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子婳听完并没有感到一丝安慰,反而将眉头锁得更深。她松开萧云翾的手,对众人道:“我还要赶回去部署,咱们先就此别过。”
淳子婳走后,萧云翾就陪着洛庚阳一起去探望那些重伤的战士了,只留下何少炎和缘君二人。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大家一起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气氛却突然变得尴尬了。
“我……”何少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缘君,说他其实跟何煜是两个人,只不过灵魂在同一个身体里而已。因为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离死别,他觉得缘君对他应该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只是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属于哪一种,更不知道是属于哪一个“何少炎。”所以,在告白之前,他想先说清楚,他希望缘君给他答复之前,也不要再把他当成何煜看待。
“嗯?”缘君疑惑地看着何少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之前那段日子,好像失忆了。”何少炎说完这句话就想抽自己一嘴巴,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
“失忆……啊……”
“嗯……我只记得和你跳下了卜厘山的悬崖,然后掉进一条河里,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何少炎无奈地笑了一下,他低下头,不敢去看缘君的眼睛。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并不算说谎,因为他从那之后直到后来在兀远山的行宫醒来,中间这大概三个月的时间,记忆中全是空白。不,也不能说完全空白,他还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和缘君……想到这里,何少炎的脸开始有些发烫。
“不记得了……”
“嗯。一点儿也想不起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何少炎知道那三个月是何煜在支配着这个身体的全部,因为他也是听到了何煜的呼唤才再次苏醒过来的。可是他却再也没能像刚刚穿越来时一样,搜寻到何煜的记忆。他开始以为,是何煜故意将记忆封闭不让他触碰,然而后来他一次次去追溯,却只感受到,从心底深处涌出的足以将他吞噬的悲伤。他不知道那里藏着什么,却也不敢再探究下去。
“不记得了……居然不记得了……”缘君一直喃喃重复着何少炎的话,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她也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才好。他可以骗她说在何煜出现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是失忆了,可是他怎么能说不记得了?他怎么可以忘了?
“阿缘?阿缘,你没事吧?”何少炎看见缘君脸色苍白如纸,十分担心。
“啊?我,我没事,我有点儿累了,我先去睡了。”缘君说完便匆忙离开了。
现在明明才刚过晌午啊!去睡觉?这个借口未免有点……何少炎摇了摇头,有些无语。看缘君的样子,也能猜到先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呢?何少炎觉得也许该找机会问问其他人。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件事情要做。
为了避开虞越大军,何少炎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二日酉时来到了陵城。
“咚咚咚……”他叩响了玉缘坊的后门。
“来了,来了,谁啊,都不做生意了还来敲门?”何少炎听到宋玉冉边没好气的应着边小跑着来开门。
门开了。何少炎看到宋玉冉只裹了件单衣,身上还在瑟瑟发抖,不禁笑道:“是不是嫌你爹骂的少了?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毛躁,一点儿也没长进。”
“公子?公子!真的是你吗?”宋玉冉一认出何少炎,激动得声音瞬时高了八度。
“别喊,进去再说。”何少炎一把捂住宋玉冉的嘴,不让他大声叫嚷。
宋玉冉被何少炎冰冷的手一触碰,冻得又是一哆嗦。他“唔唔”应着,忙拉着何少炎往屋子里走。
“玉冉啊,你又在那喊什么呢?是不是来客人了?快点儿……”****一边念叨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出来看到底来的是谁,乍一见到何少炎,他先是一愣,随即就激动得老泪纵横。
何少炎不禁抚额。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可是这还没容他先说句话呢,就先哭起来了,他还是觉得有点儿接受不了。
****絮絮叨叨地说着何少炎,说他又瘦了,脸色也不好,在外面也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走了那么久也不捎个信,头疼的毛病治好了没有啊,前一阵听玉凡说他跟着萧太后走了,后来又传来萧太后薨了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直到他说累了,去拿杯子喝水,何少炎才得空说了句话:“宋伯,我这次回来是有要事要办。”
“公子,你不是办完事又要走吧?”宋玉冉在一旁急忙问道。
何少炎笑笑,算是回答。然后又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匹雪狼?”
“有啊,有啊,长得好大一只!月初时候见到官兵用马车押运过来的。当时我还喊我爹出来看呢,他说那雪狼过一阵就要下崽子了,叫我离远点儿。”宋玉冉想想自己见到了那么大一匹雪狼就觉得兴奋。
“那你知道它现在在哪儿吗?”何少炎眼睛一亮,果然先回玉缘坊打探消息是对的。
“应该是在……”
“玉冉,出去再添点儿火进来。”****打断了宋玉冉的话,将他支了出去。
见到宋玉冉嘟着嘴走了,****才对何少炎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不过现在两国在交战,有些事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还是不要轻易插手的好。”****已经听宋玉凡说起萧家家主在偏帮洛国,虽然他不知道何少炎的意思,却还是希望这个时候他能明哲保身,不要跟着一起掺和进去。
“我知道的,宋伯。”何少炎明白****是怕他再重蹈覆辙。
“公子是聪明人,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多嘴。你先坐着,我这就去把公子原来住的房间收拾出来。”****说着,起身离开了。
何少炎想说不用麻烦了,他没想在这里留宿,可是余光看见宋玉冉端了炭火盆进来,他就没有阻拦。
“诶?我爹呢?”宋玉冉将火盆推到何少炎身边,头也没抬地问道。
“收拾屋子去了。对了,玉冉,你方才说知道那匹雪狼在哪儿?”
“刚运送来那几天是说要送到城西边的绿柳营的。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儿就知道了。”
何少炎点点头,没有再问其他的。
夜里,何少炎换了夜行衣,悄悄潜入了城西绿柳营。他小心谨慎地将身影隐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处,像一只寻找猎物的野兽一样,向外窥探着。
“这活鸡死鸡它都不吃了,还用得着特意去喂吗?”突然有两个火头兵从一个营帐里走了出来。
“它吃不吃是它的事,但是咱们要是不喂,被上头发现了,倒霉的不还是咱们哥俩?”
“天天忙活给人做饭,现在还要多喂匹狼!搞不好过两天喂了大的又要喂小的。”
“唉,知足吧。这要是让咱们上了战场,保不准有今天没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