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
姓名:王莽,字巨君
籍贯:魏郡元城(今河北大名)人
出生:公元前45年
卒年:公元23年
享年:68岁
谥号:无
庙号:无
父亲:王曼
母亲:名字不详,被王莽封为功显君
继位人:无
最得意的事情:建立新朝
最失意的事情:南阳的三年贬居生活,远离权力中心
最不幸的事情:建新后,无力支应时局,越补越乱
最痛心的事情:新王朝昙花一现,皇帝梦失落渐台
最擅长的事情:骗人、献符瑞
非正常死亡方式:迷恋权力,篡汉立新,丧心病狂,招致天怒人怨,一朝身死利刃,尸首两分
存照——
实事求是地说,王莽是个好导演。
而且是一个有着强烈表演欲的导演。但他总觉得做导演不过瘾,不如亲自粉墨登场的好。因此,他上演了一出由他精心策划,并由他自己担当主角,既荒诞又真实,既让人瞠目结舌又不得不拍案称奇,虽令时人世人后人切齿,主人公却乐此不疲的新编历史剧。
历史剧没有确定的名称,因为背景太宏大,事件太繁巨,人物太复杂,故而不好定名,但大都有历史依据,不是凭空捏造的。
若以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来说,这部历史剧大概可以叫做——我的荒诞一生——而这里的“我”,当然不是真的我,而是历史剧的主角,即王莽也。这只是作者的一厢情愿,王莽知道后肯定不大欢喜。凡是诽谤他并被他知道的人,大概是没有好下场的。不过我算是个例外。我拿古人开涮,向来不惧噩梦萦怀。
我们先看历史剧发生的背景。西汉末年。汉朝的好时候已经过去了,继之而来的是一个外戚专权,政治黑暗的混沌岁月。武帝以后的皇帝,一个个全无乃祖风范,短命的有之,夭折的有之,无嗣的有之,没一个像样的。想到高祖、武帝的武功风采,真不知道这些不肖的子孙做什么吃的,由此我也怀疑遗传学的某些定律是不是真的科学。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祸根早就种下了。有汉一朝,外戚的问题就像是顽固的牛皮癣,自始至终困扰着大汉王朝的肌体。最后久治不愈,竟死翘翘了。整个西汉的213年的历史,外戚集团的势力不容小觑。吕氏、窦氏、田氏、霍氏、王氏……相继专权,即使强如高祖、武帝,也被这些老丈人、娘舅、大小舅子、折腾得够呛,更不用说平庸孱弱的元、成、哀、平诸帝了。
其实外戚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个寄生群体,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沾光,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是皇帝的外祖父,亲娘舅呢?人之常情,皇帝也概莫能外。只要有皇帝极权专制的存在,外戚集团的势力就不可能清除。但是这里有一个猫腻。如果皇帝强而有力,则外戚集团就会收敛锋芒,为皇帝效力尽忠,那就谈不上专权了,而且有的时候皇帝确实需要外戚的支持才能坐稳位子。如果皇帝幼而孱弱,则外戚集团就会张牙舞爪,让皇帝做木偶人,而真正操纵权柄的却是外戚,这样就算专权了,祸国殃民。所以说,外戚是否专权是跟皇帝的状况息息相关的。皇权更迭、皇帝长幼强弱,都是决定外戚势力的关键性因素。由此而派生的新旧外戚的斗争、外戚和宗室的斗争,犬牙交错,枝节横生,利益关系复杂之甚,命运前途影响之巨,让人惊叹。
王莽的发迹,并不是因为他如何有能耐,而是在于他的外戚身份。当然不可否认他有一套,但是天下有一套的多了,为什么偏偏王莽脱颖而出呢?那个时候不时兴机会均等,什么事情都是捷足者先登。所谓的捷足者,就是指有官方背景的人而言的。正当其时的王氏外戚集团是王莽崛起的决定性力量。
王莽的曾祖父叫王贺,是个德高望重的人,而他的儿子王禁,也就是王莽的祖父,却不拘小节,好酒及色,这个人突出的特点就是生育能力强,生养了四个闺女八个儿子。王莽的父亲王曼在八个儿子中排行老二,由于过世较早,只留下王莽和寡母相依为命。
不实行计划生育的好处就是没准哪个就出息了,从此家境为之改观,大富大贵也未可说。这是一种变相投资。此话可不是胡说,诸如母以子贵、父以女贵、兄以妹贵的事情古来多的是。王氏家族就是这么回子事。王禁的二女儿王政君就是使王家满门骤贵的根源所在。
史书上载,王政君尚未出生的时候,她的母亲梦见月亮入怀。这当然是古代史官的一种常用笔法,所谓非常之人当有非常的征兆,其母梦见月亮入怀,乃是预兆王政君将来必是大富大贵。现在看来,这些说法完全没有科学根据,但在讲究谶纬之学的古代,这种说法是非常深入人心的。
王政君长大后,“婉顺得妇人道。”就是三从四德做得好,口碑好。但是这个女人克夫。而且奇在不是婚后克夫,而是克未婚夫。到了待嫁的岁数,王禁忙前忙后的给王政君找婆家,可是一连好几家,其未婚夫都在结婚的前夕莫名的死去,害得王禁一度为女儿愁嫁。有的人就跟王禁说,你们家政君是大富大贵之人,凡夫俗子哪能匹配的起,非得找王公将相才行。按理说,王政君长得漂亮,人又贤惠有美名,搞对象绝不成问题,但是普通人家都不敢要了,怕死人。最后,东平王刘宇不信邪,将政君聘为姬,可是没成想,政君尚未入府,刘宇就一命呜乎。可见一般的贵族也不能幸免。
后来王禁无奈,将王政君献入宫中。王禁心里话,小样,我就不信你还能把皇帝也克死,那可是真命天子。王禁此举无意中犯了谋害君王罪,只是别人没有揭发他罢了。他怎么可以让皇帝以身犯险呢?如果皇帝真的因为政君进宫而莫名死去,这样重大的事故责任谁人能担?难道女子入宫之前不需要经过严厉严格的审查吗?有过克夫背景的王政君怎么可能通过审查?负责审查的人不怕掉脑袋吗?有时历史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深究起来破绽百出。
中国有句古谚,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王禁的无奈之举,竟使王氏家族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并没有前途可言的家族,咸鱼翻身,一跃成为当时最显赫的门庭。
原因在于王政君的运气实在好的让人艳羡。
政君入宫后一年有余,皇太子刘奭的宠妾司马良娣病逝,临终前还忘不了进谗,把她的死归咎于其他嫔妾的诅咒。刘奭于是迁怒于众嫔妾,谁也不去接近。他老子宣帝一看儿子闷闷不乐,心里着急,就让皇后给太子选淑女。美女可以解忧。政君就在被选之列。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宣帝就叫来太子,让他从候选的五个淑女中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入东宫侍奉。刘奭心怀旧姬司马良娣,哪有心思挑选淑女,于是心不在焉的随手一指,就她吧。说来也巧,所指女子正是王政君。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那就是王政君被太子刘奭所幸,生了一个儿子叫刘骜。宣帝死后,太子刘奭继位,是为元帝。汉元帝立刘骜为太子,王政君也成了元帝的皇后。王氏一下子鸟枪换炮,飞腾起来,出现了“一门十侯,五大司马”的盛景。武帝以后的西汉官制,大司马大将军的职位是高于丞相的,手握全面的军政大权。王氏一门出了五个大司马,当政将近廿余载,可见其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显赫。
另外一个值得特别关注的王政君的特点,除了成为皇后这段特殊的经历外,就是她的富于春秋。他不仅做过皇后,还相继地成了太后,太皇太后,直到王莽篡位建立新朝的时候,她老人家一直是汉朝的最高代表,也是汉朝的核心凝聚力所在。
在这里之所以把王政君的事迹拿出来详述,实在是因为她对于王氏以及王莽太重要了。王政君是王莽的姑母,她又是皇后,将来还要做太后、太皇太后,王莽的政治生命和资本全系于她一身。要是没有王政君在,要是她没有做皇后、太后、太皇太后,要是她没有倚重提拔王莽,要是她早一点看清王莽的真面目,也许王莽什么事也做不成,王莽也不会滋生篡位的野心。
可是历史不能假设,正如人生不能重来一样,王莽不仅做了,而且做得轰轰烈烈,尽管背负了千古的骂名。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因为互联网新媒介的特点,造就了一大批做秀的高手,这些人是互联网海洋里的弄潮儿,他们做尽了丑事、恶事,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让这些事成为时尚的噱头,引起无休止的以讹传讹、街评巷议。不过,现在的做秀高手是凭借了互联网的手段,倘若没有了互联网,恐怕就翻不起大风大浪了,所能运用的手段和发挥的影响也必将捉襟见肘,因此大可不必对网络做秀景之仰之心向往之,雕虫小技而已。
遥想一下西汉末年,既没有四通八达的互联网,也没有可以肆意炒作的亮点,诸如性、婚外情、一夜情等,而且人的思想也比较保守正统,剑走偏风的现象不会得到推崇,独树一帜的另类行为也不会赢得青睐,这种情况下做秀就比较难了。但是不是因为没有做秀的氛围就不做了呢?不是。越是艰难越向前,这是古往今来做秀高手的信条。王莽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做秀高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天这些做秀的人,到了王莽面前,徒子徒孙都算不上的。王莽之高就高在,于西汉末年那样的不容易做秀的时代,硬是做出了一场轰轰烈烈、旷世罕见、空前绝后的真人秀。
汉代以孝治天下,为了突出“孝”的概念,每个皇帝的庙号里都要有一个“孝”字,如孝文帝、孝景帝、孝武帝等等。孝也是儒家的核心概念之一,由其衍生或与其相关的忠、仁、谦、恭、顺等概念在古代左右人的思想至为深刻。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尤为如此。这就是王莽生活的时代的社会大环境。要想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制造舆论,做秀炒作,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就要深谙社会大环境的特性,做到投其所好。
王莽是个人才,这种事不用学就会,无师自通。社会不是推崇儒家和孝道吗?好,我王莽就做给你们看。而且王莽做事总是从长计议,就是看长,平时的蝇头小利他是不看在眼里的。他做的每件事,他做的每场秀,都不是单独成立的,而是为了一个总的目的。而这个总目的,随着王政君对他倚重程度的加深,不断地提高、加码,最后竟要取代汉家江山。
由于王曼去世的早,没能赶上政君当皇后所带来的封赏,王莽从小就没有享受过其他叔伯兄弟那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少年时代的王莽守着寡居的母亲过活,远离了骄奢淫逸,使他养成了好学深思的品行,这一点很重要,是他日后崛起的先决性条件。他忘却了声色犬马,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研究儒家典籍上,与一大批儒生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这些事情在他的叔伯兄弟夫看来,王莽就是一个另类,我们王家需要那么做吗?可是,在他们大不以为然的同时,王莽逐渐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人脉,也赢得了谦恭折节的美名。王莽从小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应该怎么努力,而不想做一个浑浑噩噩的糊涂虫。
阳朔三年,王莽的伯父王凤病重,王莽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做秀。他日夜随侍左右,亲尝汤药,忙得连洗手洗脸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蓬头垢面;几个月衣不解带,生怕由于自己的疏忽导致伯父病情加重。王凤的亲生儿子都做不来这些。因此王凤大受感动,弥留之际,将侄儿王莽和外甥淳于长一起托付给元后王政君和汉成帝刘骜。
淳于长是谁呢?他是王禁大女儿王君侠的儿子,元后王政君的外甥,王莽的姑表兄弟。王凤病重期间,淳于长和王莽一样日夜侍候,史书上记载“晨夜扶丞左右,甚有甥舅之恩。”故王凤弥留之际,一起将王莽和淳于长托付给妹妹元后王政君。这个事情对王凤来说,没有任何意图,一个是自己的侄儿,一个是自己的外甥,半斤八两,不存在偏向于谁的问题。但对于王莽来说,他却觉得淳于长是他上进路上的一个政敌。
虽然说有淳于长跟王莽齐头并进,但王莽的做秀是十分成功的。在王政君眼里,王莽是诸侄当中最富令名的一个,绝非其他纨绔子弟可比,因此对王莽也多有留意。
王莽较淳于长呢,优势在于他结交儒生,人际关系好,而淳于琼呢,在作风和道德上就不足称赞了。王莽玩阴的,把淳于长的不良记录一一登记于册,以备将来淳于长挡路之时,拿出来打倒他。
王凤死后,他的弟弟,也是王莽的叔父王根成了大司马大将军。可是王根也老了,当权没有几天便重病不起,王莽像伺候王凤一样对待王根,丝毫不懈怠,而淳于长就不行了,此时因王凤的推荐做上高官,对王根的病重不以为意,心想着死了更好,我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做大司马大将军。
历史上不乏这样的大头症患者,他们不懂得政治的残酷性,一旦得志便猖狂不止,忽视敌对力量的存在,最终也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对于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相反倒要鄙视他,目光短浅者是不适合从政的。
王莽抓住了淳于长的软肋,也不顾及姑表之情,施展一个小伎俩,便将淳于长陷于不义之地,使他彻底的丧失了政治资本。
王莽对病重的王根说,叔啊,你看你病了这么多天,淳于长也不来看你,我看他是良心坏了,有人告诉我,他知道你病了,心里还很高兴呢,说你死了,大司马大将军的职位就非他莫属了,他甚至安排好上台后的人选,什么人该封什么官,什么人该担当什么样的职务,他心里都有谱啦。
王根一听就骂王莽,混蛋,怎么不早跟我说?王莽诚惶诚恐,早不敢跟你说啊,因为不知道你对淳于长是什么态度,也害怕你生气加重病情。王根一听也是这个理,就指示王莽把情况报告给元后。
王莽见到姑母后,把刚才的情况一说,还拿出那本专门记录淳于长劣迹的小册子给她看。王政君看后勃然大怒,让王莽把情况汇报给成帝。成帝下诏免去淳于长的官职,让他回封地去闭门思过。
淳于长事件虽小,但隐藏的东西却很多。
第一,王莽厚积薄发,少年时代打好了底子,为其在政治风浪中搏击积累了资本。这样的资本既包括人脉资源,又包括名誉,还包括政治手腕和手段。在公众眼里,王莽是个大孝子,待人接物有古贤风范,儒生们以交结王莽为荣;通过伺候病重的王凤和王根,王莽赢得了王氏家族的信赖,尤其是姑母太后王政君对他青眼有加,认为他是王家不可多得的人才,肯定要加以重用的。这一切都是王莽较之其他族人无法比拟的优势所在。
第二,淳于长的跌倒,使得再没有人跟王莽争夺大司马大将军的位子了。王莽之所以要扳倒淳于长,就是因为淳于长对他构成了现实威胁。王根病重后,有两个人有能力跟王莽争夺大司马大将军的位子,一个是王立,他是王莽的堂兄弟,但这个人见钱眼开,成不了大气候;另一个就是淳于长,他是王政君的外甥,成帝的姨表亲,而且还封了侯,实力不容小觑。故而王莽要寻机铲倒淳于长。淳于长政治上的弱智给了王莽可趁之机,他的结局也是咎由自取。
第三,王莽这个人够阴险,玩阴的有一套。他在社会上有好名声,儒生大都向往他,可那全是假象。真实的情况是,这个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讲亲情。淳于长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兄弟,可他却不管这一套,只要有成为他的“路障”的嫌疑,他一概下手不留情。玩两面手,阴的一套,阳的一套,定型为王莽惯用的伎俩。阳的一套是做秀,沽名钓誉,而阴的一套则是下杀招,无毒不丈夫。
这就是真实的王莽,也是隐藏在他光彩的做秀背后的见不得光的另一面。
绥和元年,王莽三十八岁,他如意的登上了大司马大将军的宝座,在他一生的政治生涯中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从此,他迈进了权力中枢区,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造成重要的影响。
然而这只是一小步,王莽的心思不在于此,而是有着更加长远的目标。
正当王莽雄心勃勃坐稳位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此事足以使王莽垂头丧气。汉成帝死了。成帝无嗣,只好过继小宗定陶共王刘康的儿子刘欣嗣位,是为汉哀帝。
问题出来了。这个刘欣跟王政君和王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人家有自己的母亲、祖母,刘欣想要坐稳皇位,一定会引入新的外戚力量,这样的话,新旧外戚之间的权力冲突不可避免。
王政君觉出端倪,为了避免新旧外戚的激烈碰撞,示意王莽主动交权。王莽无奈“上书乞骸骨”,表示愿意让出大司马大将军的位子。
刘欣也不是糊涂人,他的周围都是他王家人,要是同意王莽辞职,今后的工作就不好展开了。为了坐稳皇帝的位子先,刘欣不同意王莽离职,并派人好生抚慰。
王莽虽然没有丢位,但刘欣对他再也不像成帝刘骜那般信任了。成帝是王莽的亲表兄,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王政君会做人,搞的表兄弟间的关系非常融洽。
刘欣却跟王莽没任何关系,八竿子打不着,他虽然没有撤王莽的职,但却引进母族丁氏、祖母族傅氏两家外戚与王氏抗衡。哀帝即位之初,和旧戚王氏之间的关系很别扭,双方都隐忍未发。
但接下来的一件事导致双方矛盾公开化,哀帝和王莽直接过招。王莽为了巩固王氏外戚的既成利益,不惜与哀帝决裂。这既是新旧外戚的矛盾,也是皇权和相权之间的矛盾。
自古以来,小宗入继大宗就是一件麻烦事。大宗绝后,小宗入继,倒也无可厚非,都是宗室至亲,可毛病出在小宗入继后,要尊大宗的父母为父母,原来的亲生父母却要割断关系。这种残酷的宗法制往往引起轩然大波,历史上这类事情不在少数。
哀帝即位之初,尊王政君为太皇太后,自己的祖母傅太后和母亲丁后仍留在定陶共王在京师的府邸,没有改变原来的封号。
有人提议,应该追尊哀帝的亲生父亲定陶共王刘康为定陶共皇,丁后为皇后,但遭到王莽的强烈抵制,无果而终。
哀帝的祖母傅太后得知后,勃然大怒,在她的施压下,哀帝还是下诏追尊刘康为定陶共皇,傅太后为共皇太后,丁后为共皇后。
事后不久,哀帝在未央宫举行盛大宴会,乃为他登基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负责宫廷宴会的内者令为傅太后张幄设座,与元后王政君同列。
王莽本来就一肚子气,追尊定陶共皇的事情对王氏太不利了,刘欣这小子看来不是省油的灯,又看到傅太后的座位与姑母的并列,他实在无法容忍,于是严厉斥责内者令,你是做什么吃的?你难道不知道傅太后是藩王之妾吗?她怎么能和至尊太皇太后并列?吓的内者令赶忙撤去傅太后的座位,安置在侧旁。
傅太后也不好惹,一看王莽如此目中无人,坚决不入座就席,双方争持不下,闹得沸沸扬扬,宴会不欢而散。
王莽没料到傅太后会有如此过激反应,于是尴尬之余再次“上书乞骸骨”,玩弄老把戏。可这次哀帝却没有挽留他,而是赐金五百斤,让王莽滚蛋了。哀帝也深恶痛绝于王莽的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次过招的结果,是王莽暂时离开了政治舞台。可好戏还没有结束,王莽离职不等于丧失了影响,相反哀帝和王莽之间的较量会不断升级。
那么哀帝有没有和王莽较量的资本呢?试分析之。
首先,哀帝是以外藩继大统,即位时年龄也才二十几岁,怎么说也是乳臭未干,既没有丰富的阅历,也没有足够的从政经验,最致命的一点就是没有丝毫的政治影响力,要不是成帝无嗣,谁知道定陶共王是做什么的啊?王莽就不同了。王氏主政已廿载有余,况元后尚在,影响力是十分巨大的;王莽一直从政,经验丰富,能坐上大司马大将军的位子就说明他有两把刷子;王莽政治野心大,绝非哀帝所能测度,若论政治手腕,哀帝与王莽无异于小巫见大巫。以上可见哀帝先天不足,不足以和王莽较量。
其次,哀帝赶跑了王莽,可王莽离职后留下的空白谁能填补呢?傅氏?丁氏?这两家除了与皇帝是亲戚外,没有任何可夸耀处,可以说是一群废物,找不出一个在资历、能力和人望方面可与王莽相当的人物。哀帝让王莽下课的同时,并没有建立自己的强有力的班子。离开王莽玩不转了,哀帝也肯定会很痛苦。
再次,哀帝重用董贤,是错走一着棋,导致满盘输。董贤何许人也?研究同性恋史的人肯定很熟悉。哀帝在历史上最著名的一件事就是“抽刀断袖”。董贤拥有漂亮的脸蛋和优美的身段,除此之外一无是处,但这恰能投哀帝之所好。哀帝“悦其仪貌,引上与语……出则参乘,入御左右,旬月间赏赐累巨万,贵震朝廷。”董贤是中国男人里靠脸蛋吃饭的佼佼者。有一天,哀帝与董贤同床而眠,哀帝的衣袖被董贤枕在身下,哀帝先醒来,为了不惊动熟睡中的董贤,哀帝抽刀将衣袖割断,这就是“抽刀断袖”的典故由来。更有甚者,哀帝曾说过——将来百年后,要将帝位禅让给董贤——诸如此类的话,可见哀帝的混蛋。两个男人相恋在当时已遭天下人指摘,何况哀帝还让董贤做大司马大将军以代替王莽,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些都证明了哀帝后天失调。
先天不足,后天失调,没有自己的班底,再加上短命,所以这些决定了哀帝只能成为一个无所作为、让人唾弃的皇帝,也为王莽的东山再起做出了预示。
元寿二年,荒唐而短命的哀帝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行程。他和成帝一样,没有留下子嗣,傅、丁两太后先他一年死去,年迈但健康的元后王政君不得不再次出山收拾残局。王政君也看出这是王氏再起的好机会,于是命使者召回王莽,让他统筹为哀帝治丧诸事宜,趁机将军国大权再次授予王莽。王莽在沉寂三年后,终于又重新站在了政治舞台上,这次他可要好好的露一手。
王莽重新执掌政权后,办了四件大事。此四件事为其篡位做足了准备。其野心昭昭,路人尽知,只有王莽自己半遮半掩,不断做秀,折腾个没完。
其一,逼死董贤。董贤这厮确实该死,此人不除,祸国殃民。王莽此行实乃大快人心之举。董贤自杀后,相关政府人员清查其家产,竟达四十三万万之巨,每一个铜板都是民脂民膏。京城百姓对董贤之死拍手称快,“长安中小民欢哗,向其第哭。”可见老百姓长期积聚的不满终于得以发泄。王莽为民除害,一举两得:一则重新从董贤手中夺回大司马大将军的职位,这标志着王莽又杀回来了,肯定会有大动作;二则又为自己赢得了美名和人望,人气骤升。元后顺应情势,任命王莽为大司马,领尚书事,成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辅政大臣。
其二,迎立幼主。哀帝无嗣,王莽便从元帝的直系重孙辈中物色人选。结果可选择的余地不是很多,只有中山孝王的儿子刘衎符合条件。于是王莽派使者持节从中山国迎来刘衎即皇帝位,是为汉平帝,年方九岁。新皇帝的这个年纪使王莽十分欢喜,年纪幼小不能决断朝纲,故而元后临朝称制,那就相当于朝中一切大小事务全都由王莽说了算。王莽实际上行使了差不多和皇帝一样的权力。这对王莽的刺激太大了。
其三,排除异己。这次王莽重出江湖,便不是好来头。贬居三年,他什么事也没做,就是处心积虑的东山再起,以攫取最大的政治利益。王莽排除异己的对象有三类:
一是王氏家族中威胁到他地位的,如他的唯一健在的叔叔红阳侯王立,虽然已经老的不能为官了,可是王莽还是不放心,在元后面前说坏话,硬是让元后把老头王立赶回封国。与此同时,王莽还挟持元后把同一辈的叔伯兄弟王仁也赶回封国,造成了——元后想用王家人,有且只能有王莽一个人选——的局面。
二是朝臣中的不合作者。谁要是不买王莽的帐,对不起,滚蛋走人。在哀帝死后的政治清算中,大司空彭宣侥幸得以保住官职,按理说对王莽应该心怀感激,可是老彭认为自己虽位列三公,但一切事情都得以王莽马首是瞻,难以表达自己独立的观点,充其量不过是王莽的小伙计罢了,这样的官不做也罢,于是告老还乡。王莽一看,好啊,不是不合作吗,你告老还乡,我一分钱的安置费都不给你。可怜的大司空,只能冷冷清清的回到自己的封地,销声匿迹。这是好的,有的不合作者的下场是流放,甚至杀头。
三是任何与傅、丁两家外戚有瓜葛的官员一概革职不用。王莽对哀帝即位之初傅、丁两家外戚给予自己的挫折一直耿耿于怀,总想伺机报复。可是当他二次执政的时候,傅、丁两位太后已死去,尽管两家的亲属已经全数革职罢官,但王莽总觉得不解气,于是就在元后面前进谗,说傅、丁两后的坟墓比元帝的陵墓还要高大,这是不行的,是一种僭越行为,应该发棺戮尸。元后不同意,人死了死了一死白了,没必要把事情做绝。王莽不听,根据正藩之理力争,元后无奈只得依从。结果王莽派人将傅丁两后的陵寝铲平,并在周围种植荆棘,这才泄愤。
其四,谋求国丈。王莽此举的动机,完全是从元后身上看到的。要是没有元后,哪有王家“一门十侯,五大司马”?要是没有元后,哪有王莽两次出任大司马大将军?要是没有元后,王莽的一切都是虚妄的。王莽知道此中有深意,故而想让目前的佳境延续下去。可是元后不可能长生,他于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在王莽的一手策划下,其女儿顺利地当上了平帝的皇后。王莽又为王氏外戚注入了新的血脉,可是他能等到女儿生子即位的那一天吗?不是他活不了那个岁数,而是他的野心不容许他再等了。
通过以上种种行为,王莽把大汉的权柄牢牢地操于己手。
王莽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导演,由他导演的连续剧离奇不断,高潮迭起。按理说,以现在手中无异于皇帝的权力,王莽应该收手了。可是不行,王莽不喊“cut”,谁也甭想停止。
王莽阳的一套标榜儒学,可阴的一套却向往法家的极权主义。权力的独木桥上怎么能容得下两个人呢?深谙此道的王莽,毫不心软地向孱弱的平帝施展了阴谋诡计。他的目的已经变得很纯粹,那就是唯我独尊,不管是谁只要是妨碍他向至高点攀爬,他就会除之而后快。
十四岁的平帝染病,无疑又刺激了王莽蠢蠢欲动的野心。王莽认为平帝总会长大,如果将来一旦亲政,自己的权力就会被收回,做皇帝的梦想就会破碎,这是王莽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的结局。于是,他下定决心要把平帝摆平。
他的手段还是老一套,玩阴阳两面手。一方面在平帝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痛心疾首,甚至想代替平帝去死;另一方面,于花椒酒中下毒,在腊八节这一天,由他亲自进献给平帝喝。平帝饮了岳父这杯酒,王脏六腑如同蚁咬,没折腾多久便一命呜呼。王莽故作悲戚,放声痛哭,如丧考妣。
《汉书·平帝纪》中颜师古的注云:云帝春秋益壮,以母卫太后故怨不悦,莽自知益疏,篡杀之谋由是生,因到腊日上椒酒,置药酒中,故翟义移书云,莽鸩杀孝平皇帝。
颜师古是个非常严肃的史学家,望风捕影的事不会乱讲。他认为历史上西汉孝平皇帝却是被王莽鸩杀的,没有什么值得质疑的。
从上面一段记载可知,随着平帝的年龄增长,再加上其母卫太后对王莽不满,王莽感到自己的地位不稳固,故而起下不良意。上面提到的翟义又是何人呢?翟义是第一个起来反抗王莽的地方官,他为了号召民众参加起义,写信揭露王莽鸩杀平帝的事实,对王莽的做秀和施骗进行了有力的回击。
鸩杀平帝后,王莽立两岁的广戚侯子婴为帝。两岁的婴儿知道什么,王莽更加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
当王莽的权利一天比一天显赫的时候,全国各地反抗的声音已如潮涌,王莽的种种倒行逆施,种种的忤逆阴险,不断地激起民愤。天下的形势不容乐观,可王莽却在不归路上乐此不疲。
王莽飘飘然,觉得自己离皇帝的位子只有一步之遥。他要再努努力,只需再用那么一点心思,皇帝的宝座就非他莫属。
王莽是以儒学起家,而儒学自从董仲舒改版以后,变得有点荒诞不经了。其中有“天人感应”一说更加离奇。所谓的天人感应,就是说自然现象的发生不是孤立的,而是有所预示。由天人感应衍生的符瑞学说,更是主张一种不常见的自然现象或社会现象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现实政治的反映,昭示天意,预卜吉凶,代表着潮流的走势和趋向。
王莽穷治典籍,对于符瑞一说了如指掌。他深切的知道老百姓信这个,比孔老夫子的话还好使。于是,为了取汉而代之,王莽要在符瑞上大做文章。我一再说王莽是个好导演,因为他会运用适当的工具,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工具,且运用的娴熟程度,出乎人们的意料。
将符瑞作为一种重要的政治手段,靠符瑞登上皇帝之位,又在符瑞的泛滥中沉沦,最终被符瑞所累走向灭亡,这就是王莽余下生命的轨迹。
居摄三年——从这个年号我们就知道,王莽已经行摄皇帝三年了,离真皇帝的宝座只在咫尺——在王莽的精心策划下,全国各地纷纷奏上代表天意要求王莽做皇帝的符瑞,元后每天在朝堂上,没别的事做,就是读有关符瑞的奏章,看地方上献上来的符瑞。
王莽趁机上书元后说,姑母啊,侄儿在汉室遭遇最大危险的时候,殚精竭虑地予以拯救匡扶,可是上天的本意是让我做皇帝,这是上天的旨意,我怎么能推脱呢?急不可待之状溢于言表。
正当元后犹豫未决之时,有一个投机分子帮了王莽的大忙。他叫哀章,四川人,是在太学读书的大学生,他看到王莽做了摄皇帝后,把符瑞视若神明,迟早要做真的皇帝,于是他决心来一次政治冒险。他偷偷做了两检铜匱,一检上写着“天帝行玺金匱图”,另一检上写着“赤帝行玺某传予皇帝金策书”,金策书中明确写着刘邦将皇位传予王莽,元后应该尊承天命将帝位授予王莽。还写着王莽登基后,应该授予哀章何种官职。
哀章献符瑞的事件是王莽计划外的,他听说后满脸诧异,寻思这个哀章何许人也啊?我未曾指使他献符瑞啊?一下子,王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哀章投的是王莽的机,献符瑞为的是王莽当皇帝,自己做大官,对于王莽来说有惊无险。
哀章的投机行为打乱了王莽篡汉的部署,他本来想慢慢来的,有条不紊的进行,可这下不行了,哀章的这个符瑞使得王莽骑虎难下。废汉登基吧,各种准备略显仓促;维持现状吧,哀章的符瑞又要求他必须马上行动。王莽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思来想去,再加上左右谋士们一致同意马上行动,王莽也决心马上代汉立新。
可是,还有一个骨头不好啃,就是王莽的姑母元后。元后以为王莽以前要的那些头衔,什么“安汉公”、“假皇帝”、“摄皇帝”等等,无非是揽权,没想到她这个一百个可信的侄儿,竟要动真格的,废汉自立。元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王莽怎么能如此的忘恩负义呢?
元后把传国玉玺狠掷于地,对王莽派来索要玉玺的王舜破口大骂,你们王家父子世受汉恩,累世富贵,不但不思回报,反而因利乘便,夺取人家的江山,人到了这个份上,猪狗不如!你们应该做一方新玉玺,还向我索要这亡国之玺做什么?我是汉朝的老寡妇,旦夕且死,不过你们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太太悲愤至极。饱受三从四德影响的元后,向来以刘汉王朝的捍卫者自居,在她看来,汉朝亡于她手,实在是奇耻大辱。不过,说句公道话,王莽篡汉元后是难辞其咎的。班彪认为:“王莽之兴,由孝元后历汉四世为天下母,享国六十余载,群弟世权,更持国柄,五将十侯,卒成新都。位号已移于天下,而元后卷卷犹握一玺,不欲以授莽,妇人之仁,悲夫!”在班彪看来,王莽最终能篡位成功,元后是最大的责任人。请神容易送神难,元后自饮苦酒。
公元9年,得到玉玺的王莽举行登基大典,建国号为“新”,改年号为“始建国”。自此王莽由幕后走到台前,粉墨登场了。
西汉灭亡了。西汉的灭亡是在所难免的历史趋势。那是由长期积累的社会矛盾决定的。王莽篡汉建新只是西汉灭亡协奏曲中一个变奏。王莽借此成功地实现了从导演到演员的转换。
新朝建立后,王莽心中窃喜不已。但是他不曾想到,他虽代替汉朝建立了新朝,可西汉末年积重难返的烂摊子,他不得不面对承担。他本以为得了大便宜,却没想到使汉朝皇帝一筹莫展的时局,现在轮到他挨了。
王莽终于当上了皇帝,为了这一天,王莽做了许多他本不愿做的事情,说了许多他本不愿说的话。王莽的阴谋实现了,尽管遭到了元后的诅咒,尽管自知无力收拾残局,可王莽依然我行我素。
在这场篡汉的好戏中,王莽是不得人心的。他的高超的骗人伎俩,于残破的时局丝毫无补,只不过赚足了当世以及后世的骂名。王莽的篡汉使西汉避免亡于浩荡的农民起义,而他所建立的新朝却不免于这个结局。
王莽篡汉建新的时侯,天下已然沸腾,农民起义四方涌动,王莽为了攀爬到权力的顶峰,无视时局的变化,做出了毫不明智的火中取栗之举,贻笑千古。
不可否认,王莽骗人的技术是一流的,古今无匹。但当上皇帝后,王莽所采取的一系列王政复古的政策证明了他除了骗人之外,实在是一无是处。他应对时局捉襟见肘,窘态百出。他虽得到了不可一世的权柄,却陷入了做梦也没想到的山穷水尽的绝地。路都是自己走的,王莽也不例外。
地皇四年,也就是公元23年,天下事已到了无可挽救的局面。绿林、赤眉两大起义军声势浩荡,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荡一切。王莽坏菜了,根本拿不出科学的决策。没想道当皇帝会到这种地步,到哪说理去?
同一年,起义军攻破了长安城的宣平门,进而围逼皇宫。王莽在一群死党的支持下,负隅顽抗。这时候应该感谢一个叫杜吴的人,是他结束了王莽羞耻而荒诞的一生。
十月初一,长安城中市民倒戈,放火焚毁宫殿。人们高喊“反虏王莽,何不出降!”攻下一座座宫殿。王莽一看,心窄!象征了王权的宫殿被毁,到处烟熏火燎,惨叫声骂声一片,对符瑞深信不疑的王莽,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又会作何感想呢?大概大势已去,非人力所能左右。
王莽在火光中,手擎着一把匕首,面色铁青,头发凌乱,身上的龙袍已被大火烧烂。他大声嚎叫:“我做皇帝乃是上天的旨意,乱兵能奈我何?”到现在他还尚未从迷梦中醒来。眼前的一切无从解释,王莽骗来骗去,竟然自己也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王莽不愧是意淫中的一等一的高手,比起时下自封的意淫高手来,不知道要高多少倍。
十月初三,王莽看出宫中不足以守,便从白虎门潜逃,来到渐台。渐台是一个池水环绕的小岛,人工造就,巧夺天工,没想到这小小的池中之物,竟成了埋葬王莽和新王朝的坟场。
王莽丢弃的皇宫很快被起义军占领。起义军在宫中大喊:“反虏王莽安在?”有一宫女惊吓之余,大声地喊出了王莽潜逃的目的地——渐台。起义军一路追来,将渐台围了个水泄不通,鸟飞不过。王莽军和起义军展开互射,结果王莽军矢尽援绝,一败涂地。
王莽躲进一个小黑屋子,再也不顾及皇帝的威严,双手抱着头,眼光中流露出一片惊骇之意,瑟瑟地犹如惊弓之鸟。犹如强盗行径败露,被逼退入绝境,左右思量不得解脱,前进后退皆不得所。正在王莽害怕为难之际,杜吴出现了。杜吴第一个闯进小黑屋,不由分说,一刀狠狠刺向王莽的心窝。
扑哧!王莽一声惨叫,倒身在地,身下一片血泊。起义军知道后,一起闯进小黑屋,将王莽剁成肉泥。起义军又将王莽头颅割下,挂到宛市的城门上,让人唾弃泄恨。堂堂的新朝开国皇帝,竟在登基后短短十几年,身首异处,尸身成泥,真是发人深省。
粉墨登场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贻笑青史。
闹剧结束了。王莽的这场戏,粉墨登场后不久,便匆匆收场。看来王莽做演员的功夫比做导演,还差那么一大截子。这场粉墨登场的好戏,太荒唐了,既让人眼花缭乱,又让人触目惊心。
是是非非,怎么说呢?要是没有王莽,西汉也是要亡的。篡汉不篡汉的对于后世倒也不甚重要。历史的规律不在本书探讨的范围之内。我们关注的是历史人物的人性。王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透过环绕在他头上的层层历史迷雾,又该怎么归结他呢?
人可以为了权力,牺牲一切,不择手段。权力的别名叫骗术,要想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必须抛开尊严、舍弃人性、不顾良知地去行骗。在行骗的过程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面目全非。最后只能证明,迷恋权利使人成鬼。王莽的一生就是例证。
斯人已逝,当为后世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