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月站立了很久,这院落里诡异的白雾似要将她缓缓吞噬,夜空中的月亮已被黑色蚕食了大半,此处无风,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却不停的摇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全都是你的错......”
“是你的错,你捡了他,却不保护好他,让他独自一人来寻你。”
“他只有你,你却弃他而去......”
“都怪你,都怪你......”
朝月的脑海里,似有许多人在与她说着话,混混沌沌,带着蛊惑的意味,不辨男女,却都在说是她的过错,害死了曦儿,那些声音似藏在她的耳朵里,脑颅内,不停轮回的叙说着,朝月的双眼渐渐染上些死气,胸口如火灼伤的疼痛,空气中甜腻的气味似要灌满她的鼻腔。
朝月手中的焚妖杵拼命震动着,却丝毫不能唤醒朝月几分,朝月顺应着耳朵里的窃窃私语,“你要去死才行,你不死,曦儿一人上黄泉多孤单......”
“死吧,死吧,拿手上的焚妖杵杀死自己......”
朝月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轻声顺应道:“死吧,不死曦儿会孤单的......”
朝月嘴中含糊不清的呢喃着,拿着焚妖杵的手缓缓举起,焚妖杵的尖端在月光下发出寒光,反转过来,对准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就在朝月要奋力刺下之时,朝月胸前的衣兜里发出灼烧的痛感,似要一下子烧进骨髓里,那痛感似当头浇下的凉水,将原本浑噩不清的朝月一下子拖回到现实里。
朝月清醒过来,急忙放下焚妖杵,低头朝自己胸口看去,胸口衣兜里有什么物什发出明亮的光,透过衣物映照出来。
朝月伸手掏出来一看,是一枚半圆的发簪,上面雕刻着色的珐琅圆月正发着光亮,照亮了她的眼睛。
是那个叫‘逐月’的黑衣男人送给她的那枚发簪。
耳边的蛊惑似还在继续,“怎么了,你怕了,你怕死......”
“为什么不刺下去?为什么停下......”
“可怜的曦儿,因为你而死,你却不肯陪他而去......”
“快动手,死了,你就可以陪曦儿一起步入轮回......”
朝月鼻腔之中,那股浓郁的腥甜愈发浓重,她刚刚清醒几分,脑袋又开始昏沉起来,头痛欲裂,就在无力抵抗之时,双耳上被轻轻附上一双带着凉意的手,一股子清香袭来,将她脑袋里,鼻腔里那股子粘腻的香味驱散了不少,朝月只感觉身后俯身一人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沙哑的说:“别听,闭上眼睛......”
随着那人捂着她的耳朵,脑海里那恼人的叫说声逐渐消散而去,朝月原本心浮气躁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身体原本痛苦的反应也逐渐消失掉了。
背后那人只是让朝月倚靠在他怀里,冰凉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发旋上,驱散了她的些许燥热,待到她好受些,才感到身后之人微微笑着,胸腔里带着酥麻的微震,传递到她的耳边,“看来我送的发簪,月儿很是喜欢,一直带在身上。”
朝月身子一僵,那抚在她耳朵上干燥冰凉的手也随之放了下来,朝月缓缓转过身子,只见一具漆黑的面具之下,勾勒出如同雕刻般的下颚,那人嘴角微弯,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又是他!
那男人一身黑袍,身形在浓雾之下隐隐绰绰,衣物上的金丝纹样更加鲜明生动了,在夜里发出淡淡的流光。
“月儿几日不见,可曾想我?”那男人瞧着朝月倒退几步,与他之间隔了一人的距离,倒也不恼,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她。
“多谢......”朝月稳了稳心神,这男人虽然神出鬼没,不知是人是鬼,但好歹几次出现,都救过她的命,应当不是她的敌人......
“不必言谢,若是真要谢我,月儿的身体,很香......”
个鬼啊,果然这个男人还是可怕的很,三番四次说要吃她!
朝月警惕地又朝后退了几步,那男子只是笑着,还未等二人多说什么,两人周身的浓雾越来越重,似要将他们完全包裹起来,男人抬首瞧了瞧,只是轻轻支起手来,左右一摆,嘴上念叨一句:“恼人。”那浓雾便如同被惊吓一般,迅速散去了,只是片刻,原本连路都看不清晰的院落恢复了原样。
朝月昏沉的脑袋忽然清明一片,定睛一看,自己居然还身处在自己所在房间的那个院落里,根本都没有出去,天空中已无明月,月食已全然而起。
“曦儿......”
朝月却没时间多想,便要奔出门去寻找曦儿,却被那黑衣男子一把拉住,男子瞧着朝月脸上的泪痕和泛红的眼睑,脸上的笑意逐渐散了。
“你松手......”
“你要去寻谁?”
“那女鬼抓了我的弟弟......”
那黑衣男子顿了顿,歪着头瞧着她,一头顺滑的青丝顺着黑衣泻下,颇为好看,无月照夜,那男子身上却带着丝丝流光,衬地脸如薄玉。
“你的弟弟?你说的弟弟,是躺在床上的那个小鬼吗?”男子目光所及,是朝月的房间,朝月一愣,回头一瞧,房间床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人,她急忙跑进房内,只见曦儿正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呼吸微浅,只是深眠,并没有受到任何迫害,朝月蹦到嗓子眼的心此时总算落了地,她紧紧将那小人儿抱在怀里,这失而复得的心情难以言语,只能不停的流着泪。
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也徐徐走了进来,低头瞧着朝月抱着曦儿,嘴角了无笑意。
“一个捡来的孩子,用的着如此关心?”
朝月一愣,转头瞧着他,这人怎么知道曦儿是她捡来的?
那男子走过来,瞧着沉睡的曦儿,只是片刻,他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曦儿的脖子,将曦儿单手提起。
“你做什么!”朝月猛然瞪大眼睛,她急忙伸手去拉曦儿,却见那男人未动分毫,她却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曦儿被他掐在半空中,小脸煞白,却毫无反应。
“你快放手!”
那男子掐着曦儿,细细的看着,似在打量一个什么物件一般,虽瞧不见他的全脸,但朝月知道,那是杀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