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二十日过去。
这一日,晴空万里,然人王峰依旧被云雾环绕,在凡人的眼里依旧是那么都神秘,因为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人王阁掌教立在神月洞天的门口,望着天际,自言自语了一句“起风了”,便转身走进了神月洞天之中。
而此刻在神月洞天大门一千米处,站在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太婆,赫然正是那已经消失二十日之久的玉颜仙巫。
此刻,玉颜仙巫正盘坐在一块枯石之上,眼睛直直的的看着神月洞天大门。
许久,玉颜站起身来,叹息一声,道:“人王,女娲两支,自古一家,一阴一阳。各自术法,皆有神鬼莫测之威能,各有所长。人王一脉掌刚猛之阳刚仙道,女娲一脉主诡异之阴柔巫术。二者相辅相成,本为一家。奈何五万年前不知何故,人王女娲后人分道扬镳,自立门户,从此不再往来。倘若我女娲一脉修得人王神功,想必可撼动那天道,证上古之仙途。
玉颜摇了摇头,继续道:“奈何我娲皇宫和人王阁之间门户之见已达几千年,人王阁净航真人更是对门户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我娲皇宫也是敝帚自珍,更不愿意抛下门户之见。而我的修为又远远不如净航。这一切都是命啊,难道我临死都无法得偿所愿了吗?”
玉颜一声长叹,凝望着神月洞天的方向久久不语。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坐又是三天。对于仅剩七天生命都玉颜来说,世间一切似乎都已经没有意义。和那天一样,天空下着瓢泼大雨,淋湿了玉颜都衣帽和头发,她依旧没有遮掩,任由雨水在脸上肆虐。
三天后,玉颜突然睁开双眼,原本死寂都双眼再次变得有神。老天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不应该在这人王阁虚耗时间。她忽然想到二十多天前皂角村都那些孩子,尽管邪人被她惊走,但不能确保邪人是否还会再临。原本她是顺着邪人的气息一路追踪,才来到人王阁的,但到这里后邪人就神秘的消失了。邪人会施展人王宗的镇宗绝学“神湮焚世咒”,想来在人王宗并非无名之辈,奈何她这二十多天的观察和追踪,并没有找到那一股熟悉的气息。
玉颜在和黑衣老者斗法的过程中,几乎耗尽了寿元,施展娲皇宫“娲皇诛神弑”,借以镇宫之宝女娲杖,才施展出惊天神威,重创黑衣邪人。不过那时玉颜也无力再施展强大巫法,去追杀邪人,以至邪人在重伤下仓皇逃离。
玉颜深受“神湮焚世咒”的攻击,本就遭受奇毒的她更是雪上加伤,就连最后一丝存活的机会也被抹杀。这也是她为何服下天下奇丹“地狱丹”的原因。地狱丹只能让她延续三十天生命,在这之后将会神魂皆灭。
玉颜心道:“那邪人必是人王阁手握重要权柄之人,他之丑事被我撞破,相必会恼羞成怒,只怕会杀人泄愤,这下麻烦了,皂角村村民怕是鸡犬难留。如果我此刻上人王阁求助,只怕告状不成还被人反咬一口,可返回娲皇宫,这一来一去的时间,怕也是不够。”
玉颜修行术法高深,奈何生命大限即至。加上心中的大愿也将无法实现,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一时乱了思绪。
玉颜为娲皇宫五大仙巫之首,天下之人无不敬仰,地位尊崇无比。她平生最大的宏远便是证道成仙,求的逍遥永生。早在百年前,融汇贯通娲皇宫功法的玉颜便大胆猜测,自己如果仅仅靠精修娲皇宫功法,终身都无证道成仙机会。因为娲皇宫功法主阴,阴盛阳亏,法则不调。这是法则本身的问题,要想解决此类问题,首先必须改善仙法,做到阴阳调和,融汇贯通。
玉颜通过精心钻研,想到一个能够解决此类难题的办法。那就是融汇贯通天下术法,取长补短,弥补娲皇宫功法的不足。观天下功法流派,不外乎仙、巫、魔、鬼、妖、人六大术法最为昌盛,而仙道修法以人王阁一枝独秀,冠绝天下。在玉颜心中,魔鬼妖三道术法皆为歪魔邪道,不屑与之共舞。浩气宗功法则是中正祥和,不符合融合的需求。因此,修行人王阁仙道,就成了玉颜的唯一选择,伏羲女娲本为同源,二者合二为一,当可证道成仙,得永生之逍遥。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她脑洞大开的想法并没有得到认同。就连一脉同枝的四位师妹就有三人反对,一人未曾表示反对,想来意思也差不多。玉颜一气之下,离开娲皇宫五十年,寻求证道成仙之法。凭着心中的执念,玉颜多次上人王阁,求见慈航真人,奈何刚开口就被无情拒绝。最后慈航真人被玉颜纠缠的次数多了,就只好给其来个闭门谢客。更是将玉颜真人的奇思妙想列为歪理邪说,用来作为教化弟子的反面教材。
想到这一切,玉颜心里就无法平静,更是莫名的烦躁。不过随即她想到自己的生命仅剩七天,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何意义?什么证道成仙,对于行将朽木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此刻的她,只想利用自己剩下的时光,再为人间奉献一些力量。思绪回转,她当下能做的也就是回到皂角村,用自己剩下的日子去守护皂角村,不再遭受邪魔的侵袭。或许,她还能在皂角村寻得一弟子,传下自己的衣钵,不至于自己一身术法随自己死亡而烟消云散。
想到此处,玉颜不再迟疑,急速向皂角村飞翔而去。对于玉颜这样的高手,从人王峰到皂角村也不过半日的路程。祠堂已经不在,唯独剩下半截烧焦了的杨柳。
大道无情,执天地万物为棋。
这是修真界一句名言,不管何人何物,终无法逃脱大道轮回,不管是世俗凡人或猪狗牛羊,以及像玉颜这样名满天下的神仙高人,在大道的世界里,不过都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没有人可以超脱大道之外。
玉颜的心中有一些凄苦,但她还是希望在最后但时间里,能为人间正道发挥最后的光辉。作为名满天下的五大仙巫之首,即使死也应该死在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路上。
天空漆黑如墨,雷鸣闪电,似乎有妖邪即将出世,瓢泼般的大雨,犹如脱缰的野马,疯狂的打在玉颜苍老的脸上,衣服已经湿透,但更冷的似乎是她的心。玉颜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她本可以逍遥世外,做以世外高人,受千万人敬仰。奈何她不甘为大道之棋子,是以一身都在寻找成仙之道和解千万黎民之苦。
“呵呵,大道,哈哈,棋子”玉颜形若疯癫,眼神里再也看不到一丝昔日的神采。
玉颜怒视苍穹,仰天怒骂狂啸,好半晌时间才恢复平静。低声道:“皂角村之灾难应该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那邪人也不会追踪而去。想我一生行善救人无数,到死却要害死这么多的无辜凡人。事情因我而起,老身却无力护你们周全。”说完,玉颜在皂角村的村口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忽然,玉颜又想到了人王阁,她忽然明白,要护得皂角村的安全,似乎只有依靠人王阁。但她心里却十分为难,第一她无法向人王阁求助,第二人王阁也不会管皂角村村民的死活。玉颜心想,要是皂角村是人王阁但附属地,或许会护卫皂角村的安全。
突然,玉颜浑身颤抖,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然和平时不同,不再是以前的玉颜。她的眼神再次爆发神采,她也因为自己的聪明和机智而感到开心。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啊”玉颜自言自语的说道,死亡的临近似乎也没有那么凄苦了。
此刻,玉颜在心里想道,此生自己是无法完成正道成仙的毕生夙愿了。但她可以在临死前传下衣钵,将娲皇宫功法传授给弟子,再命令弟子拜入人王阁。这样弟子不仅可以修习人王阁仙法,还可以修习娲皇宫巫术。将仙巫二术融为一体,完成玉颜几百年来的心愿。
“女娲伏羲两大修行派系,自上古本为一体。奈何随着几万年的传承,不知何时分裂,不再互通有无。人王阁绝对想不到,我的弟子会拜入他们的门下。而且此地又离娲皇宫十万八千里,想来打死人王阁也不会朝着这个方面去思考。我的传人只要修得女娲伏羲两大派系法术,必定能证道成仙。从此,修真界的格局将因此而变。”
想到收徒,玉颜首先就想到了上官惊云和董小影,要说天资上官惊云可以说天资卓越,而董小影虽稍逊上官惊云,也是难得的修行天才。不过随即玉颜想到,上官惊云天资过人,想必拜入人王阁门下必然受到宗门长辈的重点关注,难以隐藏。而董小影是女子,难保会被人联想道娲皇宫弟子。
选择传授何人,让玉颜的心里犯起了嘀咕。突然,她心中一动,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杨浩然,虽然资质平平,但好在性格坚韧。或许可以将娲皇宫但修习法门传授给他,在玉颜看来,如此平凡的弟子,想来在宗门也不会受人关注,隐蔽性和安全性也会好上许多,至于是否能完成玉颜的寄托,这就要看杨浩然自己的造化了。
想到这里,玉颜不再犹豫。身影闪动,很快就到达了杨浩然居住那间破烂小屋,也没见她如何动作就到了杨浩然的床前。
杨浩然感觉脸蛋被什么叮了一下,在吃疼中醒来。看着床前站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婆,顿时睡意全无,满脸惊恐的盯着玉颜。
只见那个老太婆全身湿漉漉的,站在他的床前,身上似乎还有一丝若影若现的腥臭味。但不知为何,老太婆却眯着双眼,满脸古怪的看着他。
“你,你是谁?”杨浩然呆了好半晌,才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玉颜笑而不答,只是盯着他,反问道:“小友,你一个小孩子家,你父母呢?自己一个人不怕吗?”
杨浩然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想起来了,好久前在祠堂前见过你。看见你和人打架,看到你受伤了,后面我还叫我们村老董大夫,准备去给你治伤的,可后来却发现你不见了。”
玉颜眼里闪过一丝感动,低声道:罢了,罢了。这或许就是缘分吧,你我命中注定如此。”
杨浩然挠了挠脑袋,问道:“老奶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玉颜微微一笑道:“老身是说,小友与我有缘。既如此,老身有一套修行术法,你可愿意跟我学吗?”
杨浩然道:“术法是那种可以成为神仙的办法吗?”
玉颜一愣,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伸出惨白的右手,宠溺的抚摸了一下杨浩然的额头,道:“对,就是成为神仙的办法。只要你努力去学,终有一天,你会成为神仙的。”
杨浩然尽管听不太懂,可也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表示答应。
玉颜道:“从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就算是你最亲的人,你也不可透露只言片语。你能答应我吗?”
杨浩然拍了拍胸脯,表示道:“我记得了,即使我要死了,我也不会说的。”
玉颜心中大动,想不到才七八岁年纪的他居然能说出此般话语,看着杨浩然瘦小的小脸,居然心里有一些心疼,她也为自己选择的传人是杨浩然而庆幸。在玉颜看来,天资固然重要,更重要的还是人的心性。
玉颜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此外,这个术法你一定要坚持每天修炼,不可懈怠。还有,你修炼的时候一定不要让外人看见,否则你将会大祸临头。还有,在你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千万不可在人前施展此法,除非你有击杀你敌人的能力。”
玉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盯着杨浩然的眼睛问道:“你记住了吗?”
尽管迷惑不解,但杨浩然还是依旧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玉颜不再多言,立即开始传授杨浩然娲皇宫修炼心法。
心法名为“九幽不灭真经”,总字数不过六百余字,但极其的艰难晦涩,尤其难懂。好在杨浩然心性坚韧,在玉颜不厌其烦的反复教导下,花费了一晚上的功夫才将所有的口诀尽皆记住。
玉颜对他不放心,再次让他背诵了三遍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玉颜看杨浩然的眼神更加的慈蔼了,一时间忍不住老泪众横,哽咽道:“我玉颜凄苦一身,从未收授过任何徒弟。想不到临死之际,居然收了你这个弟子。”玉颜停顿了下,:“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我长话短说,我名玉颜,乃是娲皇宫长老,虽然你是我的弟子,但是你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杨浩然点了点头,然后又猛然摇头。似乎对玉颜的话表示不理解。
玉颜心情大好,叹息道:“真是痴儿啊,不过,孩子,你听说过娲皇宫和人王阁吗?”
杨浩然说道:“人王阁我知道,那时神仙住的地方。娲皇宫是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玉颜忍不住大笑,道:“我都忘记了,你还是个孩子。娲皇宫不是东西,按照你的说法,它和人王阁一样都是神仙住的地方,不过离这里很远很远就是了。”玉颜摸着杨浩然的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拿出碧玉禅杖,将哪一块似铁非铁黑色铁牌摘下,递了过去。说道:“这东西,你那天有空了找个深山老林帮我丢了吧。”
杨浩然不懂为何玉颜自己不丢,但还是接过铁牌,郑重道:“弟子记下了。”
玉颜大喜,他见杨浩然平时十分木纳,没想到居然是大智若愚。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孩子,为师的生命只剩下七天了。想来今日一别,我们师徒将再无见面之日。如果你真的认我为师的话,在我走之前,就叫我一声师傅吧!”
杨浩然眼神肃穆,郑重的看着玉颜。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猛然跪在地上,对着玉颜“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的额头都磕破了,渗出血来。一声“师傅”,如怨如泣。听到玉颜生命不久,杨浩然匍地嚎啕大哭。
玉颜一时间也忍不住老泪横流,她看着杨浩然,眼中有期待,有不舍。
杨浩然的哭声渐渐变小,当他抬起头时,发现玉颜已经不知何时离去。
“师傅”一声如杜鹃啼血般都声音打破了皂角村清晨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