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哪里来的小乞丐,胆敢在老娘面前和我们凤凰楼抢生意,我看你是活腻了。”锦衣公子哥身旁,原本娇滴滴的红衣女子突然发飙。
狗蛋站直了身子,警惕的后退两步,将未说完的话语咽了回去,满脸愕然的望着红衣泼辣女子,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锦衣公子哥并没有阻拦红衣女子,而是搂着女子肩膀转身,笑吟吟望着狗蛋。
凤凰楼两侧,原本隐藏在黑暗中,两个魁梧身影缓缓走出,神色不善,凶狠的瞪着狗蛋。
行有行规,西罗大街之所以没有乞丐乞讨,就是因为这里的背景不允许,更没有人敢来。
若是惹得哪家不高兴,污了眼睛,或得罪了某位锦衣夜行的老爷,轻者被打断双腿变成残废,重则性命不保,尸体被丢入城外荒山中,成了狼粪。
并非危言耸听,之前此类事情也不知道有过多少,城内很多失踪的人口,都与西罗大街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跑!”
这是狗蛋现在唯一的想法,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好在锦衣公子哥已将注意力转移,不再关注自己,使得狗蛋安心了不少。
狗蛋转身,不在心疼体力,开始在西罗大街上飞奔,凤凰楼内出现的两个汉子同时甩开大步,在后方紧紧追赶。
“小子你敢跑,让大爷逮到,看不打断你的狗腿。”
“哼!应该是三条腿一起打断。”身后两个汉子狞笑着,边跑边喊。
锦衣公子哥眯眼,望着狗蛋离去的背影,向着一旁的车夫使了个眼色,黑衣背刀虬髯大汉点头,缓缓后退,融入了后方夜色中……
狗蛋一声不吭,快速奔跑,爆发力本就惊人的他,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只是因为吃不饱,肚子饿的缘故,不敢消耗太多体力,很少在人前展现。
少年一路飞奔,片刻后就已经跑出了西罗大街,转身向着距离住处相反方向的胡同内跑去。
两个魁梧汉子在后面紧追不舍,口中骂骂咧咧,对于一个小乞丐,他们并没有放在眼中。
可随着持续追赶,他们发现无论怎样努力奔跑,与狗蛋的距离却越拉越远,这使得两人又惊又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喘着粗气,拼命跟在后边,更加恶毒的咒骂。
狗蛋围绕着幽黑深远的胡同内转了几圈,瘦小的身影如一只灵猫,无声无息,直到完全听不见后方的脚步声,又向前跑出一段距离,转了两个弯儿,才停止了奔跑,躲在墙角一处阴影中。
半晌后,在确定已经彻底摆脱两人的追赶后,狗蛋这才绕路,缓缓地向着家中走去。
永进城东南方,有一大片沙土空地,可同时容纳数万人之多,据说原先是一处官军训练的演武场,后来被废弃,因这里土地松软,不易修建房屋,就成了城中丢放垃圾的地方。
虽然也会定期焚烧,可年积月累,总有烧不尽的地方,每到夏日都会散发出阵阵冲天的臭气,居住在附近居民顶风都能闻到,如果被风一吹,哪怕远隔数里之外,也能清晰可闻,使人作呕。
城中稍微富裕的人家,大多搬迁远离,没有人愿意选择在附近居住,而留下来的,都是一些穷苦人家。
顺着缝隙,穿过小山般的垃圾堆,再走出不远,沿着视线就会发现一条小河,河边的斜坡上,零零散散,搭建了许多用木棍支撑,布条绳索捆绑的简易茅草屋。
说是小河,可如今称呼为小溪更为恰当,水面一片污浊,散发出阵阵腥臭,而居住在这里的老人都知道,这条水流原本有着它美丽的名字:清凉河。
清凉河从北向南在城中流淌而过,许多年前河面宽广,曾养育了两岸无数人,随着上游水流不断减少,清凉河也在改变,不知从何时起,不再被官家所重视。
北城富有,大户与达官显贵居多,长此以往,南北居住环境差距不断加大,南城也越来越被轻视,于是北城许多靠近清凉河的有钱人,就会利用地势,修建通道排泄,或将一些垃圾丢入河中。
而距离清凉河稍远的大户们也纷纷效仿,合力修建暗渠,上方以青石覆盖,久而久之,清凉河就成了北城垃圾与排泄的臭水河。
一个小乞丐,疲惫的顺着垃圾堆旁小路左转右绕,穿过一片片散发臭气的污物,来到小河边,站在了一处茅草屋前。
“徐奶奶我回来了,我带回了鱼和苹果,还有一个馒头,另外……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狗蛋脸上露出兴奋,说完低头走进了茅草屋,屋内漆黑,不可见物,可狗蛋对这里熟悉无比。
茅草屋靠里,有一块大木板,木板上铺垫了一些杂草与破布,角落里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进门位置用石头搭建了一个小灶台,灶台上有一口黑锅,这就是狗蛋与徐奶奶的全部家当。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其他人眼中,这些一钱不值的东西,在狗蛋的家中却都成了宝贝,是活下去不可缺少的物品。
木板的杂草上,一个白发老妪脸朝里,侧卧于上,狗蛋走出几步,来到大木板前蹲下,轻声呼唤道:“奶奶,我回来啦!”
片刻后,一个苍老虚弱中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响起:“嗯,啊……是狗蛋回来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今天咋这么晚,饿坏了吧,没事……要不到吃的也没关系,锅里我还给你留着呢,是,是……槐树花煮野菜汤。”老人说话很缓,很慢,十分无力。
自从两年半前,狗蛋在家乡宁远屯路边,救下了这对年老夫妇后,便一路跟随,照应着,千辛万苦的来到了永进城。
老夫妇家乡本在千里之外的靠山县,因家乡三年大旱,田里颗粒无收,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到永进城投奔远嫁的女儿。
让二老没想到的是,女婿一年前得罪了人,被使了绊子,致使生意亏本,欠下庞大的外债,为了填补饥荒,变卖了所有家产,可依然是杯水车薪,填不满的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