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走吧走吧,送完这顿回来好睡觉。”
何少炎心中暗喜,看来他们说的那匹雪狼定是傲月。他悄悄跟在这二人后面,走了百十米远,便看到一辆马车。车上用一块大苫布遮着,两旁各有四个士兵看守。
那两个火头兵走过去将苫布掀开,露出一角,又把一只被绑住了两只爪子的活鸡扔了进去。何少炎看到,傲月正一动不动地趴在笼子里铺好的一堆稻草上面,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那只鸡突然见到眼前出现那么大一匹雪狼,吓得连连扇动翅膀,想要躲得远远。它不动还好,这一扑腾,反倒将雪狼给弄醒了。
傲月像是被吵得极其烦躁,它猛地挥动爪子,瞬间便让那只鸡再也折腾不动了。可是,它就只是将那只鸡杀死而已,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接着,它就透过铁笼的空隙,开始用爪子使劲挠着下面的板子。
“看吧,我就说它不会吃吧!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是这样了。”其中一个火头兵放下苫布说道。
“依我看啊,它最迟明晚,一定会下崽子。”
“嘿,你又知道了。是不是你家娃儿他娘生孩子前也这样?”
“滚你娘的!”
那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着离开了。
何少炎紧紧盯着那块苫布的一角,似是想透过那个缝隙看到傲月在里面的情况。刚才光是听那二人的对话,他就感觉到现在这情况有些棘手。先不说他能不能不惊动其他人便将守在两侧的那八个人一起解决掉,单说傲月现在这个状态,想要救它逃出去也是非常困难。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从大营入口又走过来一队士兵。为首的不知道跟那八个人说了什么,他们便一起赶着马车离开了。何少炎紧随其后,一直到出了绿柳营,他才看见外面居然还站了约一千人的队伍。
“云大将军有令,命我等将这匹雪狼和粮草一起运过去。”一个像是参将的人骑在马上跟先前那些看守的士兵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挥手让人过来赶着马车出发了。
看到情势突变,何少炎有些着急了。他想起淳子婳说过明日就会开战,那云景今晚命人把傲月押送过去是何用意呢?
何少炎思索着想要跟过去混进那支队伍,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按住了。他本能地抬手扣住肩上的那只手,用力向前一拉,然后快速转身,用另一只手锁住了身后那人的咽喉。刚要下杀手,却蓦然发现,那个人居然是缘君。
缘君被何少炎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掐住了脖子。
“阿缘?”何少炎低声惊呼。刚想要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掐在缘君的脖子上。他看到缘君被迫仰着脸,正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还不放手?可是他却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保持着那个姿势,动也不动。
何少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像是着了魔,正无耻地贪恋着那细腻的皮肤传递过来的阵阵温度。他居然还想要顺着那玉颈抚摸下去,就像在那个梦里一样。
在理智沦陷前的最后一秒,何少炎松开了手。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方才那莫名的想法,然后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跟着你后面来的。”缘君没有说谎,她确实是跟着何少炎后面来的。从卞安一路跟到了陵城,然后又跟到了绿柳营。只不过她一直都藏在隐身的护壁里面,没有让他看见。护壁虽然能隐藏住她的身形,可是却隐藏不住她内心的难过和失落。她见到他回来本是满心欢喜的,可是他却说之前的事他不记得了。他忘记了,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她开不了口,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发现他不辞而别,便猜到他要只身犯险,于是她便悄悄跟在他的后面。刚才一时心急,怕他冲动,所以才解了护壁,想拦住他。
何少炎不知道缘君的想法,他只是十分惊讶。难道缘君的武功竟然一日千里?一直尾随在他身后,他居然都没有一丝察觉。
“你还是先回去吧,若是明日到了战场上的话,会很危险。”何少炎劝说道。
“我不会拖累你的!”缘君想,我还能保护你呢!
“我知道。可是……”何少炎想说你太善良了,不适合面对战场上的杀戮。因为,在那里,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可是,当他看到缘君眼神里闪着不容拒绝的坚决时,便不再说下去了。
“好吧。”何少炎同意了。他知道缘君平时看似谦和恭顺,实际上却十分固执。他怕劝说到最后,缘君只是口头答应,却还是像之前一样悄悄跟在自己后面。那样的话,莫不如让他一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
“走吧!”何少炎笑了笑,他忽然拉住缘君的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然后,悄悄跟上了那个千人的队伍。他没看到缘君在那一瞬地怔愣之后脸上扬起的笑颜。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虞越的大军现在全部都集中在陵城到卞安中间的和风原。他们都在等,等着派去嫏嬛那边的使者带回来的消息。
两天前,虞越军的一万人马在吴山脚下全军覆没,听说地上的尸首已经被狼群啃噬得血肉模糊,连个完整的人都找不出来。云景虽然为侄子的死感到悲恸万分,然而此时,他必须忍痛去面对这个事实,并且还要主动派出使者前去和谈,因为嫏嬛国那上千匹雪狼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嫏嬛国为敌。
刚才斥候回报说洛国的大军现在正停驻在北面五里处,似是也在等待嫏嬛那边的动静。云景听完,挥手命他回去再探,自己则策马亲自去查看被捕获的那匹雪狼的情况。
此时,何少炎也已经身处在虞越大军之中了。他是趁夜杀死了虞越的两名士兵后,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悄悄混进来的。本来缘君也是要跟他一起的,但是他最终还是说服他留在了落日坡,说是在那里也一样能看到和风原上的情况,万一打起仗来,他趁乱带着傲月逃走,也好有人做接应。其实他纯属是在胡扯,因为他不想把缘君牵连进来。即使是逃走,他也根本不会选择朝落日坡的方向。奇怪的是,缘君对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居然笑着同意了。这让他产生内疚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何少炎觉得自己很侥幸。因为他昨晚混进的那个千人队伍是不久前才新征上来的,彼此基本上都不认识。这样的话,他就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是假冒的了。
虞越大军全部都在原地休息待命,是以何少炎不敢随意走动。但是他现在的位置离关傲月的那个铁笼并不是很远,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笼子里的一切。他看见原本那样傲慢,强壮的雪狼此时却无力地躺在笼子里,身体不停地颤抖,心里不禁担忧起来。若是没猜错的话,傲月它开始分娩了。
不知过了多久,傲月的身体开始出现痉挛。它因为痛楚而不断低声嚎叫,并且剧烈地喘息着。铁笼周围的士兵们开始因为雪狼的低嚎变得紧张,连拉车的那匹战马也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