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剑野看着纳兰浩如此有兴致,心里不想让他失望,便说到:“那今日我就考考你,看看你最近练剑的成果。”说完后从庭院边上的剑架上取了两柄钝头无锋的木剑,扔了一柄给纳兰浩,一柄自己用。
一大一小两人在院中摆起阵势,纳兰浩是第一次跟杜剑野对拆,心里除了激动外多少还有些紧张,杜剑野看他有些犹豫,索性先手出剑,用手中的木剑轻击纳兰浩手中的木剑,接着就要往前一刺,纳兰浩反应过来,连忙侧身一躲,握剑之手随之一转,直将木剑朝杜剑野腰部攻去。两人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十数来回,所使剑招均是天罡九诀剑中的剑招,情急之时,纳兰浩还会用一些平日里御先生教的招式,这倒让杜剑野觉得颇有趣味,也没有要将纳兰浩一击拿下的意思,今日与纳兰浩的对拆剑招本就是想看看这小子这段时间以来学习的成果,现下觉得他进退有度,剑招干脆果决,确实很是欣慰。
纳兰浩见自己与剑野叔对拆近二十来回还未分出胜负,心里燃起斗志,更是越战越勇,恨不能将所学剑招尽数使出,杜剑野看这小子不断发力,也跟着他的频率一同对拆,二人出手都很快,木剑相触之声连连,对拆之时,杜剑野发现纳兰浩虽是剑法熟练,可却不太会随机应变,这或许是长久没有对手过招的原因,导致他会在着急时用一些并不合适的剑招,本来此战是想让这小子赢的,但思索再三,杜剑野还是决定挫挫他的锐气,正想着,只见纳兰浩凌空一翻往身后的方向袭来,杜剑野以耳听声,以声辨位,用剑之手反向舞剑,不断的格挡着纳兰浩的进攻,挡过纳兰浩的一击之后,一个转身再次出剑,稍稍用力将纳兰浩手中的木剑击开,接着剑尖指在距纳兰浩胸口几公分的半空。
这次的拆招算是有了结果,杜剑野看出了纳兰浩有些沮丧,上前安慰道:“今日你与我拆招总共四十六回,已经很不错了,放眼山庄中都没几个。”纳兰浩只是说到:“那是您让着我呢,要是您动真格的,我早输了。我已经尽力了,父亲教的剑法,先生教的剑法,我都使出来了,可还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看来我还得接着练。”说罢,纳兰浩就要拿起剑继续练。
杜剑野不想他继续这般练下去,只按着纳兰浩的肩膀说到:“你跟你父亲学的剑法、跟御先生学的剑法,都已经练得很熟了,你现在要做的不仅是加强这种熟练度,而是要学会如何灵活的运用剑法,要知一套完整的剑法中应当攻守兼备,每一招每一式都不会是无用的。方才我与你对拆,惊叹欣喜你对剑法的熟练掌握,可我也看出了你并没能将其灵活运用。浩儿,你天资很好,可是因为你自小一人练剑,很少有对拆的时候,所以对剑招的运用有所欠缺也很正常。”
纳兰浩听着杜剑野的安慰,有些懊恼的说到:“御先生也说过要灵活用剑,可我和您对拆时一着急就会用错剑招,只想着把自己会的都全部使出来。”杜剑野听这小子说着,只笑道:“一步一步来吧,现在你剑法熟练了,有了如此好的基本功,灵活用剑无非也是熟能生巧的事,今后我会让御先生也每日与你对拆一二,来加强你与人过招时的经验。”
纳兰浩听完后觉得他剑野叔说的非常有道理,想到今后能每日和御先生对拆,心里也有些高兴,御先生偶尔也会与他对拆来作为一段时间习剑的测验,可是那种对拆更像是引导式的,他顺着使完整套剑招,御先生也只是配合他,而今日与剑野叔的对拆,这才有些正式比武的意思。
二人在庭院中又说了些近日来北城中的情况,只听御先生从长廊那头走来说到:“大公子今日为何那么早就从城主那边回来了?”二人回头看去,均是有礼的叫了御剑行一声先生,接着纳兰浩继续回道:“浩儿今日去练功房,父亲说他要闭关几日,便让我先来与先生习剑,我瞧着先生不在屋中,就独自来了。”御剑行则道:“是老夫失职,老夫看还未到大公子来习剑的时辰,便去藏剑阁了一趟,耽误了大公子习剑还望恕罪。”
杜剑野看先生有些自责,于是说到:“先生何罪之有,方才我已与浩儿对拆过几十个来回,刚分出胜负,在这里歇会儿。”御剑行听到二人拆招,很是惊讶的看着纳兰浩道:“大公子能与杜庄主拆招数十个来回,看来最近功夫又长了不少。”
纳兰浩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那都是剑野叔让着我呢。”御剑行和杜剑野看着纳兰浩现在这模样都笑出声来,杜剑野只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随后说到:“先生,我方才与浩儿对拆,见他用剑熟练,想必是城主和先生每日尽心教习的结果。现下浩儿也长大了,是否能在他每日练剑结束后与他也对拆一二,作为一种一项课程,我想这样也能让浩儿在用剑时更加灵活,随机应变。”
御剑行看着纳兰浩想了片刻,又点了点头道:“也该是时候了,老夫每日与大公子在一起练剑,有时都未能反应过来他成长的速度,是老夫失察。那便依杜庄主所言,从明日起每日都与大公子拆招。”
听御先生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杜剑野抱拳谢过,接着又道:“既然到了习剑的时辰,先生也来了,那杜某便先去歇下。”转而又对纳兰浩说到:“你好好跟着御先生习剑,先生既然答应今后每日与你对拆,你可要更认真才行。”纳兰浩笑着答应,接着又催着杜剑野早些去休息。
杜剑野与御剑行、纳兰浩告辞后便要回房去,快走到长廊另一端时突然想起一事,正想回头去问问御先生,只见御先生背对着自己往剑架的方向走去,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杜剑野看到了御先生脚底粘着些黑泥,这引起了他的注意,本想再看的仔细一点,谁知御先生从剑架上取完剑后,正要转过身来,杜剑野为怕引起误会,只赶忙离去。
回房的途中,杜剑野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藏剑阁在练功房的方向,再往后走便是上宾阁,那个方向的路全都铺着上好的石砖,就算是路两侧花台中的泥也都用的颜色鲜艳的新泥,绝不可能有这种深色的陈泥,那御先生到底去了哪里呢?为何要对他们说谎呢?这不禁让杜剑野想起六年前北城出去跟踪娇兰馆的几名黑魂剑骑被杀,他也因此去问过御剑行出城的事情,当时御先生就含糊其辞,莫非御先生与前段时间城主府的刺客一事也有关联?这个想法突然萌生在杜剑野脑中,他虽是相信也尊敬御剑行,可是这两次御剑行所说的话也确实有不少疑点。
本来有些疲倦只想快些回屋休息,但想到御先生,杜剑野又好奇的想去查看一番,趁着现下御先生正在教浩儿练剑,他想也没想的朝藏剑阁的方向走去。
杜剑野走在去藏剑阁的路上,沿途都看的格外仔细,就想看看地上到底有没有深色泥土,可眼看就要到藏剑阁了,这一路上干干净净,一点泥印都没有,这更让杜剑野怀疑起来,他现在能肯定的是御先生方才确实说了谎,可他除了藏剑阁平时又会去哪里呢?按照御先生往日的习惯,每日教习完纳兰浩之后,他也就回到自己院中去,泡一盏茶,或看书或练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在山庄之中也鲜少与人交流,无非就是遇上他们时寒暄几句,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又怎么会是刺客呢?再者,御先生在山庄中教习那么多年,也从未听过谁说他武功高强。能与纳兰文轩对掌,又能轻而易举的将那几个黑魂剑骑全部杀死,想来也是要有些底子的。
杜剑野越想越不清晰,只觉得现在脑中乱得很,大概是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又或是自己被刺客一事弄得太过敏感。既然走到藏剑阁都没有发现什么,也只能回去休息好了再从长计议。
原路回屋的途中遇上了周管事,彼此打过招呼后,杜剑野借机向他问到:“我这几日想找些泥土来为大公子做点小玩意,你可知山庄之中何处能挖到颜色深沉的泥么?”杜剑野这突然的问题倒是让周管事有些为难,只见他微微皱眉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山庄之中的泥土大多都是新年时刚添上的,哪会有颜色较深的陈土。
杜剑野看他一时也想不出来,只说到:“不妨事,此事不急,也不是什么大事,您若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或者见着了,告诉我一声即可。”
这句话倒是让周管事松了口气,随后说到:“奴才记着了,若是哪日找着了,给庄主送些过来。”说完便恭送着杜剑野离开。
杜剑野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对周管事吩咐到:“我今日管你问陈泥的事情,莫要告诉别人,我想给大公子一个惊喜,千万别泄露出去。”周管事明白的点了点头。
离开后杜剑野便回屋中去了,收拾好了,褪去衣衫,杜剑野独自走入浴桶之中,双手抄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又将热毛巾敷在脸上试图洗去几日的疲惫。脑中想的事情数不过来,有对眼前的担忧,也有对远方的挂念,有对曾经的遗憾,也有对未来的期盼,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拿下脸上的毛巾搭在脖子上,仰起头靠着木桶边上,竟不知何时就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