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母担忧,
子留家中父挂愁。
勤夫穷技讨生,何言辛苦。
巧妇无米之炊,莫诉哀愁。
待到好年月,
辛苦哀愁自会了。
刚好响午的点,两人各自到家,分开时约好后天一早出门。
启进了院门就开始喊淑娴,可院里没人,进屋也不见老娘,直奔里屋去找两个孩子,却也空无一人,只剩鸡窝里的小鸡在叽叽喳喳乱叫。
启笑道:“淑娴还真有你的。”
自己放下衣物,动手弄了点吃的。淑娴带着小虎去地里了,奶奶抱着阿龙去赵娘家玩,谁都没有想到启今天会回来。要不然全家都不会出门,小虎等爸爸回家做玩具,老人想看看孩子,淑娴也好久没和启说枕边话了。总之,这个男人现在回家来,是全家人的期盼。
这兄弟两个回家的消息早在大红果树下传开,这是十几年沟里出去的回来的第一波人。传言也多,有人说被骗了,可脸上没有哀愁;有人说发财了,可身上依旧是那身破衣;有人说是混不下去了,要不怎么才十几天就回来了……说发很多,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是混不下去了。这个一致的看法,马上随着豹狗传回家了,邹氏一听回来了,抱着阿龙就往回赶,嘴里不停的说:“回来就好……”。
邹氏进门时,启正在吃饭。看见母亲回来了,启放下饭碗就去迎接,邹氏递过阿龙,就双手不停的摸启,嘴里说道:“出去这十几天没吃好就多吃点,混不下去就回来种庄稼,别出去受罪了。”
“娘,我出去好着呢!”
“沟口人都说你混不下去回来了啊。”
“出去半月了,想你们就回来了,过几天还要去。”
“真的?”
“走了一早上路了,我先吃点东西。”
亲了熟睡的阿龙一口,就边吃边问淑娴去了,怎么家里都没人,得知淑娴去地里了,便狼吞虎咽的吃起炒米来。
炒米者,糯米过水蒸熟至偏硬,捏散晾干裹上面粉,然后上火炒至膨胀,大而不破者极佳,干食香脆,加糖用开水泡食,香甜爽口。刚放下碗,淑娴就拉着小虎急忙的回来了,看着启就大哭起来。
“混不下去就别出去了,大家种地能过日子,我们也能啊!”
“我出去好着啊!别听沟口人瞎说。”
“真的?”
启正想把在镇上的事跟淑娴好好说说。?邹氏打断问道:“你的背篓呢?”
“还在大红果树下,刚刚心里急就直接回来了。”
“我去背。”
启说完就出门了。
杰到家时,媳妇何秀正在吃饵块,大女李香上学去了,小儿李翔在睡午觉。秀见丈夫还家,忙问:“饿了没,歇歇,我给你搲一碗”。
“一早就往家赶,等着你的饵块呢?”
秀递过碗筷,笑着说:“是谁闲我饵块做得厚了,吃起来没感觉的!”
“吃惯你的手艺了,有感情了。”
“你就扯。不过你发现没,现在好多了嘛!”
“肚子饿,不知其味。”
说完哈哈大笑,秀也娇气的打了杰一下,两人埋头吃了起来。
饵块者,面食也。麦磨成粉,加水揉成团,碾扯成块,放入沸水,煮数分,浮起即可。可加南瓜、白菜,豆豉拌小葱食为最佳。
晚饭过后,启早早就上了床,久旱翻云后,两人聊起了枕边话。启一五一十的交待着外出见闻和自己这些天挣的钱,幻想着未来的变化,他带着笑意睡了。
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阿龙去了茗家,带着好奇和未来的憧憬,向茗述说着外面的变化。茗会意的点点头,不时的插句嘴。
启问茗:“镇上人都说,知识改变命运。茗哥也算十里八乡的秀才,怎么还是这鬼样子”。
启问得突然,茗一时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儿,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说:“茗哥,你别多心,我这久去镇上搞糊涂了。遇到不少事,最后杰哥都说是没读书才吃的亏,但是……”
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脸上挂不住,似哭似笑,最后嘣住说出:“茗哥,你懂我意思的。”
茗这才回过神,摆手道:“不怪,贤弟乃本分人,又怎会辱兄呢?愚兄弱冠之年,本进城参试,奈何造物弄人啊!头年错失消息,次年再考,虽得高校,却未如愿,父又无钱,只息身于此。贤弟,时也命也。”
启听得个大概,也跟着叹气。
“贤弟说,知识改变命运。”
“对啊!现在城里都这么说,还挂了很多红布。”
“苍天,吾已过不惑,一肚诗书,何处倾述,何处为家。”
启楞住了,他不知道茗怎么会这样,但是他更坚信了,就是自己没读多少书才有今天。于是他鼓起勇气,对茗说:“茗哥,等小虎阿龙大点,来跟你学文化怎么样”。
“愚兄,……”
吞吐半天没蹦出“不甘”二字,回头大声道:“罢了,罢了,此生休矣。”
“贤弟,待侄五岁,吾自来收。”
“好好好,茗哥。”
这高兴之际,阿龙在怀里哭闹起来。茗接过孩子,仔细的端详,他好像看到了孩子未来,也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茗在村里是不被看好的,李翱,黄娘他们经常嘲笑,有时还用他来教育小孩,是个无儿无妻的另类。
启怎么也诓不乖,只得带着阿龙回家了。淑娴知道启明天要走,今天也就没去地里,专门在家给启准备伙食。启到家时,她正在洗腊肉,准备给启带上进城,剩余做个腊肉炒儿菜。
腊肉者,腊食也。年猪取脊肉,带其骨,盐腌之,置于锅一月,取柏烟醺,微黑为佳。因腊制,名腊肉。
刚进门,淑娴就急忙起身接过阿龙。嘴里道:“这个点,肯定是饿了”。
启也点点头,补充道:“好像有拉粑粑,刚刚闻着有臭味”。
“等吃完再换吧!”
淑娴抱着吃奶的阿龙进了内屋,启出门去打水和拿尿片。
尿片者,破布也。多为旧衣,以棉居多,撕成两尺宽二十长,置于胯下,带系之,屎尿拉于内。洗之,可复用。
阿龙的屁股早已被屎尿浸泡,裤子衣服都湿了。两人换下后,都有些担心,这拉得也太多了。
“该不会拉肚子了吧!”
“别紧张,谁小时候还没拉过肚子呢?晚上让妈捏一下就好了。”
“不行,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街上赶集买点土霉素。别拉……”
淑娴打了一下自己,然后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