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青年见狗蛋来到身边,滚圆的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招手道:“面汤已经煮好了,把碗给我。”
“谢谢安大哥。”狗蛋递出了大黑碗,感激的说道。
“没事,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个啥,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能让兄弟饿着。”安姓青年话语中,已经动作麻利的盛出了一碗白色面汤递给了狗蛋。
“那个,狗蛋兄弟,我就先走了,你嫂子还在家等着我呢,烦劳兄弟等会帮我收拾一下。”安姓青年望了狗蛋一眼,转身熄灭了炉火。
只是狗蛋并没有注意到,安姓青年在转身的时候,眼神中无意流露出的那种深深鄙夷。
“好!”
安姓青年早已经将东西收拾好,放到了木板车上,此刻不再停留,拉着车离去了。
矮胖青年名叫安泰,经营了一家地摊面馆,有着三四张桌子,几条长凳,每日在家和好面团,洗好青菜,配好一些佐料,带上一些盐巴和醋,再从附近的水井打上几大桶水,架好炉灶,备好碗筷,就完成了全部准备,只等生意上门了。
安泰生性油滑,性子有些嫌贫爱富,很瞧不起穷人,在南鼓巷摆摊已经有些年头了,可一直都没有摆脱穷人的行列,做事有些眼高手低,经营了数年的生意反而大不如前。
“哼!话说的好听,明明车上还有不少面没卖出去,也从没见他舍得请小狗蛋吃过一碗面,这面汤只是从案板上刮下来不要的面粉,里面可有一个面疙瘩。”一旁张伯听得火大,愤愤的打抱不平道。
狗蛋抱着大黑碗笑了笑,将头埋进碗中,缓缓喝着滚烫的面汤,能有一份施舍,狗蛋就已经很满足了,对此他不要求太多,反而只有感激。
日头西坠,天空越来越暗,只留下西方天边几朵火烧云,散发出明亮的光彩,火红的光芒照在大地上,人和建筑被拉出长长的影子。
劳作了一天,南鼓巷许多商贩都开始收拾物品,清理地面,相互打着招呼,或推车,或肩挑,或手提,纷纷离开了巷子,天黑了。
狗蛋也开始清理起安泰留下的垃圾,他拿起戳在墙角的扫帚,打扫起地面的杂物,“咦?”一块小小的碎银,卡在墙角的砖缝中,被几片树叶遮挡,映入了狗蛋的眼帘。
狗蛋微微一愣,用手揉了揉眼睛,弯腰凑近了一些,再次仔细查看,“没错,竟然真的是银子!”
狗蛋活到现在,还从来没有摸过银子,他小心翼翼的捡起,先放在手里捏捏,又凑到鼻子下轻闻,最后又放到嘴里咬了咬:“哈哈,没错真的是银子。”
接着狗蛋的小脸上显出着焦灼神色,自语道:“应该是安大哥不小心掉的,他一天卖面也赚不了多少钱,一定会很心痛。”
狗蛋将地面草草的打扫了一遍,又简单归置了一下,随后一路小跑,向着安泰离开的方向赶去。
南鼓巷整条街很长,此刻冷冷清清,已经没有了白天热闹的景象,狗蛋迎风奔跑在泥泞中,天上飘洒的雨丝不知何时变成了雨滴。
一身破衣湿漉漉,紧紧贴在身上,显出了狗蛋瘦弱的身影,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可两旁院子内只有少数人家屋内隐隐透出昏黄的灯火,不是没人住,而是火烛灯油金贵,居住在南城的大多都不富裕,能省则省。
狗蛋快速离开了南鼓巷,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右边一条小胡同跑去,穿过黝黑的胡同,来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街上。
对面是一座红墙黑瓦的大院子,青石台阶,朱漆大门,青铜门环,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红底金字的大牌匾,牌匾下是一对南瓜大小橘红色的气死风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很是气派。
院墙足有一人多高,平整光滑,绝非南鼓巷半人高的矮墙可比,也更加的厚实,牌匾上写的什么狗蛋不认识,不过他听人说过,这里是一座学府,名为:“姚家学府!”一些有钱人家,都会将孩子送到这里读书。
再过一条街就是永进城的北城了,那里是真正的富人区,听说街道都是打磨光滑上好的青石铺路,没有一根杂草,清爽无比,就算是下大雨,地上也没有泥。
狗蛋绕过姚家学府,向着后方路口,一条狭小黑暗的胡同中跑去,狗蛋并不认识安泰的家,只是以前聊天的时候听他提起过,就住在这座学府的后面不远的地方。
还未进入胡同,只见侧方不远处,另外一条胡同内,一个矮胖青年急匆匆走出,青年猫着腰,眼神在地面上不断搜索。
“安大哥!”狗蛋眼神一亮,停止了脚步,兴奋的向着迎面而来的青年喊了一声。
“咦……狗蛋?”矮胖青年明显一愣,喘口长气,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安泰急走两步拉住狗蛋,此刻似乎忘记了对方就是自己一向最鄙视的小乞丐,兴奋道:“兄弟来的正好,你眼尖,快帮哥找找,我丢了一块银子。”
“哎!现在生意不好做啊,今早来了个花银子的主,兄弟你也知道,我这小本买卖,一碗面只卖三文钱,可生意上门儿,咱也不能推掉啊。”
“于是我将身上带着的所有铜板都找给了人家,还管别人借了不少,卖了一天的面,借的钱总算是还上了,也只剩下了这块银子。”
安泰拍了拍腰间的布袋,接着道:“我记得银子明明就放在腰间的袋子里,这不,到家一模银子没了,可苦死我了,那可是银子啊!”
安泰喘着粗气,无比心痛的道:“我要多久才能赚出来,回去后,你嫂子那我压根都没敢提,这要是让她知道了还得了?她要是真急了,哭着喊着回了娘家,诶呦喂……剩下我一个人可咋活。”
安泰拉着狗蛋向着原路返回,一边低头四处寻找,口中嘟嘟囔囔:“哎!兄弟,你怎么不帮我找啊?”
狗蛋小脸上露出微笑,摊开枯瘦的小手道:“安大哥瞧瞧,可是这块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