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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离“家”出走

朱罗跑到了另一条小路上,环顾四周,小路两旁只有两排去年刚种下的白杨树,月亮这么亮,根本起不到遮挡一个人的作用。“我不能在这里,我必须找一个可以安全的地方,我不能在路上,我必须安安全全地度过这一夜!我都多大了,我再也不想被打了,他们全家都没有把我当人看,我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平白无故地被打毁容了!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我是一个完整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我要安安全全地保护自己……”朱罗想着从小到大被打的情景,自言自语:“呵呵呵呵……在他们眼里我就从来没有当人的权利,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如的东西……呵呵呵呵……”朱罗一边小声哭着,一边找着可以保证自己安全的地方。

沿着小路,她来到了一大片的玉米地旁,玉米已经开始抽穗了,有一米多高,正好可以掩藏自己。她环顾了四周,至少得有十亩玉米,足够让自己藏身了,即使有人来找也可以在玉米地里周旋很大一会儿了,但朱罗心里明白他们应该不会一直找的,开始装装过场也就足以了,那一家人才不会真正担心她会不会有地方睡,会不会冷,会不会遇到危险呢。朱罗走到玉米地大约中间的位置,像巩俐演的电影《红高粱》里的场景一样,踩下一小片玉米,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坐了下来。

朱罗昂起头,望着亮得刺眼的月亮,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想起了小学三年级的传言,隔壁朱家叔叔家的儿子,也就是比自己小两个月的叔伯弟弟,和自己是同班同学,偷偷地在班级里传自己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原因是朱罗的爸爸妈妈从小就拼命地往死里打自己!

后来,村里发生了好几个“亲生父母多年后来养父母家认孩子”的事情,那些不知道因为身体的什么疾病生不了孩子的,那些生了好几个儿子就是生不出女儿,还特别想要个女儿的,就会想办法从不认识的或者认识的远房亲戚那里抱养个孩子,可人的一生,谁不是自私的呢?在年纪大了或者活不了几年的年纪里,就会想方设法把与自己有关系的人聚在一起,送给别人的孩子,毕竟流的血还是自己的,打了骨还连着筋呢?亲生父母敢腆着脸来相认,养父母就没有关门打的道理。

朱罗从来没有向她现在的父母提过“自己是否亲生”的问题,她不是相信自己一定是亲生的,而是害怕,问了以后,自己会被打得更惨。“如果我真的不是他们亲生的,那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你们什么时候来找我,来接我回去。你们知不知道,你的亲生女儿马上要被活活打死了……我天天过得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只是想过和我学校同学们一样平常的日子有那么难吗?他们有父母爱,有父母疼,我呢?他们不会知道,他们会有一个我这样的,大半夜里只能睡在地里,想安安稳稳写个作业,都会被打的同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时,她潜意识地望了望高敬一的家的方向,自言自语道:“高敬一早就睡了吧?如果没睡也是和父母高高兴兴说话吧!肯定啊,任何一个同学家里都不会像我这样的……高敬一,如果你知道你的同桌现在这样,你会心疼吗?如果你知道我这样,你会来救我吗?我想睡个暖暖和和的觉,我想明天好好地上学去……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不,你只是我的同桌而已,你只是我的同学而已,谁会搭理我这种人,全村的人都不敢搭理我,怕惹一身麻烦,你肯定也不会,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渐渐地,朱罗蜷缩着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阵风吹来,扑棱棱,扑棱棱……几只小鸟慌乱地从玉米地里飞起,朱罗一下子被惊醒了。这里是不是有鬼啊?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要来找我。是不是乌鸦来了,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我还想好好地活着,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我还想做很多事情,我还想拥有自己的幸福……朱罗惊恐得胡思乱想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儿活人的气息,空气里掺杂着重重的湿气,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夏秋天,而是冬天。“是不是旁边有别人的坟地……“朱罗不敢往下想了,于是,朱罗快步走出了玉米地,她打算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地方,至少没有风,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自己不幸出事了,别人还比较容易找到的地方。

朱罗突然想起家门口附近的另一条树林边上有一个麦秸垛,她可以暖暖和和地睡在麦秸垛里,而且还很干净,于是她立马出发去了那里。“这里才是最暖和的地方,还好这里还有一个麦秸垛,谢谢老天爷给我留了一个麦秸垛,让我可以有一个自己温暖的家……“朱罗想。很快,她就在麦秸垛里掏了一个足够自己躺下睡觉的洞,她整理了一下洞外面的麦秸,避免天亮了自己还睡着就被人发现了什么痕迹。朱罗背对着麦秸垛洞口磕了几个头,说着:”谢谢老天爷给了我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睡觉,谢谢老天爷!“磕完头,就钻进洞里去了。

洞里暖暖和和的,朱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朱罗梦见了自己在麦秸垛里抱着一只黑黄色大狗,很柔软,也很有安全感……

“谢谢你,狗狗,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你来到我身边,跟我一起待在一起,保护我,给我安全感,虽然我现在睡在草垛里,但是这是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幸福的事情了,谢谢你,狗狗,真的谢谢你。“

狗狗好像听懂了朱罗的话一样,默默地把前爪搭在朱罗的肩膀上,朱罗幸福地一把抱住狗狗,“真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两个一起打天下,远离那些给我们伤害的人,一起远走高飞……“朱罗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奶奶不让我去河边,我奶奶说会被河水冲走的!“”那是你奶奶在吓唬你,你来不来,不来我们几个就走了,以后你自己玩儿吧!我们不带你玩了!……“突然,朱罗的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几个小孩子咣咣咣跑过去的声音,朱罗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自己还躺在草垛里,身边没有狗狗,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不远处还传来了刚才那几个小孩的嬉戏声。朱罗这才意识到,刚刚那只黑黄色大狗,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朱罗爬出麦秸垛,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到了回学校上晚自习的时间了。朱罗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麦秸,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路上,突然她又返回来,坐在了麦秸垛里。她在犹豫,想着:该不该这个时候回家呢?虽然已经过了快一天了,但是回家后再被打怎么办?不回家,可是我的书和换洗的衣服都在家里,我不能不上学去,我也不能迟到……走就走!我偷偷拿了书包和衣服就跑,读书最重要……

于是,朱罗立马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顺便整理了一下麦秸垛,不让别人发现昨天的痕迹,小心翼翼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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