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官道,劲风。
路阳县城前往祁镇的官道上偶尔有几只野狗窜过,路边不知被哪个旅客扔下的骨头引起了它们的争抢,狗吠不断。突然间只听到一阵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几只野狗呜咽几声,不再争抢,起身窜入路边的野草堆里。
官道上一个少年骑着一匹灰色的马疾驰而近,听得“驾、驾......”的鞭策声不断。迎风而行,马上少年不由得眯起眼,感到身下的马匹奔跑有些乏力,只好慢慢勒紧马绳,让马停下来。坐在马上,少年皱起眉头看了看天色,天边是一片火红的云霞,太阳正逐渐落山,落日的余晖映照着晚霞,好一个血色残阳的美景。可惜马上少年没心情欣赏这些,他想要抓紧时间赶回祁镇,但看着夜色渐晚,今天肯定是没法抵达了,只能想办法赶到前面三里远的山神庙去住一晚上了。
想到这里,少年不再停歇,再次赶路,路上再次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少年名宇轩,正是从祁镇出去的“名人”,去年刚刚考入岚星书院。这次着急回家,正是接到镇上人捎来的书信,他才得知一个噩耗,一直相依为命的爷爷最近突然得了重病,已到弥留之际。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急忙跟书院老师请假赶回祁镇,着争取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一路马不停蹄,两天的时间走完了在平时要四天才能走完的路程。
宇轩从小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一直是爷爷把他抚养长大。爷爷一身打猎的好本领,靠着自己的技艺总能在山上得到更多的猎物,满足宇轩习武的开销,直到他考进岚星书院,可以说爷爷是宇轩心里最大的依靠和唯一的亲情寄托。
待到太阳完全落山之后,宇轩骑马也到了山神庙前。庙很破,看得出至少有十几年没有香火,院里杂草横生,坑坑洼洼,唯一一个可以遮挡的只有正殿。宇轩把马拴在院里的石柱上,推开正殿大门,拾阶而进,用几分钟的时间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火石,把从角落里收集的干草和木柴点上,支起架子把带着的干粮加热,想着将就一晚上,明天趁早出发。
吃过晚饭之后,宇轩靠柱而栖,不知道多久,突然听见外面风声大做,起身外看,一大片阴云遮挡着月光,眼看要下起雨来。宇轩把马牵进正殿旁的一个小屋内,然后加柴旺火,却再也睡不着了,一方面是担心爷爷的病情,想要早日回到家看望;一方面是又想起回家前老师的话,临行前老师专门跟他交代让他尽快返回,争取赶上年终测评,因为这关系到他是否能顺利晋升到二年级,本身资质一般的他在书院只能算中下等,如果不能早日返回,路上和家里耽误的天数影响了锻炼,肯定会影响考试成绩,弄不好会留级查看。
“不想这些了,爷爷的病情要紧,明天一早就走。”宇轩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雨很快下起来了,越下越大,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溅起片片涟漪。
“这么大雨,路上泥泞,明天赶路可会麻烦了。”宇轩自言自语道。突然间,他隐约听到外面有马蹄声靠近,再一会又听到说话声,只听外面传来声音“太好了,这里有个破庙,伙计们快进来避雨!”
话音刚落,正殿大门便被推开了,一伙七八个人一起进来,只见这些人都是着一身灰色紧身衣,腰间挎着刀剑等兵器,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粗声说道“咦,这里居然有人!小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宇轩扫视一圈,看这些人打扮,再听此人言语,心里暗暗嘀咕,莫不是遇上歹人,便回道:“我路过这里,天黑就到了!”
“那正好,借你点火,大伙正好取取暖!”说完从宇轩火堆里拿起几根柴火,到旁边不远处生起火来,之后便是拿出干粮和肉块吃起来。
“兀那小子,要吃点嘛,正好有多的肉块!”为首大汉喊道。
“我吃过了,不用了!”
“哈哈,小子是不是怕我们下药啊,不要怕,我们是走镖的,刚接了祁镇一个委托,准备回县城呢!”大汉旁边一个人说道。
“没事,你们随意就好,我正好要回祁镇!”
“哦,是吗?那咱们也算是有缘,以后到县城可以找我们迅雷镖行,我们什么业务都接,到时候报我赵老四的名,这是我大哥雷石!”
“老四,你也是糊涂了,这小哥年纪轻轻,哪里会有什么业务找咱们啊?”另一人打岔道。
“呵呵,这可说不准啊!”
“行了,老四。别啰里啰嗦的,吃饱了就睡会,明天一早赶回去!”
为首大汉说完,一行几人便陆续睡下,宇轩撑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睡到后半夜,也许是昨天吃坏了肚子,宇轩突然想要拉肚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睡在墙角横七竖八的镖师们,外面雨依然很大,风雨呜呜的声音,仿佛有鬼怪在嚎叫。
摇摇头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宇轩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蹑手蹑脚的走到正殿外面,沿着回廊走到庙外面的一个角落里撒了尿。正在蹲坑,他仿佛听到院子里有些声响,风雨声掩盖了大部分声音,隐约间只听到有人在对话,以为是镖师也起来嘘嘘,就没太在意。
突然,他听到一声呼喊“啊,你们是......”,宇轩一个激灵,提上裤子悄悄的沿着墙边往回走,待到他看清大殿内情景,不由的倒吸一口气。
只见殿内的镖师还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只不过和刚才相比他们的眉心都有一个细孔,明显是被尖锐的物体刺破了脑袋,有几个是在睡梦中就被杀了,唯一一个有些不同的是上半夜那个魁梧大汉,他是跪倒在地面上,胸口被一把长剑刺穿,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大殿内只见两个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分别给每个人心口又补上一刀,之后从袖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瓷瓶,每个人胸口的伤口上滴上两滴不明液体,不一会只见镖师的尸体开始消解成一滩滩液体,两人打开大殿大门,风雨灌进殿内,一会功夫便把这一切掩盖。
只见两人再次巡视一圈殿内,发现没有遗漏之后,对视一眼,点点头。起身纵出大殿,飞身翻墙,转瞬消失在风雨中。
宇轩躲在墙后,脸色苍白,任由风雨打在身上,冰冷的雨水此刻反而让他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活过来了,躲过一劫!”这是他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待稍微平复一下心绪,有了更大的疑问。
“这两个黑衣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对镖师灭口,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由得浮现在脑海里。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风雨也逐渐变小了,宇轩从角落里站起身来,脚步还是有些虚浮,但依然缓缓走进了正殿内。
火堆早已熄灭,只有零散的包裹洒落一地,仔细寻找一圈,没有特殊发现。此刻他再无一丝停留的意愿,拿回自己的包裹,准备骑马出发,风雨已经不能阻止他前行。起步迈过火堆的时候,突然发现火堆里有一丝白色亮光,蹲下身,拿出一根柴火,小心的扒开火堆,只见一根长约两公分的银色细针漏了出来,这应该就是杀害镖师的凶器,和之前眉心的细孔对应上,这一根细针应该是劲力很大,穿透后脑射入火坑内,黑衣人也没有发现。
拿出包裹内一个装干粮的盒子,他小心翼翼的用两个柴火夹起来慢慢的放入盒内,装进包裹。宇轩再次起身,对着几位镖师的方向鞠躬一次,心里默念到“冤有头,债有主,各位大哥横死在外,我只能把你们的死讯带回镖局,希望你们能够安息!”
转身跨出大殿,纵深上马,迎着风雨朝祁镇的方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