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阿虎随手一指,点向最前方几个少年道:“嗯,就你们三个,去将尸体丢到城外的野狼沟,记得手脚利索点,别让人看到了,如果出了意外给我捅出来娄子,嘿嘿……你们知道后果。”
三个少年唯唯诺诺,频频点头,眼神中满是恐惧,不敢有半句怨言。
那个之前与石阿虎坐在一起,叫大山的少年,正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望着地面,眼底深处有着一丝莫名雀跃。
三人七手八脚,有些慌乱地将那个在外人面前指出石阿虎身份,最后引起妇人贪欲发生命案的少年尸体轻轻抬起,装入一口破麻袋中,捏手捏脚的向着屋外走去。
石阿虎回身,正要走进旁边一间房内休息,突然想到了什么,止步转身道:“慢着,先说出你们出城路线。”
三人身体一颤,同时止步,有些发懵的相互对视一眼,其中有个大眼瘦弱少年吭哧道:“我……我们……走东南城墙的豁口,那里是平民窟,没有官军守卫。”
大眼少年战战兢兢,生怕一个回答不对,就要遭到一顿毒打送命,可三人中以他年长,另外二人年纪略小,又刚刚痛失好友,此时此刻也只有自己硬着头皮开口了。
石阿虎鼻孔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而是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止步,这个动作让所有目送他进屋而长吁口气,将心放进肚子里几个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将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猜不出这位喜怒无常的老大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见石阿虎摸了摸肚子,掏出七八枚铜钱,向着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小乞丐招手道:“去买几个牛肉包子,剩下的钱买玉米饼子,老规矩,按照上交铜板分配,没有要到钱的继续饿着。”
站在墙角的少年畏惧点头,使劲迈出因为站得太久,有些僵直的两条细腿,挤出一个笑脸,上前接过铜钱,一阵风似的跑了。
大眼少年和另外两人抬着已经冷却,还没有僵硬的身体,向着院门外走去。
后方那个年纪偏小,与死者关系最好,叫“顺子”的少年憋着嘴,死死咬住嘴唇,强忍住呜咽,可泪水依然不断滴落,模糊了他的的视线。
顺子低头,腾出一只手掌擦脸,然后抬头接着赶路,可前方视线中人影一闪,出现了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顺子不由瞪大了双眼,与另外两人同时脚步一顿,停止了抽泣。
视线中,一个发髻蓬松遮挡住了脸颊,如乞丐般的瘦弱少年站在矮墙外。
来人眼眸中精光闪动,随手轻轻放下外出去买包子,却与来者巧遇,被打晕的少年。
他轻轻跨过墙矮,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来到三人身前,轻轻掀开麻袋的一角,他眉头紧皱,看到了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画面。
麻袋中的少年断气不久,身体仍然柔软,脑袋无力的向后弯曲,脸色苍白,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来人沉默,轻轻抚平死者双眼,没有再理会眼前三人,而是脚步轻巧前移,迅速来到屋外。
来者借着虚掩房门内透出的灯光,迅速转换了几个角度,就已经看清了屋内的大致情况。
屋中几个少年坐在地上神色惊恐,依然没有回神,其中两个年长一些的少年满脸漠然,缓缓转身进入后屋。
显然两人在此已经有些年头了,平日里见惯了石阿虎的风格手段,对此已经变得麻木,乃至私下里不敢有半句怨言,不再思考,只会服从。
地面中央位置蹲着一人,正是那位叫大山的少年,只见他面带微笑的望着脚下一汪猩红血迹,手中拿着一根小木棍,正沾着鲜血,悠哉悠哉的在地面上练习画画。
大山画的兴起,只见地面上已经并排出现了三个小人,两个大人一男一女,在中间还有一个小男孩,三人手掌牢牢牵在一起,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很亲密的样子。
鲜红血迹很是扎眼,与画面的温馨显得格格不入,反差极大,血腥味扑鼻。
尽管少年画工粗略不堪入目,可他却很投入,似乎不满意右边妇人脸型,抓了一把泥土掩盖,将脸改瘦,拉长了些许,接着又沾了大滴鲜血将嘴唇填满,勾勒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大山蹲在地上挺直腰杆,嘴角上翘,望着妇人的笑脸,他满意点头,眼神中满是柔和,并没有在意妇人嘴角笑容的阴森诡异。
一双被麻绳穿钉捆绑的简易木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山眼前,两只脚尖不知是否有意,正好踩在鲜血小人头颅上。
正低着头,眼神温柔的少年脸色猛然一变,五官移位,嘴角抽搐,神色瞬间扭曲起来。
七岁的时候便没了爹娘,亲人的态度让他绝望,所有人都抛弃了他,没有人心痛他,没有人在乎他,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只有大山一人,他要为自己而活。
拳头硬就是道理,心黑,手狠,就是生存法则,九岁后他学会了怎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原本心底保留的那一丝天真美好,也越来越模糊,淡化。
对于大山来说,那一双脚宛若踩踏在他的心坎,将他的心脏碾碎,打破了心底最后一丝温暖,眼前画面破碎,整个世界变得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这一刻的大山不计后果,就算是石阿虎站在面前,他也会出手,仙佛难挡大山杀人的冲动。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立刻出手,而是眯起双眼,视线缓缓上移……
肮脏破旧的衣衫映入眼帘,显然来者同样是个乞丐,于是他更加好奇:“不管你是谁,我要用你的血,画一幅最美的画。”
大山瞳孔中泛起血丝,嘴角勾勒出嗜血的疯狂。
在这里,除了石阿虎,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太岁头上动土?大山反而不急于知晓了,因为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是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他缓缓抬头,视线跟着脑袋一起移动,与来者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