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空间之中,地面开始如同龟裂一般逐渐破碎,从那破洞之中,缓缓爬出一个硕大的婴孩,那婴孩掌如牛头,浑身无皮,只露出红粉的嫩肉,上面缠绕着筋膜与血管脉络,那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震得人耳膜刺痛。
“饿,我饿......”那婴孩嘴里嘟囔着,四处瞧着。
那骨架走过去将头颅捡回来,安装好了,走到那婴孩的身边,语气温柔的安抚到:“吾儿乖,娘马上给你挖心肝来吃。”
好一副‘慈母孝儿’的动人场景。
朝月可顾不得感动,那腐烂的女鬼奇怪的扭动着朝她这边走过来,一身粉裙被脓血渗透,空落落的裙摆之下不停的掉着烂肉。
朝月觉得有些恶心,空气中那股子浓郁的腥甜之气似已化作实物一般击打着她的脑袋,钝痛不已。
那婴孩随着那骨架向朝月的方向爬来,两只空洞眼眶子里没有眼珠,只向下流着鲜血,却似瞧见了她一般,嘴巴里开始叫唤着:“香,香,饿......”
朝月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那女鬼朝她打击而来,原本挂着腐肉的枯骨突然如同异变一般长出些许骨刺,如同带着倒刺的镰刀,在空中带出一道白影。
朝月急忙向后撤一步躲过了那女鬼的袭击,却忽地左边小腿一痛,随之便是腾空而起,朝月瞧过去,便见那血婴正单手提着她的小腿,硕大的嘴巴弯笑着,从嘴巴里簌簌流着大口的脓血。
“香,香,要吃......”那血婴咯咯的笑着,一边说着,一边倒提着朝月向自己嘴巴里送着,朝月离那血盆大口越来越近,近到朝月都能闻到从那个血婴嘴巴里喷射出来的恶臭的腥气。
朝月也不慌不乱,空中折身而起,从腰间掏出两把小臂长的短剑,手臂交叉朝着捏着她小腿的手指绞杀过去,速度之快,那血婴的两截手指被齐齐斩落,朝月刚跌落在地上,便只听见那婴儿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随之这一片昏暗的场景开始剧烈的抖动,刮起的风如同刀刃,刺在朝月的身上,带出一道道血痕。
那血婴举着那被绞断了两根手指的手,用力的哀嚎着,声音大如锣鼓,带着破败的混杂之音,震耳欲聋。
那女鬼瞧着自己的孩子被伤,暴怒而起,声音尖锐的发出尖叫声,“你敢伤我孩儿,伤我孩儿!我要杀了你这贱人!”
那女鬼甩了甩身子,将身上多余的腐肉都甩落在地,只剩下一具带着血渍浓液的骨架,上面的骨刺越发的多了起来,尖锐无比,那骨头破碎扭曲,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随之骨架上落满了尖利的骨刺,那女鬼似风一般呼啸而来,朝月急忙拿双剑击档,被震飞出去几米,那剑身发出刺耳的兵刃交接的声响,她低头一看,那剑身已经出现了裂痕,下一猛击,估计便要断了。
朝月捏紧了剑把,稳定心神,瞧着眼前的女鬼,找着她身上的破绽,那女鬼浑身上下都是骷髅样,无皮无肉,却瞧着那骨刺重重包裹着一处,朝月定睛一瞧,发现是那层层骨架护着的,似一颗流着脓血的心脏。
朝月心下了然,那女鬼见朝月接下她的奋力一击,又在一旁蓄力而起,却不料朝月直接足腕蓄力而起,飞身腰马如一,倒握着双剑,其中一把利刃由那女鬼的天灵盖直直朝下戳去。
那女鬼没能反应,只能伸出手臂来档,那骨刺扎进朝月的手臂之中,朝月的手臂被刺破开几个大洞,那女鬼转过脸来瞧着朝月,虽然瞧不见表情,却能听见她阴恻恻的笑着。
朝月却分毫不惧,被骨刺击穿的手臂只是声东击西的引子,因那女鬼抬手击档而裸露出来的胸膛,才是她的目标,只见她似无痛感一般将插在骨刺上的手臂拔出,带出一洒地鲜血,一个旋转,另一只手上地短剑狠狠地刺向了女鬼地心脏位置,用力之猛,那护着心脏地胸骨与骨刺‘嗑哧’一声,碎裂开来,露出一颗活跃跳动的心脏,未等那女鬼作何反应,朝月用力朝里刺去,却不想,那剑身承载不了刚刚如此用力地格挡与穿刺,只是将将触到那心丝,便直接碎裂开来。
那女鬼有了反应的时机,抓住朝月的手臂用力一甩,朝月被甩出好远,狠狠砸在地面之上,朝月撑起身子,咳出两口血沫。
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也刺了一半,那女鬼受了重伤,这昏暗的光景里鬼哭狼嚎之音不断交叉循环着,那女鬼捂着胸口,仓惶地跳上那血婴的背上,那血婴便如同钻地鼠一般,行动迅速的钻进了地底之下,瞬间便没了踪影。
随着那女鬼与那血婴消失,这空间像是失去了助力,整个场景开始破碎剥落,剧烈的摇晃起来。
朝月站起身子,捂着被刺穿的手臂,也没有时间去追,四出寻着出口,再晚些,怕是要葬身在这片幻境之中了。
朝月四处寻着,这里昏暗一片,无天无地,四周都是延申而去的黑色,没有任何出口,这幻境逐渐破碎,那碎落的镜面一直龟裂到她的脚下,如同玻璃的地面不断塌陷而下,朝月已无处立足,只是一个摇晃便要坠落下去,忽地头顶上一道白光乍现,朝月耳边听见六角封妖铃不停脆响的声音,便觉一只有力的臂膀抓住她的手臂,随之便一把从这幻境之中拽了出去。
随之一股子亮光袭来,朝月眩晕片刻,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跌坐在花轿之类,头顶的铃铛一直摇动着,朝月侧眼瞧去,身边半跪一人,青衣白袍,眉眼如玉,眉眼之间一粒红痣隐隐绰绰,仙气逼人,朝月正一身血污的躺在他臂腕之上,她身上的血染上他整洁的衣摆上,却无半分脏污之意。
是元鹤归。
朝月头顶上的六角铃铛从剧烈摇晃逐渐安静下来,元鹤归皱着眉头,神色严肃,瞧着朝月一身污浊,大红色的喜服都遮不住手臂上渗出的血,似受了重伤,面色惨白无比。
“抱歉,我来迟一步。”
朝月想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浑身无力,脑袋一片混沌。
“等会再说,先请个大夫帮我止血......”话音刚落,朝月便耗完气力,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