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一刀斜肩带背,留下深深的血槽皮肉外翻,腋下贴着肋骨被戳了一剑,血肉模糊。
右屁股蛋被削下了一大块皮肉,看似严重,实则是受伤最轻的地方,右手小臂骨折,左臂整个肿胀了数圈,加之又吸入了神秘毒烟,可谓是雪上加霜。
少年找出一盏平时舍不得用的破油灯,将油灯点亮,就着灯光替郭瑞擦干雨水,仔细的将伤口清理一遍,重新上药包扎。
为了救人,狗蛋已顾不上心痛,早将土黄色布包撕扯成一条条,又将郭瑞的外衣扯烂,这才勉强绑住了流血的地方。
少年悄悄走回自己的茅草屋前,在杂物堆内找了一小截竹棍,用柴刀劈开,对着自己的手臂量了尺寸,估算差距后,又从中间砍断,这才拿着竹片重新回到了郭瑞所在的茅草屋前。
少年试着将中年汉子手臂的断骨位置恢复,再用竹片固定,最后用麻绳缠绕捆牢,等忙完了一切已经出了一头大汗。
狗蛋坐在旁边摸了摸肚子,有些懊恼,眼神充满了诧异,感觉自己越来越没出息,嘀咕道:“奇怪……怎么又饿了?记得上次半饱的时候顶了三天啊,这次怎么这么快,难道是抛出那根铁箭太过用力,消耗太大?”
其实少年的推敲不无道理,正是那神来之笔的一抛太过惊艳,无形中消耗了体内几乎所有能量,才有了那绝世一击的风采。
少年无奈,望着木板床上的郭瑞:“看来并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之前听说好像是中毒了,可看不出来呀,应该不太严重,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醒来?”
狗蛋退出茅草屋,将黄骠马牵入不远处的树林中,对着马儿说道:“大黄马,委屈你了,为了你的主人,可要在这里藏好,不要乱跑。”
接着少年回到了自己的茅屋,许是回来太晚的缘故,大毛二毛没有等到自己,早已经睡了。
少年来到木板床前,望着脸朝里,侧卧的白发老妪,感觉很对不起徐奶奶和两个小家伙,心疼道:“都怪那个姓罗的,害得我把吃的都吃光了。”
狗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打开腰间的破布袋,用手一摸顿时傻眼,伤心欲绝,里面原本有他从来没吃过的三块小点心,觉得贵重新奇,所以想留给徐奶奶和大毛二毛尝鲜,可此刻却都已成了黏糊糊的面糊。
“孩子……你回来啦?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白发老妪温和的声音中带着喜悦,狗蛋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老人微笑着,双手撑着床板,慢慢做起了身子。
少年忙伸手扶着老人坐好,点亮油灯,道:“奶奶你怎么还不睡?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今天第一天送信,道路不熟,所以回来晚了,明天就好了。”
“嗯,这事呀……确实急不得,慢慢来,熟能生巧,蛋啊,饿了吧?奶奶这有半个野菜窝头,是你孙伯伯下午送来的,快吃了吧!”少年平安归来,就是老人最大的期盼,也是她一天最快乐的时光。
“奶奶,你怎么不吃,我说过多少次了,身体不好,就要多吃些东西才能补回来。”少年望着老人,脸上的心疼变成了严肃。
白发老妪呵呵笑着,枯瘦的手臂抬起,轻轻捋了捋少年的乱发,缓缓道:“其实呀,一早给我留了那么多的鱼肉,足够我这一天都吃不完,可是你和我说过,老婆子我又不能给那两个小家伙吃,那鱼呀,味道可真好,奶奶老了,不中用了,多了也吃不下,不用太挂念。”
迎着老人关切的目光,少年眼神坚定,充满了憧憬道:“奶奶放心,我也早已经吃过了,今天时间太赶,从明天开始,以后咱们天天都有馒头吃……”
望着老人手中大半个野菜窝头,狗蛋突然变得有些难为情起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头道:“今天有个大户人家的好心姑娘,送了我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肉呢,我……我……我……肚子饿,一时没忍住都吃掉了。”
沉默数息,少年有些扭捏的接着说道:“就……就剩下了三块点心,没想到……被……雨水淋湿成了面糊,我把面糊握成了三个面团,嗯,应该风干些就能吃了。”
少年自然不敢说出实情让徐奶奶担忧,只是说到后来声音越说越小,开始心疼起那些被他吃掉的食物,觉得自己吃了那么多,真是太浪费了。
老人望着少年,眼中满是心痛与愧疚,却不敢表露太多,只能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奶奶就喜欢吃这口,不用牙咬,省力……”
白发老妪伸出布满皱纹,颤巍巍的双手,从少年手中接过三个面团小心收好。
老人又哪里知道因果,不明就里的她只以为孩子太过饥饿,受了太多的苦,多吃了一点而已,怎知眼前少年不久前所经历的生死。
“奶奶!相信我,咱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少年双眼有些模糊,这一刻的他想起了瞎子奶奶……
“好!好!奶奶呀……谁都不信,这一辈子就只相信小狗蛋儿。”
……
第二日天还不亮,少年就已经起床了,为了能抢先一步寻到吃食,多年下来,早已养成了不变的规律。
茅草屋内湿气很大,地面上湿漉漉的,少年悄悄垫高了徐奶奶的木板床,以减少湿气对老人的接触。
天空依然飘荡着雨丝,狗蛋来到溪边简单洗了把脸,先去汉子郭瑞的住处查看了一下伤势。
男子依然昏睡,由原来的仰卧变成了侧卧,他似乎很冷,身子缩成了一团,用手一模额头很烫,不过气息平稳,这让狗蛋安心了不少。
尽人事,听天命。
实在是条件有限,少年不会医人,更不会照顾人,只能去尽力做到最好,在心底,其实已经有了最坏的预想,很害怕他一觉醒来,就见到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