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基地,会议室光屏上反复播放着一段视频。
一辆军绿色机甲从烟尘中冲出,如同高超的滑冰选手冲过赛道,机械腿交替弹动蛇形前进,躲过速射主炮和破甲机枪喷射出的弹幕。
一瞬间冲到画面最前,巨大的震动粒子链锯压在灰色机甲驾驶舱外壳上,刺眼的火花迸溅,之后画面变成扭曲的彩色乱码。
拍摄角度是第一人称视角,这是从损坏机甲外部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
之后的视频来自驾驶舱内部镜头。
一个脸上蒙着帽兜的黄发少年从被切开的舱门钻进驾驶舱,将已经死亡的驾驶员推到一边,坐在操控平台上输入了两个指令。
第一个指令是弹出能源转换槽,第二个是关闭监控摄像头,之后画面消失。
田村光子将视频后退到黄发少年进入驾驶舱的那一帧。
“就是这个人,驾驶一辆私下改装的产自七十年前的B型猿式机甲,在不到十秒钟之内击杀了盖乌斯家族生产的最新帝国二代R型全能机甲,带走了文森特和盖乌斯·柯丽雅,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找到文森特和盖乌斯·柯丽雅,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最好也能找到这个人。”
“关于这个人的身份,盖乌斯家族已经着手开始调查,一方面调查盖乌斯家族内部可能忠于盖乌斯·布鲁托的人,另一方面从盖乌斯·柯丽雅从前的背景入手。”
她特意看了眼李铬。
李铬看着画面中的黄毛,几个关键信息在他心头汇聚到一起。
黄色头发,身手敏捷,机甲格斗高手,藏身老矿区,救走了阿钽!
“黄锰!”在他印象里只有这个人符合左右条件。
而让他确认这一点的,是视频里他进入驾驶舱那一瞬间露出的散漫洒脱,玩世不恭的眼神。
李铬与黄锰的关系一般,两人见最后一面时闹了些矛盾,那小子偷了小锌的钱去玩模拟机甲格斗,被他狠狠修理了一顿。
不久后他便离开了西区福利院,最后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是两年前小锌因为异星辐射住进了田村慈幼医院,黄锰转给他五万通用币,给小锌交了第一笔住院费。
“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回去准备一下,五分钟后集合!”
李铬回到基地给自己配备的休息室,他的私人物品都在这里,只是那件风衣不见了。
光子的助手敲开他的房门,“你之前的衣服在消毒的时候不小心被点燃了,这是你的新装备,知道你喜欢穿风衣,我特别让后勤部准备了一件风衣款式战斗服。”
五分钟后,追捕小队在下层训练场集合,参与任务的除了李铬之外,还有汤姆·霍恩斯,小栗五郎,莱昂,林锋以及刚刚回到基地的拉瓦·斯蒂尔。
拉瓦之前与文森特正面交手过,最了解他的战斗特点,加上他是盖乌斯·庞培手下的人,所以被指名参与这次任务。
汤姆和小栗五郎李铬早就认识,林锋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年轻人,成为实验体之前在林氏传媒集团做网络管理员和数据分析师,和林氏家族其他子弟相比不太起眼。
他在浏览新闻网站时发现226星从事生化学的大学讲师和科研人员离职率骤增,同时大学内生物工程系突然扩招。
从这两点线索推测出行星总督府正在进行一项生物方面的大型科研项目,随后利用网络管理员的身份得知了林氏也参与这个科研项目。
原本林氏家族推荐的实验体是长房的一位小姐,但因为担心失败的风险所以有所犹豫,他自愿代替那位小姐成为了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第155号实验体。
田村光子打开军用越野车的自动导航系统,三维投影上显示出基地的空间布局,设定目的地后车子自动向着目的地行驶,趁着这个功夫,光子给五人讲了此次计划需要注意的几点。
第一,尽量隐藏身份,以免打草惊蛇。
第二,尽量不要在人群中暴露自己拥有的超越常人能力。
第三,尽量不要与无关的人发生冲突。
总之就是不要惹无谓的麻烦。
“为什么不动用三大帮派的人马?以他们的帮众数量在老矿区找一个人不算难吧?”
汤姆·霍恩斯摇头说道,“我们和老矿区的帮派有过协议,手不能伸到那里!”
“老矿区的帮派实力这么强?连你们三大帮会都斗不过?”
“不是他们实力强,而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光子说道。
“老矿区是226星走私贩子的乐园,而这些走私贩子的货源十成里有九成来自混乱星海,他们与混乱星海的海盗舰队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以226星的太空防御能力,一个中等海盗舰队就足以突破行星防御设施在226星登陆,虽然不至于占领这里,但洗劫一个城市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也是为什么行星总督府默许老矿区黑市存在的主要理由,尤里家族惹不起混乱星海的大海盗们。”
“那为什么海盗们没有攻打226星呢?”
光子耸肩道,“因为不值得,大的海盗舰队看不上这颗资源枯竭的边陲行星,小的海盗舰队能力不足以击败防御力量,不过要是226星探测到新的晶石矿脉,那就说不准了。”
越野车来到基地下层边缘位置,这里没有经过基地建设,依然保持着废弃矿洞的漆黑荒凉。
岩壁上有一扇五米高十米宽的金属门,机械结构已经生了锈,光子走到门边按了几下密码锁,由于太长时间没人维护,密码锁已经失效了。
“李铬,你过来!”
“砸开它!”光子指着密码锁,李铬一拳将密码锁上的盖子砸开,从里面扯出几根电线,光子满意地点点头,“以后我有什么事情搞不定,就叫一声‘李铬’,你就要乖乖跑来帮我解决掉麻烦!”
她打了个响指,开始破解门锁。
半分钟后金属门在沉重的齿轮咬合声中缓缓拉开。
越野车驶入漆黑的隧道,前方是一片漆黑,车灯仅仅能照亮五米远的范围,在密闭的地下隧道中前进,仿佛行驶在地狱恶魔的喉咙里,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车上只有光子一个女性,李铬坐在副驾驶位置,剩下四人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以前去过老矿区吗?”她看了眼李铬。
“去过一次!”
“那是个好地方!”小栗五郎笑吟吟说道,“我们男人喜欢的东西在那儿都能找到!”
光子哼了一声,打开了音乐播放器,激昂悠扬的旋律响起,是《女武神的骑行》。
小栗五郎讪讪一笑,“光子,你似乎对李铬格外热情,对我却一直冷着脸,难道是因为我不如他英俊?还是他比我有才华?”
“你是总督府的人,李铬是我的人!”
“嘿,李铬!”他凑上前,“她说你的她的人,你是吗?”
李铬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田村光子的侧脸,“你答应过我的事,还有一件没有完成!”
光子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敛去,“等这次任务回去,我就让你见到妹妹!”
小栗五郎立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李铬,你还有妹妹?亲的?长得漂亮吗?”
“你过来我告诉你!”他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小栗五郎摇摇头,“直觉告诉我,你可能会打我一拳。”
“猜对了!”李铬的拳头穿过座椅中间向着小栗五郎的下巴击去,小栗五郎一低头躲过,拳头在收回的途中却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攥住。
“你过界了,新来的!”莱昂的眼睛如同野兽般在黑暗中闪烁光芒。
李铬试图抽手,却发现对方攥的极为用力,要是普通人恐怕臂股已经断了,小栗五郎按住莱昂的肩膀笑道,“李铬只是和我开个玩笑,刚刚那一拳一点儿杀气都没有……嚯!”
他在接触到莱昂肩膀的时候猛地缩回手,“这杀气倒是够重的!”
“你们够了,要打去外面打!”光子猛地停住车,莱昂冷冰冰看着李铬,缓缓松开了手。
“莱昂,你不够礼貌!”作为太阳石兄弟会的会长,汤姆·霍恩斯提醒了副会长莱昂一句。
小栗五郎也说道,“就是,朋友,要向前看,威廉副会长是个好人,不过他已经是过去了!”
沿着废弃的铁轨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行驶,越野车走到了隧道的尽头,前方是一扇封死金属门。
光子打开控制台,里面的线路早已经锈蚀,机械结构完全锈死,她招了招手,“汤姆,莱昂!”
二人合力推动手动控制栓,但铁门内部滑轮太久没有保养,被强行推动,有些机械构件变形扭曲,直接将门卡死。
李铬来到门前用扳手敲了敲,听着里面的回音,“初步推测扭力轴承断裂,滚珠卡住了滑动栓。”
“你还懂这个?”光子意外地看他一眼。
“我是个机械爱好者!”李铬示意越野车开进一点,然后用钢缆拉住金属门强行拉拽,金属门发出吱呀呀让人牙酸的声响,还差一点儿就能打开。
他爬上大门上的机械杆找到扭力轴承断裂处,在上面砸了一拳,只听到里面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沉重的机械大门缓缓拉开一道缝。
“够了!能够让人通过就行,车子放这里!”光子联系了基地方面让人过来取车。
众人穿过金属大门,眼前渐渐传来光亮,又走了十几分钟离开了隧道,眼前是一条地下轨道站点,坐在椅子上等车的人看到他们几个从封闭的废弃隧道里走出来,不由好奇地看向他们。
田村光子在自动贩卖机上取了罐汽水,“矿业繁荣时代,矿区之间都有地下轨道连通,但大多数都废弃了,这条是唯一一条还运行的地下铁轨,终点站就是老矿区。
这条修在地下150米处的轨道最开始的用途是运输晶矿,由于晶-125号矿石受到特定波长的光照射会放射强大能量流,这一特点要求晶矿的开采和运输必须严格控制光照条件。
为了更加安全和高效,行星总督府在矿业经济最繁茂时修建了十五条地下通道,连通最大的十五个矿区。
这些地下轨道大多数随着矿业资源的枯竭而被弃用,只有通往老矿区的这一条依然运行,这要归功于老矿区从废弃矿坑成功转型为一个灰色经济大区。
李铬很意外,没想到从北部矿区竟然能够直接来到通往老矿区的地下轨道。
过了不到五分钟,一辆磁悬浮地铁从隧道一段驶来,车灯照的很远,黄褐色的车身斑驳老旧,好像一条苍老的龙在地下不知疲倦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