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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佳人未至

清微掌门吩咐弟子送商陆茯苓下山,一名叫做守真的无极阁守卫将他们带到蜀山山门,而后施礼告退。

山门处的蜀山弟子比锁妖塔下更多,实力大多在筑基三阶到五阶之间,实力更强的弟子要么在锁妖塔下,要么带队下山降妖去了。数千名蜀山弟子驻扎于山门内瓦,却没有丝毫纷乱的感觉,一切都井井有条。

商陆常听师傅和同门说起蜀山,也曾经想象过蜀山派是什么样子。蜀山一定很大,不然容不下成千上万的弟子;蜀山一定很强,不然人界不会到处流传着它的名字;蜀山一定很傲慢,不然为什么师傅每次提起时总带着苍凉之意?

可清微掌门让他产生了怀疑,蜀山的确很大很强,但并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从清微掌门对自己和茯苓的态度可以看出,蜀山派能成为人界第一,绝非侥幸。

茯苓问商陆:“商陆,你有怎么打算?”

短短几天,两人访渝州、入花妖领地、上蜀山故道,同生共死,已如多年挚友。就连称呼,也从礼貌但疏离的“商陆道友”变成了“商陆”。

终于可以去渝州接雪见了,商陆忍不住内心的高兴,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去渝州接雪见和景天回蓬莱,然后和师弟师妹们一起在东海一带降妖,你呢?”

茯苓还想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我也打算和同门一起在南海一带降妖。”

商陆从茯苓话中听出了离别之意,问道:“你不和我一起了吗?”

茯苓别过头去,轻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商陆,你是方正君子,但一个纯粹的君子很难容于世间。我不在的时候,请多加珍重。”

天下最难莫过于别离,商陆十分不舍,勉强笑了笑:“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对不对?”

当然,我还要替你解开情劫呢。茯苓展颜一笑:“商陆,后会有期。”

商陆拱手道:“茯苓,保重!”

一人向东,一人向南,这对亲密战友分道扬镳。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也许下一刻,也许,一生。

茯苓收获颇丰,从筑基四阶到筑基七阶,即使天赋异禀之人也需至少十年才能跨越,而她仅仅用了数天。可她高兴不起来,清微掌门的话让她难以平静。

“一旦殒命万事皆休”。

茯苓清楚记得,危险来临时商陆每次都挡在前面,无惧生死地保护自己,在花妖领地如果不是商陆舍命相救,自己根本等不到万夫人到来。

她依然迫切地想要成仙,甚至刚才想过要不要继续欺骗商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撇开自己的心魔不提,如果再为一己之私强行带他进入险境,甚至连累他身死,我心何安!

便到此为止吧,今后的路,我自己走!

谢谢你,商陆大哥!

茯苓回了南海,商陆孤身一人御剑来到渝州,满面风尘地赶到同福客栈。那天临走时,茯苓曾提醒雪见在这里等他。

胖掌柜还记得商陆,一进门就热情招呼殷勤得过分:“仙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那日仙长和仙子走后,璧山和九龙坡的妖怪就消停了,小人大着胆子去看,乖乖,遍地都是妖怪尸体,仙长和仙子果然是有大本事的人!仙长还要住店吗?小人马上准备好本店最好的上房!”

些许吹捧乱不了商陆的心,他只想快些见到雪见:“不用麻烦!掌柜的,有没有一男一女在这里借宿,女的穿红色衣裙,男的打扮像当铺小伙计。”

胖掌柜略微思索一番:“倒是有这么两个人。”

商陆兴奋不已:“快带我去见他们!”

胖掌柜满脸为难:“小人见是见过,可现在他们不在这里。他们和仙长同一天入住小店,只比仙长早来了一刻钟;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也只比仙长晚了一刻钟。”

那天他们也住在这家客栈?商陆仍旧不死心:“他们后来没有来过吗?”

“小人每日迎来送往,别的不敢说,记人的本事绝不会错!那天走了以后,这两人确实再没回来过。”胖掌柜信誓旦旦。

不在客栈,那雪见去哪儿了?遇到了危险?还是有别的事情耽搁了?或者,她不想跟自己碰面?

商陆心乱如麻,他必须抓紧时间赶回蓬莱,可没有见到雪见就回去,他不甘心!

我要在这里等她,三天如果她还没到,我再回蓬莱!

商陆明明知道,九龙坡距离同福客栈最多半天路程,距他上次离开已经过去不止三天,再等三天又有什么用?

可他说服不了自己就此离开,雪见,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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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下游,一艘小船顺流而下,沿江水怪被船上的人一扫而空。刚经历一场大战,景天忙着清理甲板上的妖怪尸体,雪见则在一旁对紫萱说着什么。

一路上,长江水道几乎被各种妖怪填满,藻怪、螺精、璇龟精等各种各样的妖精水怪层出不穷。雪见和景天在茯苓指导下一路斩妖降妖,所过之处江面平靖,频繁的战斗让二人受益匪浅。

雪见的功法源自唐门,除了毒功传男不传女外,其他绝学尽得真传,加上她是先天土灵之体,经紫萱提点后开始修习土系仙术,功力一日千里。景天得到长卿传授蜀山心法,此后对魔剑的使用越发得心应手,不再因驱动魔剑而伤及元气,反而受到魔剑磅礴能量的滋养。

短短两天,雪见和景天居然已经筑基成功,虽然仅仅只是一阶,但这已经是个奇迹了。

长卿应该早就到了蜀山,方秋豪忧心其他兄弟的安危,在上一个码头下船去了。现在船上只剩紫萱、雪见、景天三人。

景天用力把一只璇龟精的尸体扔到江里,沉重的龟甲没有使他露出丝毫疲态,反而很是意气风发。景天冲雪见得意地喊道:“看到没!雪见,这个最厉害的璇龟精是我杀的!”

雪见没好气地回应:“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景天嘿嘿笑着,继续清理妖怪尸体。

“紫萱姐姐!”雪见双手背在身后,模样很是俏皮。

“雪见,有什么事吗?”紫萱扶着船栏正出神,听到雪见叫自己,回过头来笑着问。

雪见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回渝州……”

紫萱略微迟疑:“回渝州吗?”

雪见点点头:“嗯!我想回唐家堡看看,而且蓬莱的商陆大哥叫我和景天在渝州的客栈等他,说要带我们上蓬莱拜师。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不去蓬莱,也该告诉他一声。”

紫萱听说过商陆的名字,说道:“蓬莱剑派的商陆吗?倒是早有耳闻,听说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悟性极高,是蜀山以外最有可能升仙的人。”

“真的吗?紫萱姐姐也知道商陆大哥?”雪见有些兴奋。

紫萱笑了笑:“当然了。不过在我看来,他天赋虽高,却未必比得过你和景天。”

景天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紫萱的话让他高兴坏了,把手里的两具藻怪尸体一扔,腆着脸凑过来:“真的吗?我可以跟商陆剑仙相比?”

紫萱当然不是为了哄他们高兴才这样说:“蓬莱剑派虽然衰落,但也是有名的修仙大派,加上紫阳掌门悉心教导,有所成就并不奇怪。但你们俩基本算是无师自通,短短几天就能达到现在的程度,假以时日,修为一定不在商陆之下。”

景天两眼放光:“那我也能成为剑仙吗?”

紫萱轻笑:“只要你勤学苦练,别说剑仙,就是成为真正的仙人、享寿几千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景天乐得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我也能成为剑仙啊!”

雪见狠狠踹了景天一脚:“景天!矜持一点!有你这样蹦蹦跳跳的剑仙吗!”

景天被雪见教训了也不恼,乖乖答应,只是眉间还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雪见朝紫萱问道:“那我们可以回渝州吗?”

渝州离蜀山更近,如果长卿有事也能尽快赶到,紫萱求之不得:“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启程。只是顺流而下容易,逆流而上却困难,就算用最快的速度也需要五六天。”

五六天吗?时间可能来不及,但也只能这样了。

景天再一次乐开了花:“回渝州!太好了!我要回永安当把我的宝贝都带出来,可不能便宜了赵文昌这个吸血鬼!”

紫萱看向渝州方向,转念间,她的思绪已经飞到了离渝州不远的蜀山。不知道长卿现在怎么样,能不能说服清微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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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没有在同福客栈苦等,而是想方设法到处打探雪见的消息,市井、乡间,行商、旅客,他的足迹走遍了渝州城。

原来雪见是唐家大小姐,原来景天是永安当的供奉。唐门弟子说雪见偷了族中至宝,永安当的伙计说景天偷了当品逃走。他们是贼?商陆不信。一定是误会,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商陆等了整整五天。

不是原本计划的三天,而是五天。

他像疯了一样拼命找寻雪见的蛛丝马迹,可雪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不止一次想,也许雪见景天真的是贼,偷走宝物以后决定远走高飞?或者他们在来客栈的路上被坏人抓走了,生死未知?又或者,他们渴望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不想拜师蓬莱接受管束?

无论哪一种原因,他都等不到雪见了。

可商陆还是不甘心。等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不能接受见不到雪见的事实,就就越想继续等下去。他多想再见到雪见,再亲口问一问她的身世,他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雪见牵肠挂肚?

越是想,就越是不甘心;越是不甘心,就越无法鼓起勇气离开。

再等一天吧,就一天!

再等一个时辰吧,就一个时辰!

再等一刻钟!最后一刻钟!

世道人心两朦胧,南墙撞罢再往东。呕心沥血无善果,不如从来一场空。

商陆御剑腾空而起,俯视着渝州城。他用五天时间把它走遍、寻遍,那小小的竹筏、那大片的竹林、那流水环绕的璧山、那树木繁茂的九龙坡、那大大小小的店铺酒肆、那高高低低的高墙小屋。

可他依然一无所获,终究没有等到奇迹的出现。商陆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了。

我还能见到你吗雪见?难道说,初遇就是永别?

一道身影御剑乘风而去。在云端落泪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剑仙。

又过了一天,雪见随船到达渝州,与景天紫萱暂时告别后,独自来到同福客栈。她不想去蓬莱了,但是她觉得,必须要和商陆告个别。

客栈掌柜当然记得雪见,连声说着有位仙长如何众里等她、寻她,寻得茶饭不思,等到面容憔悴。

雪见紧紧咬着嘴唇:“他走了?”

掌柜点点头。

雪见叹了口气:“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掌柜摇摇头。

雪见心里一痛,好像失去了什么。随之而来的,却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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