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人常说,风,是艾欧尼亚最古老的的生命。它见证了艾欧尼亚从一片汪洋大海,演变如今的广袤大地。这片大陆哺育过的生灵,受过它的恩惠。无所不晓的智者,在它的喧吟中领悟警世的真理……
风,它无所不能,在童谣中它是崇高无上的存在,堪与神灵媲美。就算最坚硬的顽石,在它的唱晓下也会松动,最狂暴的海浪,在它的安抚下也会沉入安眠,它是最棒的说客。
“我,曾经也向往着它,但现在……我对它产生了怀疑。因为,它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口,至今让我难以安眠。所以,我恨他……”
一年前……
坎波拉镇正值午后,小片乌黑的浓云,正徘徊在不远处的天际,缓慢飘来。
镇外农田上鲜红的小麦,伴着轻柔的风,轻轻摇曳……这种特殊的小麦,是坎波拉镇独有的作物。相比普通的麦穗,颗粒更加饱满,产量更加丰厚。临近的村落——提瓦瑟、无极院,甚至稍远的主城普雷西典,每季都会有粮商前来高价收购,是个热门的抢手货。尤其是最近艾欧尼亚的局势犹显动荡,口粮更成了各家的掌中宝。
来自西海的诺克萨斯帝国,近来蠢蠢欲动,对艾欧尼亚边境频频强扰。普雷西典往来的行脚商茶后余谈:从上月起,西海岸的城镇——斐洛尔,那里的村民们已经开始迁徙到主城普雷西典了。
“要打仗了呦……”粥店老板考辛斯抽着旱烟,看着来往稀散的行人,摇头叹道:“这群怕死的蠢人,一听说要打仗,都吓得往主城去跑,真是一群笨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呦……这是一场属于整个艾欧尼亚的浩劫,能躲到哪里去?还不如省省力,想法子多赚点票子,在大难来临前,好好乐呵乐呵。”
“饿……好饿……我好饿啊……”
在考辛斯喃喃自语的时候,一串幽幽的声音,从他眼皮底下有气无力的飘来~
考辛斯顺着声低头看去——吓!
“熊!有老黑熊啊!”考辛斯失声惊叫。
蓬头垢面的少年摆了摆手,道:“考辛斯大叔,是我啦。”
“熊,熊竟然会说话!?”
少年白了考辛斯一眼,吐槽道:“熊会说话又怎样?你当这是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只有高灵动物人类才会说话的二十一世纪世界吗?这里可是艾欧尼亚,大惊小怪……我是永恩啦。”
“永恩?”考辛斯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灰头土脸的少年,这才依稀辨认出那熟悉的面孔——“呀!真的是小永恩啊……咦?你不是去帮汉克先生收麦子去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别提了,前线征兵,镇上的士兵都应召前去了,强盗们没了顾忌,便无法无天了,汉克叔叔和他们抢麦子的时候被杀了。”永恩一边喝着考辛斯递过来的粥,一边沮丧说道。
“世道不古啊……”考辛斯又嘬了口旱烟,道:“你不还在铁匠铺兼职吗?铁匠铺发的工钱,也不至于让你饿这么多天的肚子啊。”
“前线要兵器,布莱恩特大叔已经被征召去打铁了。之后我又去伯德大叔那里搬砖,结果他酒后发彪,说谁也不服,就扶墙,然后就顺着墙走掉河里淹死了。后来我又去花匠辛普森爷爷那里帮忙,结果他家的狗因为花粉过敏,一直打喷嚏,把他吓得心脏病发作,直接闭眼过去了。再后来我又去了……”
考辛斯摇了摇头,慰藉道:“小伙子点真背啊……也就是说你这几天全当白工,什么东西都没捞到喽?”
“倒也不是,下葬参加的多了,我从一帮黑人小哥们那里学会了一边吹唢呐一边坟头蹦迪抬棺。他们还说我很有天赋,学得很快,诚心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团队,收入颇丰。不过我觉得晦气,就没答应。”永恩说道。
谈话之际,一名大腹便便的路人走来,问道:“老板你好,我想问下路,请问喷泉广场怎么走?”
“喷泉广场?好说,”考辛斯探出头来指着街道,说道:“你顺着这条街东走两百米,那里有个‘厕所里的思想者’雕塑看到了吗?”
“看到了。”路人应道。
“嗯,那里人多,你去那随便找个人问就行。”
路人:“……”
路人笑了笑,“哎呀,赶了这么长的路,我突然有些肚子饿,老板给我来一碗粥。”
“诶,好嘞。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啊?”一看生意上门,考辛斯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有的,老板你知道喷泉广场怎么走吗?”路人笑道。
“知道知道。不过去起来比较麻烦,让旁边这位小家伙领你去吧。”考辛斯笑道。
“小家伙?哪呢?”路人环顾四周,并没看到人。
“这呢!”永恩举手应了一声。
“哇!熊会说话!”路人大惊。
永恩:“……”
路人对永恩显然有些不放心,说道:“老板,这粥我可是付过钱的……”
考辛斯笑道:“客人你可不要以貌取人,恐怕你万万想不到,站在你面前这个邋邋遢遢的人,曾经拔出过御风之剑。”
“什么?”路人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少年,自言自语道:“我要记得不错,御风之剑是艾欧尼亚两名最伟大剑客之一的素马长老所持有的佩剑。传闻,只有拔出御风之剑的人,才有资格学习御风剑术。那可是只有万中无一的天才才能做到……老板,你该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哈哈哈……客人你言重了。我们开店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你现在可以拉他上街随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素马长老的闭门弟子——亚索,是他的哥哥。”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没什么意见了。小兄弟,有劳你帮我领路了。”
……
商人本色,便是能说会道,永恩很快便与他熟络上了,得知他叫波洛,是往来于艾欧尼亚各城邦的商人。
“熊吉……”
“我叫永恩。”
“好的熊大。以你的资质,完全入得了素马长老的睦之道场,为何要外出务工呢?这完全糟蹋了你的才干。”波洛说道。
“其实,我曾经有段时间待过道场,后来是我自己退出了。”永恩说道。
“为什么呢?”
“我家中有个体弱多病的母亲,需要有人照顾她,所以我不能长时间在道场练剑。而且素马长老的闭门弟子只收一个,我不想和大哥抢。还有,我叫永恩。”
“知道了,熊赳赳气昂昂。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赚大钱的机会给你,这也是我要去喷泉广场的原因,有兴趣吗?”
喷泉广场正在举行睦之道场的招生仪式,有许多无家可归的浪人勇者都来积极参加。在这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动荡年代,加入赫赫有名的睦之道场,等同于有了一个铁饭碗。
“波洛先生是想招募一些骁勇善战的人,来帮你押运货物吗?”永恩问道。
“不错,睦之道场这次招募刚好给我提供了一个观察的机会……坦白告诉你,我在提瓦瑟等其他地方已经招募了一批人,这次坎波拉是最后一站,后天将要渡河返程普雷西典。怎样,有兴趣加入吗?报酬相当优渥。”波洛说道。
“能赚大钱当然是好事,不过也得有机会用才是。何况我还得照顾我母亲,根本抽不开身出远门。”永恩道。
“放心吧,你曾经拔出过御风之剑,看在这一份上,我愿意提前支付一部分订金,可以保证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母亲生活上的保障——这个数怎么样?”波洛伸出手,比出一个数,永恩一怔,这是一笔大数目。就算他不吃不喝干两年,也挣不到这个钱,何况现在时局动荡,工作难找,这笔钱的价值更是犹显珍贵。
永恩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决定答应。如果能得到这笔钱,可以相当程度改善家中的生活,他没理由拒绝。
“我可以答应,但我有一个条件。”永恩说道。
“但说无妨。”
“先请我饱饱的吃上一顿,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说时,永恩揉了揉瘪瘪的肚皮,肚子还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波洛哈哈一笑:“我当什么呢……放心吧,这是我的房间钥匙,我就住在前面的黑石旅馆。你可以去那里尽情点你想要吃的东西,全部记在我的账上。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稍后便到——诶,人呢?”
一听到波洛要请他白吃白喝,永恩哪还跟他罗里吧嗦呢?一溜烟就赶到了黑石旅馆,安排店家给他上菜了。
凡是能点的饭菜轮流上了一个遍,永恩二话不说,一顿胡吃海塞……旁人看到永恩桌上那层层叠叠如山高的空碗,各个目瞪口呆,这是饿死鬼投胎吗?这食量也太可怕了。
卖烤鸭的老板拍了拍永恩的肩膀,“永恩啊,你吃这么多东西有钱买单吗?我这烤鸭……”
永恩摆了摆手:“哎呀放心吧,要钱就去找波洛……”
“我这雪花酥……”
“找波洛。”
“鹅肝酱……”
“找波洛,找波洛……”
又有人拍了拍永恩的肩膀——“哎呀,你们烦不烦啊……还让不让人吃东西了?”永恩烦不胜烦,恼道。
“哼!”那人一剑拍在了桌上,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站在永恩身旁高大的男人,略显忌惮,纷纷后退,让开与二人之间的距离。
永恩先是有些纳闷,随后回头瞥了男人一眼,冷笑一声:“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