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褐色陈旧的血迹旁,是一只脚印。刚好在石洞的明亮一半,纤毫毕现。脚印深深嵌入石头。宽大,男人的行人靴子式样,底部纹理不清,似乎磨损严重。问题是它怎么就深深刻入石头呢?没有打凿的印迹,没有加工的可能性。只能是神仙了。玉儿看向老爷。
老爷摇摇头,表示不明就里,说:“凡人不可能。”
玉儿心中明白,老爷曾经是三界最顶级的高手,熟知高手的实力,如果脚印能够看出什么线索,老爷一定会觉察到事主的蛛丝马迹。难道真有神仙越界擅自动用法力?匪夷所思。
玉儿忍不住问:“如果有神仙在这里杀人,定会受到众弑吗?”“擅动功力,必遭众弑。”老爷回答的斩钉截铁。
从光明处走进黑暗,玉儿怔了一下,等眼睛适应暗淡的内里,又往前走,紧紧拉着老爷的手。里面空无一物,或者东西一件没有,如果字不算东西的话。
最深处,最不容易发现的石壁角落,黯淡的两个数字“二三”。似乎是蘸着血写的,颜色污浊,渗入石壁。
玉儿看着有些恶心,悄悄后退,走进阳光,忍不住用手按在胸口,干呕。老爷嗔怪的说:“纯属自找。”玉儿瘪瘪嘴,如果老爷再说一句,她就会掉眼泪。屡试不爽。老爷住口。
重新爬上岩石顶端,满眼碧波荡漾,白鸥飞翔,心里豁然敞亮,摊开双手,让周身都沐浴在天朗气清之下,舒服多了。老爷拂去尘土,坐下休息。
玉儿扯着老爷的衣襟,示意有人在招呼。
“客官,下来吧,那里太危险。”粗喉咙大嗓门,熟悉的闷闷的任二船家的声音。
他不是不能提到大岩石吗?怎么就找来了?小兰的声音响起:“贾先生,我们要出发,回去拿行李吧。”
顺声望去,让人有些惊异的是,船家身后,遥遥的,站着柔鸿夫人。怎么全来了?玉儿因为惊动大伙儿,有些不安,赶紧小心往下爬。
小兰担心的说:“贾小姐胆子真大,出了命案的地方,知道底细的人是决然不去的。”玉儿干笑两声,岔过去了。
元道老爷少言寡语,玉儿说话艰难,都没有提及刚才的见闻。
倒是任二自己说起:“弟弟死后,村里人觉得大岩石不吉利,就不许孩子上去玩了。满村里的人真正上去的倒是我家孩子他娘。”“还不是站到高处,可以早点看见你,也是个念想。”小兰补充。
柔鸿夫人皱皱眉头,总觉得他们夫妻说话怪怪的。知道老爷玉儿刚才去过凶地,瞪了玉儿一眼。心中重复一遍:“宠妾灭灭。”
玉儿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头都不敢抬。
玉儿的好处是,任她怎么折腾,她都不惹人烦,尤其不招老爷夫人嫌弃。玉儿的特点是,认真认错,下次再犯,而且再犯就再犯,无期限无次数限制。
一行人又是默默无声的往回走。小兰两次试图到沉默,老爷不接话,夫人神情略带嘲讽,玉儿低头走路。
任二夫妻感觉到气氛尴尬,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面面相觑。香里湖畔小渔村的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开始,糊里糊涂结束。回想,任二说起杏花谷,把三人引进自己家,介绍七天暴,邂逅巨型蓝衣壮汉,探看死人地。
夫人反复提醒自己,也许已经被仇家盯上,世上绝对没有这么多奇闻怪事。小心。
想去提醒老爷玉儿,始终没有机会独处。任二夫妻虽然搭不上话,但小心勤谨的跟前跟后,殷勤的有些过了,总有一个陪着夫人,到最后夫人嘲讽之意改为恼怒,只是无法明说。
回到小院,别人都收拾好东西。小兰笑着说:“赶紧吃点东西吧,小姐你这玩耍一趟,两个哥哥都饿着。”玉儿脸通红,道歉说:“对不住。”小嘴瘪瘪,这是委屈大了。
夫人微微一笑,说:“妹妹就是贪玩点,两个哥哥不计较,话说回来,又没有害人之心。”话中有话,心中有鬼的人立即不吱声了。
“玉儿,先不吃了,上船吃点心。”柔鸿夫人吩咐玉儿,径直走回房子,拿东西。玉儿点头。
任二的表情很古怪,小兰脸上阴晴不定。院外传来小孩子嬉闹声响,在这个安详美好的清晨,听来格外生疏。
老爷坐在院子里等候,收拾东西是玉儿操持。也没有几件要归并,很快玉儿就出来了。
任二伸手想借过背篓,老爷并不说什么,摇头拒绝。小兰大大小小拿着两个包袱也出来。细心关了门窗。
老爷依然波澜不惊的平静,起身背自己的篓子,不愿假手他人。夫人知道,老爷对于贴身自用的东西看的紧,不喜欢别人动。这个时候,这对夫妻确实得小心提防。
玉儿没在篓子里待着,自己慢慢走,一只手握在老爷手里。走得很缓慢。
与玉儿的脚相比,时间又算什么,反正又不赶什么急事。
任二夫妻似乎不这么想,有时间限定一样,变着花样不停催促。
“原本这时已经该上船了。”
“现在这个时光早点出发,才行程宽松。”
“小姐,您走得有点慢了。”
敏感的玉儿有些难过,想加快脚步,又力有不逮。神情渐渐严肃,只顾低头走路。
老爷一直伴着玉儿走,索性停下脚步,指指后背,意思是要不要背着走。
玉儿为难的摇头。她早已发现在人界有许多规矩,比如说话弯弯曲曲的说,比如心里想的和做的不一样,比如男人不会抱着女人。玉儿不想招人侧目,那样引起注意,就会有麻烦。玉儿坚持自己走。
没等夫人发话回怼任二夫妻,这时候老爷说:“别催,两天改三天,费用加一倍。”
老爷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干脆制止他们旁敲侧击。
乡下夫妻欲言又止,脸上很纠结的神情。任二抬头目测日头位置,日上三竿,明亮的湖面渔船多了。
小兰倒是回顾四周,四周空荡荡的,收回目光,干笑着说:“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听您的。慢慢走。”
玉儿还想努力紧走几步,夫人也发话了:“走慢点,伤了脚是大麻烦。”玉儿这才乖乖的的缓步慢行。
气氛微妙的变化。一层窗户纸无形隔开,显见的任二夫妻有什么具体打算,但不说破;贾家三兄妹以静制动,看破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