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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归来

日子像流水一样看似平静的过去了。一日一日,周而复始。

虔诚的等待,总能换来一些好消息。

武汉封城后的第50天。叶语所在的城市全面复工。

带着狗狗站在街角的中心花园里,叶语硬生生的将已到眼角的眼泪逼了回去。

已经春天了。

冰雪早已融化,绒毯似的草坪向外无限延伸,绿意盎然。景观带里高大的丁香树上早已是一片紫色的海洋。微风拂过,空气里飘浮着似有似无的花香,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勃勃生机。

连一向都懒得活动的大金毛在这样的美景里,转眼就跑的看不到影子。

不过一小会,就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瓶子拿给叶语邀功。

两个小眼睛bulingbuling的,一副求表扬的兴奋样。

叶语弯腰,将它嘴里的瓶子取出,轻轻拍了后它的头,以示奖励。金毛大尾巴一甩,呜呜叫了几声,又跑的没了影。

蓝天、白云、绿色、花香、萌宠......叶语的嘴角弯弯,目光望向遥远的南方。

这一切的美好,是不是预示着那个战士,该凯旋而归了?

她弯起的嘴角里,笑意更浓了。

只是这份笑意并没有保持太久。

几天后的下午,持续了近两个月的联系突然不知原因的中断了。

发出去的所有信息,又回到了原点。

是被传染了么?

叶语不敢往这方面想,却偏偏不停地翻找之前的聊天记录,查找着是不是有什么蛛丝马迹被自己遗漏了。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越是对于你而言重要的人,一旦失联你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往最坏的地方想。

持续48小时的失联后,叶语觉得自己在天堂与地狱间的两个世界里穿梭了一个来回。那种从暖暖的阳光里,瞬间跌入冰窟的感觉,让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泛起了窒息般的痛感。

感觉自己实在是再没有等下去的耐心了,叶语收拾了一下自己,匆匆赶往沈誉工作的医院。

——不管是什么结果,她总是要知道的。

还没到医院,那个让她望眼欲穿的微信头像,突然间有了动静。

叶语呼吸一窒,迅速点开——是一个离医院不远的酒店定位。

那一刻,叶语的膝盖有点软,出口的声音也带着些微的颤意:师傅麻烦掉头,去这个酒店。

一向冷静自持的叶语,也不否认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她的确是有些站立不稳。

直到她隔着酒店大堂外的落地玻璃,看清了里面的那人,那颗狂跳的心才渐渐归位。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虽然大家都戴着口罩,叶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眼前的人眼角微微向上弯起,那弧度在不经意间就触动了她的心。

他穿着一件桔色的卫衣,搭配着水洗蓝的牛仔裤,如此休闲的穿着,却丝毫觉不出散慢之间,反而衬得他无比清新。

如画姿容,她微怔,心底突然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莲。

她抽了抽眉角,就想起不久前在诊室里的初遇。那抹一直在她脑里浮动着不肯散去的笑容又清晰了几分。

见她没有要硬闯的意思,门口全身武装的安保人员也没有拦她。

她怎么会没想到,48小时的失联,会不会是因为这人在归途中?

这智商啊...越来越退步了.....

她站在离落地玻璃窗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好半天都不敢迈近一步。

两个人一个人在玻璃的这边,一个在那边,就像是较上了劲儿般,谁也没有动作,里面的不靠近,外面的也不走近,就这么僵持了足有五分钟。

到底是里面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来的倒是挺快的,不过怎么不靠近点?这下面有鱼缸,你总不能让我踩着小鱼扑向你吧。”

叶语这才回过神来,那一句“踩着小鱼”,莫名的戳中了她的笑点,掩在口罩下的唇角,不受控制的弯了起来。

来的路上,叶语曾经想象过两个人再重逢时的场面,她一度认为自己一定首先追问他这失联的48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下她也的确准备开口问的,可就是有些话明明心里想的很清楚,现在却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带着口罩的脸几乎快要贴到玻璃窗上了。

里面的沈誉也往前走了一步,就堪堪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问问我这两天的情况?”这声音就像是有魔力般,蛊惑着叶语的原来就薄弱的神经。

“反正问不问的,你都已经回来了。”她眼睛晶亮,有灵动的神采闪烁着,看在沈誉的眼里,就像天上的星宿,一眨一眨地让人怦然心动。

“前天在忙着给自已做各种检查,昨天整天都在机场跟飞机上。只想着能快点回来,却忽略了跟你的约定,我向你道歉。”

叶语顺着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望下去,果然在手机的接口处看到了充电宝。

——这是一有电,就立刻联系自己了么?一种名曰喜悦的情绪迅速占据了她的心头。

“一直没告诉你要回来的事,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呃,惊喜的,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呢。”

隔着落地窗,沈誉低声的解释,一丝不落在传进了叶语的耳朵里。这声音分明带着戏谑,却让叶语又陷入了一个新的梦境里。

“你们这是要隔离多久?吃饭呢?有人负责么?”

梦话一般的开口后,叶语就想给自己一耳光。他们可是战斗英雄啊,难道凯旋而归,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果然,这话一出,沈誉眼底就涌上了星光一般细碎的笑意。

叶语:“......”

“至少14天吧,不过应该饿不死。”

“那日后能常来这里看你么?”

沈誉又笑,那笑眼就像和煦的春风,在这春夏交替的季节里为整个城市都覆了一层暖意。

“恐怕不行,今天我也是费好了好大劲儿,才能在这酒店大堂里呆这一小会的,”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嘻嘻哈哈的声音打断。

身后走来了几个人,与他年纪相仿,看了看窗外的叶语,笑的颇有些欠打的意味,“还没说完么?那边老大已经快顶不住了!”

沈誉转身走了两步,随便了答应了两声之后,沉吟了片刻,突然大步靠近落地窗:“这里不要再来了,我解除了隔离后就马上回家——你现在乖乖回家等我。”

近在咫尺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低哑懒散的笑意,撩拨熏染过其后的字字句句,春雷似的在叶语的脑袋里瞬间炸开了花。等她回过神来,沈誉早已消失在酒店大堂的转角处,徒留下一脸惊喜茫然的叶语。

回家等我......

她缓慢的转过身,这意味深长的四个字,就像是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中忽然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白色烟花。那一瞬照亮了整个黑夜,几乎要比如今白日里的烈焰更让人睁不开眼。

叶语的一双凤眸里盛着那些艳色的花朵,一朵朵绽放后又熄灭,喃喃地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眼底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一片温热的湿。

身后玻璃窗反射下的阳光,越来越明亮,落在那骄傲的背影上,遮住了这里外两重的一片无尽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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