山种上了菜,养起了鸡,自己挑水,日子照样过得井井有条。
都断了粮草了,大婆娘是真不知这女的为什么会留在这里,看她开药方的手法,看她处事的手法,都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可以做得到的,虽然生了孩子,但不知她用了什么邪法,姿色完全不减,她为什么甘愿在那种地方憋屈的活着?
大婆娘又怎么知道,自从有了云儿之后,筱蝶才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与聪明乖乖的儿子住在一起的这几年才是筱蝶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
回到那个雷雨天,给云儿换了衣服之后,筱蝶托着腮看着云儿狼吞虎咽的样子,展颜一笑,忽然问道:“云儿,你天天上那个城里去玩,到底有什么玩的呢?”
云儿抬起头,说道:“那里有很多书,娘教我识字,我就去那里借书来认字,还有,还有……没有了。”又到了关键处,这个小机灵鬼再次硬生生闭嘴,把即将说出的话咽回去。
筱蝶笑了:“云儿,你又不乖了哦,有什么事,你还想瞒得过娘?”
“嘿嘿,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了。”小云儿赶紧耍赖,看样子他是打死不说了,瞒不瞒得过,先瞒了再说了。
筱蝶上下瞧了瞧儿子,笑道:“小机灵鬼,你去偷看他们习武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云儿一句话脱口而出,猛然醒悟,忙捂上嘴:“没有,真的没……好吧,我承认我去偷看了……”眼看赖不下去了,云儿只好乖乖低头认错,那可爱的模样,真叫人又爱又无奈。
筱蝶摇头苦笑:“也罢,男孩子如果完全不会武,出去一定会被别人欺负的,算了,学就学吧。”
“啊!娘你同意了?”
“娘什么时候不让你学了?”筱蝶反将他一军,看着儿子那副溴样,筱蝶忍不住呵呵直笑:“云儿啊,偷学可不是办法啊,你能偷学到那些外形架势,最多把那些拳法刀法耍得像模像样,却学不到功法和心法啊,学个徒有其表又有什么用?”
“啊?”云儿一下子又低落了:“那该怎么办啊?心法和功法是什么啊?”
“呵呵,傻孩子。”筱蝶笑道:“你想想,寻常的庄稼汉也在每日勤耕勤练,可是他们除了躯体较为康健以外,你何曾见过他们气力比习武之人大了?内功和心法就是习武的关键,偷学是学不到的。”
云儿睁大眼睛:“娘!难道你懂武功?那你快教我吧!”
“娘不懂武功。”筱蝶微微一笑:“但我会跳舞,你寻得名师,正式去学武之前,跟我学跳舞吧。”
“跳舞?”云儿脑海中跳出了一只兔子,在那里跳啊跳,忙把这个画面甩开:“跳舞有什么用呢?又不是学武功。”
筱蝶说道:“那可不一样,娘的这套舞步是与众不同的,这套舞是有着自己的心法和功法的,娘的师父说过,有人将一套厉害的武功含在这套舞蹈之中,可惜娘太笨了,一直只能用来跳舞和强身而已,娘将这套舞传给你,就算你也找不到这套武功,只要打好习武的基础就可以了,将来你去学正经的武功,也能事半功倍。”
“好的!”云儿对娘说的话向来深信不疑,随后,云儿神秘的贼笑一声:“娘,在这之前,您再和我下盘棋好吗?”
“好,好,唉,你才七岁而已,棋力都快超过为娘了,还不满足。”筱蝶点了点他的额头:“那么我们说定了,好好跟娘学跳舞,从今天开始可不许乱跑了。”
这套舞步的名字叫做蝴蝶之舞,轻快如蝴蝶飞舞,只花了两天,云儿便摸清了这套舞步的窍门,一个礼拜之后,跳起舞来已经和母亲差不多了,只是气质上的不足,让他起舞时仍显幼稚,毕竟母亲的那种成成熟的女人人味,他是没有的。
但是,要学好这套舞步,却不需要女人味,让他真正理解这套舞步,是半年之后发生的。
那是一个大风天……
风中,云儿看到了一只随风起舞的蝴蝶,在如此风中,这只蝴蝶竟然飞得更加没约束自在,自从练习了这种舞步之后,云儿没少观察蝴蝶,可这样飞的蝴蝶,还是第一次见到,它是怎么做到的?
多番观察过后,云儿恍然大悟,那只蝴蝶分明借助了风的力量在飞行!
再次跳起蝴蝶舞步时,云儿便自然地想起那只蝴蝶,在风中,在这种状态下,双脚的脚心竟然各自钻出一股力量,一边冷一边热,莫名的舒服,两种力量逆流而上交汇于丹田,再分流开来,一走前胸一走后背,最后相聚于头顶百汇穴之后,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从此以后,每当跳舞时,这种力量就会出现,自动运行。尝到甜头的小云儿练得更加起劲,不出半年,小云儿气质大变,那是一种如玉般的柔和,没有任何的侵略性,却让人看着就喜欢。
从此以后,云儿再到绝堡去,那群学了武功的孩子也堵不住了。门口堵不住,他们就到绝堡里堵,但是云儿变得滑溜无比,常常闹得绝堡上下乌烟瘴气。
除了舞蹈,云儿把这种气质融入他的棋风之中,现在他和母亲对弈,筱蝶倒是十有七八都赢不了了,筱蝶生性不服输,云儿也从不让子,结果一母一子,常常鏖战通宵。
到了云儿八岁的时候,筱蝶是说什么也赢不了他了,其实筱蝶在风尘之中打滚时被称为才女,多年的清淡生活更让她有大把的时间精研棋道,即使比起知名棋手,棋力就已不弱了。而现在,筱蝶明知道自己的棋力一直在提升,可碰到儿子,就是下不赢。
平静的生活终于结束了,那年,云儿九岁。
那日,都岭绝堡来了一位客人,据说身份很高,不知是武林高手还是官宦人物,但从他带的随从都是趾高气昂高人一等的模样,就能看出他身份不一般。
正好,这个客人非常爱好棋道,因为他竟然还随身带了三位客卿,这三位客卿竟也被都天武奉为上宾,因为他们三人都是棋界的高人,而且在国内都是有名的人物。
那天,云儿正好又溜到绝堡。
当时,都天武请了那位客人去前厅议事,那客人的三位围棋客卿没事做时,正好发现后院摆着两张棋桌,三人一时技痒,其中两人便设局布子厮杀了起来。
这个后院是连通到武场的,是一个随便众人进出的地方,而这个时候,这里正好一个人也没有,正好,小云儿摸到堡中来玩,这三个孤零零下棋的人就被他发现了。
盘中,两人刚刚开局,心神正集中,却未到精彩之处,小云儿凑上来,看到旁边还有一人站着观战,空在一旁,于是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他们下他们的,我们俩也来一盘吧。”
回头一看,竟是一个挺可爱的孩子,鬼使神差的,观棋技痒的那个客卿居然同意了……
七月初五,提公日记:这么小就有如此造诣,真是个有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