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刘缨转过身,呵斥道。
典韦瞬间噤声,讷讷的不再开口,但看着赵云的眼神还是有些不服气。
“云自知事重,愿将功折过,以赎己罪。”赵云低着头,恭声道。
刘缨脸色缓和下来,仍旧是抬脚‘狠狠’的踹了典韦两下:“子龙无需多言,我所重者,唯有子龙这颗赤子之心,只要心系百姓,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正说着,底下城外就传来阵阵叫骂声,只见丘力居提着弯刀,怒气冲冲的瞪着城楼。
刘缨中止了交谈,有些凝重的看着叫骂的乌桓大军。
“刘缨小儿,速速打开城门,否则我要你幽州鸡犬不宁!”丘力居怒声道。
刘缨将头探出城楼,高声回道:“军中无有叫刘缨之人,丘力居,你怕是找错人了。”
丘力居一愣,回身看了眼先前汇报情报的蹋顿,眉头皱了起来,转而高声问道:“那你又是何人?”
刘缨呵呵笑了起来,高声回道:“在下姓刘,名爹,字老父。你可以直呼我名,我也不介意。”说完,整个城楼都爆发出哄笑,一直以来的紧张感也稍稍缓解了些许。
底下的丘力居一滞,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指着城墙上的刘缨,恼羞成怒道:“刘缨小儿,待我攻入城中,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刘缨斜眼睨着丘力居,不屑的道:“就在之前,那个叫楼班的小子也是这般,后来就被挑在枪尖上,啧啧啧,不知道你会怎么样?”
丘力居顿觉血气上涌,心底伤疤被无情的揭开,睚眦欲裂:“小儿!竖子!尔敢出城与我一战否!”
刘缨正眼看了看,高声笑道:“汝等莽夫安敢言勇,我城中藏兵十万,粮谷万石,顷刻间就叫你化为齑粉!”
丘力居气极反笑:“你这小儿还想诳我,儿郎们,拿下此城,劫掠三日。所得之物,无须上交!”
最后,他转身对着身后的部族联军高声喊道,一下子,周围的乌桓人沸腾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大军通通都知道了这个振奋人心的事,近十万大军骚动起来。看向瓮城的眼神像极了恶狼看到无力的羔羊一般。
刘缨看着潮水般涌上来的乌桓大军,知趣的退到一旁,将位置留给了守城的将士们。
......
暮至夕沉,残阳的余晖洒在这边广袤的大地上,那土地上深沉的红也不知是血还是晚霞。
“文和,今日伤亡怎么样?”刘缨坐在简陋的小寨子里,这是前番撤出的一个小地主的宅院。
“主公,由于今日搦战,先头部队比预计多伤亡三千。撤回城中的只有一万两千余人,按照先前的指示,其中八千余人都是我部原先的人马。”贾诩束手在一侧,这些个消息他第一时间就查点完毕,就等着刘缨问呢。
“那守城一事办的如何?”刘缨揉了揉太阳穴,一天的惊心动魄,委实让他有些疲惫。
“主公放心,城中尚有三万精兵藏匿,金汁都备好了,为了效果更加逼真,滚木和石头特意拆的边上的房屋赶出来的。这些个守城用具绰绰有余。”贾诩为了自己的小命也是豁出去了,层层的守备被他思考的滴水不漏。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大情愿的道:“若是一开始就表现出不可战胜的样子,属下担心,丘力居会调兵他出,所以说明日可能需要演场戏。”
刘缨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具体怎样,文和可有对策?”
贾诩一拱手,慢慢的开始叙述自己的计划:“乌桓今日一败,主要就是败在无攻城器械,如若我所料不错,今晚他们定会赶制云梯。”
“但是简易的云梯绝计是攻不下城池,所以在明日中途之时,需特意露出缺口,让他们抱有希望。”
“埋锅造饭之时,一定要壮大声势,告诉他们城中粮食充足。诱使他们锲而不舍的留在城边,无暇注意周边布置。”
刘缨满意的笑了,这个被自己诓骗过来的老狐狸,这下应该是归心了。他摆摆手,宽厚的道:“你去吧,这些都告诉汉升,就说是我的意思。”
贾诩一抱拳,转身朝外走去,但走到半路,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刘缨,脸上出现罕见的挣扎神色。
“怎么了?”刘缨察觉不对,抬眼出声问道。
贾诩叩首,沉声道:“乌桓人性情狡诈,明日定会以质胁迫主公。主公三思......”
刘缨缓缓合上书简,知道贾诩担心的是什么:“文和可知乔公否?”
贾诩默然,起身一拱手,掉头走出屋门。
“三盗缚桥玄之子以索赎金,时廷尉阳俅等皆束手,乔公瞋目高呼:‘奸人无状,玄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乃催之矢石,贼与乔公之子俱亡。”
自此之后,再无勒索从盗之事。
“奸人无状,安能以些许人之生死,纵乌桓之暴行。”刘缨低声道。
......
“诸位,今日之耻,汝等有何看法?”丘力居坐在帐中主位,怒声质问道。
底下各大部族的首领个个默不作声,你都说是耻辱了,那还问我们作甚,有些人的心中腹诽道。
丘力居见底下无人回话,便压了压火气道:“今日之战,我们没有输,对方也没有赢。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堵该死的城墙。”
“所以,我已命人连夜赶工,只要造出云梯,明日旦夕可下此城。诸位,觉得意下如何?”丘力居环顾着帐下站着的各部族首领,沉声问道。
“我等自然遵从单于大人之意。”难楼之子率先出来应承丘力居的想法。
身后的各部族首领个个在心底骂开了,此番进入大汉,可不是为了拿城,只是为了劫掠,现下已经是沦为了丘力居复仇的工具,如何不让他们恼火?
“诸位勿要急躁......”丘力居在上面摆摆手,高声道:“汝等或许不知,但此城中统帅乃大汉的宗亲贵胄,若论起来,那洛阳的小皇帝还得叫他一声皇叔。若是在此我等擒下他,诸位觉得我们还需要去辛苦劫掠吗?”
丘力居反问道,语气充满了蛊惑意味:“到时侯无数的财宝,美人,粮食通通都给我们双手奉上。诸位觉得如何?”
一下子,那些个不通汉事的首领兴奋了,激动的看着上方坐着的丘力居,仿佛是看到了晃眼的黄金。
“单于大人,此番我部族还擒下近百名汉卒,明日时分或许能派上用场。”难楼之子突然出声道,言语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丘力居瞥了眼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地蹋顿,大笑起来:“好,好,此番你可是立了大功,待城破之日,我允你率先进城!”
难楼之子大喜,连连顿首,像极了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部族的集会散了,三三两两的首领兴奋的交谈着,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希冀。
“伯父......”蹋顿走进了大帐,恭敬的唤了声。
丘力居搭眼看着自己年轻健硕的,目光不由闪过一丝羡慕。曾经他也将蹋顿当作是单于的接班人,后来幽州大胜公孙瓒,他改变了注意,只要无大错,凭借自身的威望,或许自己的儿子楼班也能继任。
所以他不遗余力的让楼班在各部首领面前露脸,今天这个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机会也没放过,只是......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切的打算都落空了。
想着,丘力居凹陷的双眼渐渐有些湿润了,他擦了擦眼角,沉声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蹋顿恭敬的一拜,低声道:“蹋顿恳请伯父退军,另寻他处......”
还未等他话说完,瞬间被燃爆的蹋顿的愤怒的道:“退军?你是让我放过那些个汉人?”
蹋顿头埋得更深了,任由东西劈头盖脸的砸来,一声不吭,不敢闪躲。
“伯父三思,楼班弟弟的死我也很心痛,只是乌桓好不容易的才得来的草原不能就这样葬送了......”
丘力居冷笑两声,‘腾’的一下站起身,指着蹋顿骂道:“你心痛?我看你是巴不得吧?你不就是觊觎单于之位吗?我告诉你,休想!”
蹋顿跪伏在地上,心中有苦难言。他是对单于之位有想法,和楼班也谈不上亲近,但是此次他真的隐隐觉得有问题,心中总是有股沉重感挥之不去。
“伯父,孩儿万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而是......”他头磕在地上,哪怕是柔软的草甸,也是磕出了一片大红印。
丘力居大手一挥,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的脸上,一双鹰目死死的盯着蹋顿,似乎是想吃人:“我告诉你,楼班才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你是在看我笑话?要不是看在我过世的弟弟面上,你早就死在野外了!”
说着,一把把壮硕的蹋顿推到在地,冷冷的看着他。
蹋顿苦涩的笑了笑,默默的磕了个头,慢慢走了出去。
冷眼看着蹋顿走了出去,丘力居瞬间瘫倒在大帐中,年迈的他经过一天的大喜大悲,身子早就吃不消,刚刚又是怒气冲天,现在已经是精疲力竭。
“唉,吾儿......”
一声幽幽的长叹回荡在空寂的大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