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成别人,此情此景怕早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了,什么伤风败俗、浪荡后生,抨击唾骂的话语,这些文人可是信手拈来。可偏偏这个人是蔡昭,当今的二殿下,深受君上宠爱的儿子,稍有不慎头上的官帽就不保了。
“二殿下与严阁老的孙女是……先前不是与顾相的嫡女已经定下婚约了吗?”
一两个围观大臣生怕错过了这其中的细节,拉着一旁的白尚书悄声问着。
“我家小女已经让我自顾不暇,殿下的私事,我这当臣下的又岂会知晓。倒是周大人、李大人,你们既然这么关心殿下,不如自己过去问一问。”
被白阳江点名的周李两人面有尬色,他们不过是想关心一下殿下罢了。这白阳江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自己的闺女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道士,说到底还不是他治家无方,要李士国来说,白阳江就是一副懦妻相,听说在府上根本就不敢跟他夫人粗声说话,整一个夹着尾巴讨好样。
“那下官就不打扰白大人了,令爱好像就在前厅。”
一旁的周文夫应和的点点头,周李两人交换着眼神相继离去。白阳江摇摇头,朝中多得是像周李二人,或有轻视或有嘲讽,他若是与人计较,怕是会活得很累。
白阳江为人听说很是另类,上一世蔡昭成东宫太子后,他是为数不多的第一个出声替蔡子良正名的人。曾经父亲与蔡昭都想拉他入伍,但每次白阳江都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拒绝了,以至于每每提到此人,父亲就大骂此人是茅坑里的石头。
而我久居于闺室,对朝堂之事原本就无心打听,倒是有一次蔡昭闷闷不乐来我寝殿,问我对白阳江的看法。
于公,户部是掌管财政一切事宜,白阳江在位兢兢业业,国库丰盈,梁国征伐南疆三年,赋税也未曾增加。于私,白阳江是难得的专情之人,只有发妻邱氏一人,邱氏身子薄,生了白仪仪之后便不再有孕,白阳江也不曾再娶,偌大的白府,只有白仪仪一个后辈。
“这么一个人才,可惜不为我所用,只能忍痛。”
蔡昭淡淡的说了这一句话,第二天我便收到了白阳江坠亡的消息。可最令我不耻的是,蔡昭打着体恤的名头,将邱氏娘家——梁国富甲一方的邱氏钱庄尽收于掌,逼得白仪仪的母亲邱氏自缢而亡,白仪仪下嫁与村野乡夫,据说白仪仪最后是被夫家生生虐死的。
想到此,我不由得看向上一世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蔡昭依旧对严梓桐关怀备至,一双桃花眼媚得那人脸上浮满绯色,却无小女儿家的羞怯,有的只有欢喜,仿佛是对情窦初开的最好回应。
我抬眼望向大哥,他正不冷不淡得回应着白仪仪,按说严梓桐与蔡昭如此本不关她的事,而白仪仪却硬将此事责任揽于身。明眼人看个旁观,而我大哥这个当局者也不知他是否明白。
“仪儿,该回家了。”白阳江的出现,解决了大哥的尴尬,无论严梓桐是否情系蔡昭,眼下他们还是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夫妻,白仪仪对大哥没话找话,以大哥的脾性,还是不自在的。
“爹……”白仪仪女儿家娇态毕露,拉扯着白阳江的衣袖,在他耳边悄声述说着什么,一个频频朝大哥看来,眼神打量。另一个娇态十足,面上晚霞妆点,令人挪不开视线。
突然,门外有人跑了进来,一身衣物皱巴巴还带着水渍,脸上黑的黑白的白,擦伤的痕迹下丝丝血色正往外冒。
“求各位大人救救我家老爷、公子……”
“发生何事?”蔡子良穿过人群,只身走到那人面前,伸出右臂将人拉了起来,“你家老爷是谁?发生了何事?”
家丁被当朝大殿下亲自拉起,心下大受感动,哆嗦着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
今日的天格外得冷,寒风吹到脸上都能吹出印子来,谢国公府离着城隍山不远,谢国公与谢公子便想早些回府,没成想路上的雪早冻成了冰,马车的那几匹马在转弯处收不住,硬生生撞到了山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