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语千回到正宴大殿时,来宾已经互相把酒言欢,场面甚是火热了。她走到吴继身边坐下,一出现,便有无数同龄者热情的与之打招呼。
“在下余某,琴渊阁大弟子见过姚姑娘。”
“独孤剑心,姚小姐。”
“骆家庄,骆冰。姚小姐……”一波又一波的人堵在这一桌的四周,姚语千耐着性子一一回应。吴继冷眼旁观着,这些人无非是看重了药仙谷的名号,对千千生了臆想,看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便出声帮忙解围:“各位,今日是佛段山段掌门的寿宴席面,自然是要把注意力集聚在段掌门身上。”姚语千见吴继帮自己解围,对他的举动感谢一笑,转过身对大家说:“千千今日代父,特祝段掌门大寿之喜。千千人微言轻,不敢喧宾夺主,徒惹非议。多谢各位对药仙谷的看重,日后有缘,我药仙谷自不会袖手旁观。”
底下的喧闹聚集的场面,并没有逃脱上面大人物的眼睛。段掌门对身旁的一位身着道袍,道仙骨风的白发老人笑说:“药仙谷,后生可畏啊!”白发老人也顺着望下去,目光停在吴继的身上:“继崖庄,呵,沉寂了这么多年,终于出了一个好苗子了!只不过,都是徒劳罢了!”段掌门笑而不语,偏身随口问道:“如此这般,莫不是看上了药仙谷?”
一位紫衣纱裙,面容魅惑的中年女子蔑笑道:“姚老头不会这么不明事理,将宝贝女儿推入火坑的!”邪眸流转,女子娇笑着问道:“钟离,怎么不见他?”段掌门整理衣襟,听她问话细想想:“刚刚还在的,不知跑哪儿去了。现在的孩子,都年轻气盛。待此事了结,也该为他物色女子,传承钟离了。”白发老人举着酒杯,掩盖自己嘴角的讥笑,只见面前的紫衣女子紧握双手,指甲刺进肉里都全然不知疼痛。
台下,吴继悄悄询问千千关于妹妹那里情况如何。姚语千刚想把自己在吴心房间里感觉出来的异状告与吴继,只听旁边有人高喊:“快看,是钟离!”
一抹白影从正门掠过,施展高超的轻功,不过眨眼间,那人就稳稳的落在了段掌门等人面前。底下在座的无一不是名门大派的掌门或弟子,却无一人敢在这样的场合迟到,甚至如此失礼的出现。
钟离两个字,这在如今的江湖,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大家还在沉浸极剑阁内乱的事情当中,纷纷唾骂,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敢做出如此欺师灭祖之事。可来道佛段山后,却流传出了另外一种说法。
姚语千看到钟离志的出现,她更加确定。刚刚在吴心院子里出现的人,一定就是钟离志。吴继则是低声对她说起来这两天听来的情报:“据说,钟离家先祖和佛段山首代掌门皆出自钟离一脉,只不过,后来分家,各做各的营生罢了。”
“虽然分家,可两兄弟之间从小感情深厚。佛段山掌门便秘密将门派独门剑法交给钟离本家。佛段山欺山剑法,可开山造石,移山填海,此乃天下一绝。引得无数枭雄追逐,那些年,佛段山盛极一时。”
“可不知怎得,此事暴露。”姚语千挑眉,清眸微转,看向远处高台上的白衣公子。后来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
有此剑法,傲视群雄,指日可待。那时的钟离本家就像是高台上摆着的肥肉,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成为众矢之的的钟离本家,自知敌不过外人的野心。事情到了最后一步,交出剑法便可了事,钟离家主不会不知道。当年的那场混战,最后取得剑法的是极剑阁的聂家。但聂家拿到剑法之后,竟下令弟子屠杀钟离本家族人。钟离家主知道是自己害了家族,杀红了眼也不能让聂家白白得到好处。一场大战,钟离家主当场身死,据说死状惨烈,但聂家那边也没有得好,剑法毁了大半。聂家看到自己花了那么大力气只得了一本残卷,急火攻心,而钟离本家成为了修罗地狱。
这么多年过去,再说起这些血淋淋的往事,后人皆闻之胆颤。再看这钟离的眼神,也没有当初那么愤慨了。毕竟,祖上一家子上下都被屠杀,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是无法忍受的。
段掌门见钟离志出现,笑着起身站在钟离身旁向众人介绍:“各位。”说着,段掌门顿了顿,“今日,是我的寿辰,虽不是大寿,得各位赏光,段某不胜荣幸。”
“近月来,武林上下,动荡不安。明人不说暗话,大家担心的,是极剑阁换主一事。”说到这,吴继坐在底下,眼睛死死的盯着段掌门和站在他旁边的钟离志。他比在场的任何人想知道,段掌门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办寿宴,为的是什么。“佛段山开山师祖,也是与钟离同属一脉。钟离家百年惨案,今日终于沉冤得雪,段某深感欣慰。”段掌门说这番话,完全带着真情实感,言辞激烈,听者皆能感受到他身体里发出的,压抑了数代人的憋屈与愤怒。拉着旁边钟离志的胳膊,段掌门说道:“极剑阁易主,完全是因为他们多行不义,才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论起辈分,钟离志是我的侄子辈。借着机会,向天下人证明,他,便是极剑阁新任阁主!”
段掌门大手一挥,立刻有佛段山弟子上前,众人见他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盘上还盖着一块红布。弟子在段掌门身旁停下,低头将托盘递上前去。只见段掌门并未用手,只是单纯使用内力,就将托盘上的红布揭去,场外人看着惊诧不已。
内力的高低,在门外人眼中便是判断习武之人武功是否高深的关键,事实上,内力的控制,才是重中之重。
像刚刚段掌门那样,仅仅使用内力就可以将红布揭去,托盘和捧着托盘的弟子都毫发无伤,这是真正的宗师大家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各派人对于佛段山的理解和看的眼神,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
揭开红布,托盘里盛着的是一卷古老卷轴。段掌门拿起卷轴,无数人在他行动的过程当中,看清楚后冷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卷轴,便是当初引得钟离家发生灭门惨案的始终,佛段山独门剑法,欺山剑法!
段掌门郑重的将卷轴交予身旁的钟离志,知道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自己反应,可钟离志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一脸平淡的接受了世人觊觎的顶级剑法,后对段掌门施礼:“钟离志,必不负掌门所托,不负欺山剑法之名!”
在这传承仪式后,段掌门带着钟离志,一桌一桌的敬酒。
“多谢各位今日到此,段某不胜荣幸!”桌上的来客都很是敬畏佛段山之名,很快有人上去奉承说道:“哪里!段掌门盛情邀请,我等如何敢托大不应。加之段掌门人逢喜事,贵侄天资可贵,想过不了多久,武林可就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段掌门听着这些话,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可喜。江湖人都说,继崖一子,文韬武略,将来武林第一人必定是此子。今日过后,想必,这说法就要易主了吧。
一桌一桌走下来,不多一会,就走到了吴继这一桌。几个小辈见段掌门来进酒,都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观察钟离志很久的吴继看得出,这是一个性格极其深沉内敛之人。“段掌门,大喜!”吴继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指他身后的钟离志。
段掌门笑着回应说:“同喜,同喜!你父亲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同样是心中欢喜!”姚语千跟着吴继对着段掌门盈盈一拜:“段掌门,家父不能亲来,小女代家父敬掌门一杯,恭喜段掌门传承之喜!”对于姚语千十分懂事的说法,段掌门满意的点头。饮下手上的这杯酒,就踏步离去了。钟离志很快跟了上去,临走前,吴继能够感觉到,对方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不过速度很快,轻易发现不得。
寿宴持续到下午,钟离志陪着段掌门在门口送客。直至黄昏,今日参加寿宴即刻离去的客人才尽数送完。
石佛窟,机关内室。
“这个吴继,确实少年有成。假以时日……”白发老人幽幽的说道。此时坐在内室当中的,正是白日里坐在上座的那几位。紫衣女子厉声打断他的话,尖锐的声音在内室中回响:“他不会活到那个时候。”
段掌门不像二人那么激进,缓了缓心神,转头问道:“志儿,你怎么看?”
坐在位子上,钟离志独自沉默了好久。见段掌门问,才开口说:“段叔,吴继不错。”段掌门见钟离志回答的一板一眼,心中愧疚之情难掩。今日,当中江湖人的面,自己亲手将剑法交给钟离,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从这里会走路开始,段掌门便在私下里就亲自教授钟离内力功法,连外人都不敢想象的欺山剑法自己也早早的教授与他。
拿着一本残卷,聂家那些杂碎如何能修练成功?走火入魔才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月前,潜伏在极剑阁多年,忍辱负重的钟离志凭一己之力,当众斩杀聂青,夺取极剑阁阁主之位。下一步,便是……
“吴继,不足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