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麦格纳斯?”永恩撕下一片面包放进口里,他刚才还吃的狼吞虎咽,现在倒是吃得慢条斯理了。
“哦?你们认识啊?”这时,波洛领着一群人步入旅店。
“我和他都曾是睦之道场的学员。”永恩说道。
“是吗,能够同时招募到两位曾是睦之道场的人,真是我的荣幸。”波洛笑道。
“荣幸?”麦格纳斯用着鄙夷的腔调嗤笑了一声,而后斜睨着永恩,阴沉沉的道:“波洛先生,你可没告诉我这家伙也在队伍里。”
波洛笑道:“实不相瞒,我认识二位之间的间隔,还不超过三天。二位之间有什么恩怨,我还一无所知呢。”
“哼!总之一句话,这个队里,有我没他。”麦格纳斯喝道。
波洛并没有立刻决断,而是看向永恩,等待他的回答。
永恩心如明镜,波洛之前盛情邀请,现在遇上冲突,却不肯出来调停,显然他是看重麦格纳斯的实力。而他虽有“亚索之弟”这响堂堂的名号,但终是空口一句,还不知真实实力如何。波洛估计也是想借此探探他的底,不表态就是不想得罪任何一方,由他们自行解决矛盾。
“好啊,你那番话刚好也是我想说的。拖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也是该解决了。你我既然都曾是睦之道场的人,就以剑术见真招。谁输,谁走,不为难波洛先生,如何?”永恩说道。
永恩与麦格纳斯的恩怨,还要从麦格纳斯刚入睦之道场说起。
刚入道场的麦格纳斯,就如冉冉升起的新星,天资聪慧,学习剑术快于常人,他被众位长老抱以厚望。这份瞩目,直到亚索的出现……
更高的天赋、更强的剑术、更优的资质……曾经集万千瞩目于一身的高光,转嫁他人身上,那种感受,是外人难以体会的。
在亚索未掌握御风剑术之前,麦格纳斯便向他挑战了数次,但皆以失败告终。
失败的屈辱,加之内心的扭曲,让他的性格愈发乖戾,暴虐无常。对新入道场的人,指导异常苛刻,时常无故打骂,而长相与亚索相似的永恩,更是遭到了他特别的针对,吃了不少苦头。最后怨声载道之下,被亚索以素马长老之令逐出,从此便远走他乡,离开了坎波拉。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哼,你当我会怕你吗!”麦格纳斯抄起桌上大剑,下一刻——二人已是纵身来到了旅店之外。
人来人往的青石大街上,二人分立南北,双目如电,隔空交汇,似针尖对麦芒,无需多言,周围的人也能感受到这极为尖锐的针锋相对之感。
平静的海面,突涌漩潮,自然是吸引了万千目光,熙攘的大街顷刻间安静下来,无论是外面的,屋内的,都纷纷探头出来看戏。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永恩和麦格纳斯,在那交头接耳,小声低语——
“那不是麦格纳斯吗?曾经睦之道场的明日之星,后来亚索出现后他就销声匿迹了,如今又回来了,对手竟然还是亚索的弟弟永恩……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俩的恩怨可是有段时日了,说到底还是麦格纳斯的心里嫉妒作祟,把长相酷似哥哥的永恩成了代替的出气筒,把从亚索那里受到的气,全部宣泄在了永恩身上,永恩倒是没怎么招惹他……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你说他俩这次对决,谁会胜出?”
“我看好麦格纳斯,毕竟他先比永恩先入剑道。”
“可对手是永恩啊……他可是个天才!”
“麦格纳斯就不是天才吗?何况名气真正大的是他哥哥亚索,他究竟有几把刷子咱们还不知道呢,不要被他一片‘名誉头衔’给骗了……诶,他们好像要开始了,咱们安静一点吧。”
麦格纳斯睥睨着永恩,嘴角一咧,冷笑道:“数年不见,你的实力似乎强了不少。”
“托某人的福,少了体罚的功夫,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去练剑,事半功倍。”永恩冷声说着,缓缓拔出背后剑鞘内的长剑,剑锋斜指地面,严阵以待。
“我好歹曾经是你的指导员,这么跟老师说话,真是大不敬啊——”话音落下,麦格纳斯已先发制人,执剑劈向永恩。
“师?你配吗!”——铛!
双剑在空气中撞击,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一圈白色的气浪瞬间爆发外涌,将围观的人群硬生生的震退数步,旁人来不及惊讶,视线又重新被中心交手的二人吸去。
只见麦格纳斯的大剑侧锋一滑,大剑好似长枪直捣黄龙,惊险的刺向了永恩的左耳,后者临危不乱,只是略微偏头,让大剑削去一些碎发,并无大的损伤。麦格纳斯下招紧随其后,双臂猛然发力,大剑向上挑去,压在刀刃上的长剑立刻被这股巨力甩得脱手,围观者们皆屏住了呼吸,才这么短时间,就要分出胜负了吗?
身负凶险,永恩却临危不乱,长剑被挑飞,他的身子却也如影随形,轻飘飘的跟着升了空。剑与人,看似脱手断了联系,但似乎断得又不是那么干净,剑柄与手指仿佛有蛛丝牵引,轻勾之下,长剑在空中划出一片残影,干脆利落的朝麦格纳斯脑袋劈下。
麦格纳斯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剑看似有气无力,实则暗藏杀机,相比他的大砍大杀,永恩剑锋下藏的更多的是精准的落点要害,对敌手造成的伤害不遑多让。
麦格纳斯急退两三步,大剑猛然挥动,一阵砂石扬风而起,永恩却倾身下沉,抖动长剑,一缕缕骁风鼓荡,扫开砂石,近身麦格纳斯,一阵极速突刺。
麦格纳斯皱起眉头,横剑格挡,想要借助永恩剑尖冲击之力更好的拉开距离。但永恩似乎洞穿了他的想法,每次落剑点到即止,力度把控非常好,能够给他造成麻烦的同时,又不会震开他太多,同时永恩双脚奔的更快,几番攻守下来,二人只见的距离反倒越来越近了。一时间僵持不下,众人看的都是提心吊胆。
而波洛洞若观火,二人的剑法风格有着本质的不同。麦格纳斯近年来在野外征战,手里的大剑也符合他大开大合的风格。而永恩那飘逸的剑法,显然来自道场之流。二人的风格不同,注定了打法方式也不同。
大开大合虽是近战,但最佳的方式是与对手保持三到五步的距离,这样每一刀下去威力都是最可观的,执剑者也会打的很舒服。
而永恩的道场派剑风,可远可近,可快可慢,虽然给对手造成的伤害可能不如麦格纳斯的足,但相对来说更全面,弱点不会太多。而麦格纳斯的打法一旦被靠近,就会束手束脚,容易施展不开。
永恩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如附骨之蛆一般,死死的黏着麦格纳斯。大开大合,放容易,收可难,倘若他不顾一切的伤永恩,他自己势必也要受到波及。
被永恩近身缠住的麦格纳斯烦不胜烦,突然撤下大剑不做防,反攻向永恩。围观者中稍懂剑术的人都感诧异,麦格纳斯这胸前大开,不是给了永恩机会吗?
不过波洛却并不这么看,他认为,麦格纳斯这招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故意露出破绽给永恩。的确,这么做他会受伤,但永恩也别想白占便宜,只要永恩敢接这空档,麦格纳斯手中的大剑就会在永恩的肩膀上招呼一刀。只要这一破口给打开,距离就能拉开,麦格纳斯就能重新掌握主导权。
波洛嘴角一勾,心中暗笑,“要么主动进攻落入陷阱,要么后退放弃来之不易的近身机会,熊桑……你会怎么选择呢?”
永恩并没有朝麦格纳斯胸口刺出那诱人的一剑,而是迎着麦格纳斯的大剑狠砍了下去——铛!二人各自震退一步,麦格纳斯起手就要劈下,但他惊讶的发现,永恩和他砍出了相同的一刀,甚至比他更快一步。麦格纳斯失了先机,只能仓促一挡,撤身再做一击,他心里觉得很可惜,好不容易摆脱永恩的近身,但现在错过了这个机会,也没办法,只能先拉开距离,重整旗鼓。不过令麦格拉斯意外的是,这次永恩并没有紧随,反倒是大开大合的斩了起来。麦格纳斯眼睛一眯,班门弄斧!
“劈风斩!”/“劈风斩!”
“一字切!”/“一字切!”
“三段斩!”/“三段斩!”
“你这偷窃的老鼠,是在嘲笑我吗!”麦格纳斯怒极,永恩突然改变了打法,也学着大开大合,并且一招一式都与他镜像,竟然和他战的不相上下,这让他感到作呕,因为曾经的亚索也是如此,只需看过一眼他的剑术招式,就能完美的模仿出来,用他的招数来击败他,还有比这更屈辱的事情吗?显然,永恩也拥有了他那令人讨厌的哥哥同样的才能。
“你们兄弟俩,一样的令人感到恶心!”麦格纳斯已经不想在继续缠斗下去了,他横剑立于空,一股气浪在剑锋上躁动着,他打算用最后一招给这场战斗画下终点了。
永恩瞳孔一收,麦格纳斯想要施展的最后一招他很熟悉,是来自睦之道场的高级剑术,只有少数学员才有机会学到,而永恩也是其中之一。
他和麦格纳斯摆出相同的姿势,横剑立于空,剑锋上涌现白色的气芒,二人同时收势凝聚于剑尖之上,空间仿佛在刹那间凝滞——
哈赛!——斩钢闪!
唰的一声,围观众人只觉眼前白芒一闪,下一刻,二人位置交换,背对而立,手中的利剑保持着横空突刺,但并没有鲜血飞溅,这足以证明刚才的交锋之快,仿佛没有发生任何异状一般……
围观的众人喉头滚动,屏息不敢出声,所有人都知道刚才是终结一击,但胜者会是谁呢?
噗通……
在众目睽睽之下,永恩倒在了地上……
是他……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