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袁士霄道:“小可蒙救上山,甚是快活,只是不知老父如何。即日江州申奏京师,必然行移济州,深恐老父存亡不保!士霄欲往家中搬取老父上山,以绝挂念,不知众弟兄还肯容否?”
殷天正道:“贤弟,这是人伦大事。总不成我和你在此快活,倒让家中老父受苦?如何不依贤弟!只是兄弟们连日辛苦,人马未定,再停两日,点起山寨人马,直奔请了来。”
袁士霄道:“仁兄,再过几日不妨,只恐江州行文到济州,追捉家属,以此事不宜迟。也不须多人,只是袁士霄悄悄而去,和兄弟袁士汉搬取老父连夜回山。那时,乡中神不知,鬼不觉;若带了人去,必然惊动乡里,反招不便。”
殷天正道:“贤弟路中若有疏失,无人可救。”
袁士霄道:“今为父亲,死而无怨。”
当日苦留不住,袁士霄执意要行,提条短棒,腰带利刀,众头领送过金沙滩也就自回。
这袁士霄路上少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一日,奔路天晚,只好投客店而歇。次日早行,到袁家村时却早,就在林子里藏了,等待到了晚上再进庄敲后门。
至家门,是袁士汉出来开门,见了哥哥,一惊,慌忙道:“哥哥,你回家干什么?”
袁士霄道:“我来家请父亲和你。”
袁士汉道:“哥哥!你在江州做了的事,这里都知道了。本县差下两个捕头,每日都来询问,看着我们不让外出。只等江州文书到来,便要捉我们父子二人下在牢里监禁。事不宜迟,你快去梁山泊请众头领救父亲并弟!”
袁士霄听了,惊得一身冷汗,不敢进门,转身便走,奔梁山泊而来。
是夜,月色朦胧,路不分明。袁士霄只拣小路走,约摸走了一个更次,只听背后有人叫嚷。回头听时,只隔一二里路,看见一簇火把,只听叫道:“袁士霄休走!”
袁士霄一头疾奔,一面寻思:“不听天王之言,果有大祸!”望见一个去处,只顾前去。不一会儿,风扫薄云,现出明月,再看那个去处,叫做还道村。原来团团都是高山峻岭,山下一遭涧水,中间只一条路。人来这村左来右去,只是这条路。
袁士霄认得这个村口,正待回身,却被赶来的人把住路口,火把照耀如同白日。
袁士霄只得奔入村里,看见一所古庙,推开庙门,想乘着月光寻个躲避处,前后看了,竟无处安身。
只听外面有人道:“多半进了庙里!”袁士霄听时,是吴能的声音,情急之下,见有一神,忙揭起帐幔,探身钻入,身体依旧不住地发抖。听得外面拿着火把闯进来,袁士霄偷眼看时,吴能、吴得领着四五十人,拿着火把,到处乱照。袁士霄抖道:“我今番走了死路,望神明庇佑!神明庇佑!神明庇佑!”一个个都走过了,竟没人往神里看。袁士霄惊魂才定,只见吴得用火把来神一照,袁士霄吓得几乎死去。
吴得用朴刀挑起神帐,上下火把一照,火冲将起来,卷起一片黑尘,正落在吴得眼里,便将火把丢在地下,一脚踏灭了走出殿门外,对士兵道:“不在庙里,别又无路,走向哪里去了?”
众士兵道:“多半这厮走到村中树林里了。不怕他走掉,这村只有这条路可行,里面纵有高山林木,也无路上去。都头只把住村口,他便插翅也走不脱了!待天明,再细细搜捉!”
吴能、吴得道:“也是。”引了士兵出殿去了。
袁士霄抖定道:“多亏神明庇佑,但凡活着出去,必当重修庙宇。”
忽听几个士兵在庙前叫道:“在这里了!”吴能、吴得和众人又奔进来。
就听吴能问道:“在哪里?”
士兵道:“都头,你来看,庙门上两个尘土手印!定是推开庙门,闪在里面了!”吴能道:“说的是,再仔细搜搜看!”
那伙人殿前殿后又搜了一遍。吴能道:“多是在这神里。兄弟照一照看。”一个士兵拿着火把,吴能便揭起帐幔,六七个人伸头来看。不看万事俱休,看一看,只见神里卷起一阵恶风,将火把都吹灭了,黑腾腾罩了庙宇,对面不见。
吴能道:“真是怪事。好端端竟卷起恶风!想是神明在里面,定责怪我们用火来照,因此以恶风显应。我们且去罢,只守住村口,待天明再寻不迟。”
吴得道:“只是神里不曾看仔细,再用枪搠一搠。”正待挺枪向前,又听得殿前再次卷起一阵怪风,吹得飞沙走石都滚落下来,摇得殿宇岌岌可危,罩下一阵黑云,冷气侵入,令人毛发竖起。
吴能情知不好,叫了吴得道:“兄弟,快走!神明不乐意了!”众人一哄都奔下殿来,望庙门外跑去。有几个跌翻了的,也有闪了腿足的。只听庙里有人叫:“饶恕我们!”吴能忙入来看时,两三个士兵跌在龙墀里,被什么钩住了衣服挣不脱,丢了朴刀,扯着衣裳叫饶。
众人不敢再留于此处,只得先往别处寻找。只说袁士霄在神里,道声惭愧:“虽不被他们拿了,又怎能出村?”正寻思,只听后面廊下有人出来。袁士霄又抖道:“又是苦也!早知就快些钻出去!”
只见两个青衣童子来到边,说道:“奉娘娘法旨,请星主说话。”袁士霄哪里敢答应。外面童子又道:“娘娘有请,星主可行。”袁士霄也不敢答应。
外面童子又道:“袁星主,娘娘久等。”袁士霄听得不是男子之音,便从神下钻出来,见两个青衣女童侍立在边。
袁士霄吃了一惊,又听外面说道:“袁星主,娘娘有请。”袁士霄分开帐幔,见两个青衣女童,齐齐躬身打稽。
袁士霄问道:“二位仙童自何而来?”
青衣道:“奉娘娘法旨,有请星主赴宫。”袁士霄道:“仙道差矣。我自姓袁,名士霄,不是星主。”
青衣道:“丝毫不差!请星主便行,娘娘久等。”
袁士霄道:“娘娘在何处?”
青衣道:“只在后面。”青衣前面领路,袁士霄跟着走下殿来。
转过后殿侧首一座墙角门,青衣道:“袁星主,从此间进来。”
袁士霄跟入角门来看时,星月满天,香风拂拂,四下都是茂林修竹,寻思道:“原来庙后又有这个去处。早知如此,不来这里躲避,也不受许多惊恐!”再行时,看到香坞两行,夹种着大松树,中间一条平坦大道。
袁士霄又寻思道:“想不到庙后还有这般路径!”跟着青衣行不过一里来路,听得潺潺的涧水响;看前面时,一座青石桥,两边都是朱栏;岸上栽种奇花异草,苍松茂竹,翠柳夭桃;桥下翻银滚雪般的水,从石洞流去。过桥看时,两行奇树,中间一座大朱红棂星门。入门看时,见一所宫殿。袁士霄暗道:“我出生在郓城县,却不曾听说有这个去处!”正中一所大殿,殿上灯烛荧煌。
青衣将袁士霄一步步领到月台上,听得殿上阶前又有几个青衣道:“娘娘有请,星主进入。”袁士霄到大殿上,不觉肌肤战栗,毛发倒竖。
青衣入内奏道:“已请袁星主在阶前。”
袁士霄到廉前御阶之下,躬身再拜,俯伏在地,口称:“臣乃下浊庶民,不识圣上,伏望天慈俯赐怜悯!”御内传旨,令袁星主坐。袁士霄哪里敢抬头,四个青衣便扶上锦墩坐定。
忽听殿上喝一声:“卷!”数个青衣早把珠帘卷起,搭在金钩之上。
娘娘问道:“星主别来无恙?”
袁士霄起身再拜道:“臣乃庶民,不敢面觑圣容。”
娘娘道:“星主,既然到此,不必多礼。”
袁士霄这才抬头舒眼,看殿上时,只见金碧交辉,点着龙凤火烛;两边都是青衣女童,正中九龙座上坐着娘娘,身穿金缕绛绡之衣,手秉白玉圭璋之器,天然妙目,正大仙容,口中说道:“请星主到此。”命童子献酒。
两下青衣女童执着莲花宝瓶,捧酒过来,斟入杯内。为首的女童执杯递酒,来劝袁士霄。袁士霄起身,不敢推辞,接过杯,朝娘娘跪饮了。只觉这酒馨香馥郁,如醍醐灌顶,甘露入心。又是一个青衣,捧过一盘仙枣来劝袁士霄。青衣又斟过一杯酒来劝袁士霄,又一饮而尽。娘娘法旨,令再劝一杯。青衣再斟一杯酒,袁士霄又饮了。仙女托过仙枣,又吃了两枚。
共饮过三杯仙酒,三枚仙枣,袁士霄便觉有些微醉,生怕酒后有失体面,忙再拜道:“臣不胜酒量,望乞娘娘免赐。”殿上法旨道:“既是星主不能饮酒,可止。”于是命取三卷“天书”赐与星主。青衣托出黄罗袱子,包着三卷天书,递与袁士霄。袁士霄不敢开看,拜受了,藏于袖中。
娘娘法旨道:“袁星主,传你三卷‘天书’,你可替天行道。星主尽忠仗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勿忘勿泄。”袁士霄再拜谨受。
娘娘法旨道:“仙帝因星主魔心未断,道行未完,暂罚凡间,不久即可重登紫府,切不可懈怠。若是他日有罪,我也不能救你。此三卷‘天书’可善观熟视。只可与天机星同观,其他皆不可见。功成后便焚之,勿留于世。所嘱之言,你当记取。现在天凡相隔,难以久留,你当速回。”便令童子急送星主回去。
袁士霄谢了娘娘,跟随青衣女童,下了殿来。出得棂星门,送至石桥边。
青衣道:“方才星主受惊,不是娘娘护佑,已被擒拿。天明时自然脱离此难。星主,看石桥下面水里二龙相戏!”袁士霄凭栏看时,果见二龙戏水。二青衣望下一推,袁士霄大叫一声,撞在神内,乃是南柯一梦。
袁士霄爬起来看时,已是三更时分。
袁士霄急忙摸时,见枣核三个,袖里帕子包着天书,只觉口里酒香。
袁士霄想道:“这梦真乃奇异,似梦非梦。若是梦,如何有天书在袖子里,口中又酒香,枣核在手里,对我说的话都记得?不是梦,我分明在神里,一跤跌入,有甚难见处?想是此间神圣最灵,不知是何方神明?”揭起帐幔看时,九龙椅上坐着一位妙面娘娘,正与方才见到的一般。
袁士霄寻思道:“这娘娘呼我星主,想我前生非等闲之人。这三卷天书必然有用。青衣女童道:‘天明时,自然脱离此村之厄。’如今天色渐明,我且出去。”便去里摸了短棒,把衣服拂拭了,一步步走下殿来。
从左廊下走出庙前,仰面看时,旧牌额上刻着四个金字,道:“玄女之庙。”袁士霄称谢道:“惭愧!原来是九天玄女娘娘传与我三卷天书,又救我性命!如若能够见得天日,必当重修庙宇,再建殿庭。望圣慈俯垂护佑!”称谢已毕,只得望着村口悄悄出来。
离庙不远,只听得前面喊声连天。袁士霄寻思:“又不济了!”住了脚。“不可上前,否则定被他抓了,不如在这路旁树后躲一躲。”忙闪入树后,只见几个士兵走得喘成一堆,把刀拄着,一步步走过来,口里只叫道:“神圣救命啊!”
袁士霄在树后看了,寻思道:“又作怪!他们把着村口,等我出来拿我,又怎地如此狼狈?”再看时,吴能也跑过来,口里叫道:“神圣,神圣救命!”
袁士霄道:“他们因何这般惊慌?”却只见一条大汉追过来。
那个大汉,上半截不着一丝,露出鬼怪肉躯,手里拿着两把夹钢板斧,口里喝道:“那厮休走!”远观不清,近看分明,正是雾里黑任我行。
袁士霄想道:“莫非是梦里吗?”仍不敢走出去。
那吴能走到庙前,被松树根一绊,跌在地下。任我行赶上,就势一脚踏住脊背,手起大斧,待要砍,背后又是两条好汉赶上来,把毡笠掀在脊梁上,各挺一条朴刀,上首的是华赫艮,下首的是陶百岁。任我行见他两个赶来,恐怕争功坏了义气,就把吴能一斧砍成了两半,连胸脯都砍开了,跳将起来,把士兵赶杀,四散走了。
袁士霄还是不敢走出来。只见又赶上三条好汉,前面是赤天神乔峰,第二个是石将军穆人清,第三个是催命判官杜希孟。几位好汉说道:“他们都杀散了,只是寻不见哥哥,怎生是好?”穆人清叫道:“松树背后好像有一个人立在那里!”
袁士霄方敢挺身出来,说道:“感谢众兄弟又来搭救我性命!将何以报此大恩!”
六位好汉见了袁士霄,大喜道:“哥哥有了!快去报与殷头领得知!”穆人清、杜希孟分头去了。
袁士霄问乔峰道:“你们如何得知来这里救我?”
乔峰答道:“哥哥下山,殷头领与朱军师放心不下,便叫褚院长探听哥哥下落。殷头领还是放心不下,再命我等前来接应。半路撞见褚万里,说两个贼驴正追捕哥哥,殷头领大怒,吩咐褚万里急去山寨,只留下朱军师、风清扬、史家三兄弟、温方达、焦公礼、单正、吴坎看守寨栅,其余兄弟都来寻觅哥哥。听人说赶得哥哥入还道村了,便将村口把守的官兵尽数杀了,只有这几个奔进村里。随即任大哥追来,我等也都赶来,不想哥哥在这里!”
话音未落,穆人清已将殷天正、花剑影、冯难敌等人带来,杜希孟也与风波恶、狄修、冯不破、冯不摧后脚跟至,众多好汉与袁士霄相见了。
殷天正道:“我叫贤弟不要亲自下山,果然,险些出事。”
袁士霄道:“小可只为父亲悬肠挂肚,坐卧不安,不由得小可不亲自来接。”
殷天正道:“贤弟,令尊并令弟家眷,我已让褚万里引祖千秋、范遥、鲍千灵、胡逸之、游骥、游驹请到山寨中了。”
袁士霄听得大喜,拜谢殷天正道:“得仁兄如此,小可死亦无怨!”
一时,众头领各自上马,离了还道村口。袁士霄在马上,以手加额,望空顶礼,称谢神明庇佑。一行人马直奔梁山泊来。
朱学究领了守山头领,到金沙滩来迎接。同到聚义厅上,众好汉都相见了。
袁士霄急问道:“老父何在?”殷天正便叫请太公出来。不多时,铁扇子袁士汉策着一乘山轿,抬着太公到来。众人扶策下轿,上得厅来。
袁士霄见了,喜从天降,笑逐颜开,再拜道:“老父惊恐。袁士霄做了不孝之子,负累了父亲担惊受怕!”
太公道:“无耐吴能兄弟每日差人守定我们,只待江州公文到来,便要捉我父子二人解送官司。听得你在庄后敲门,此时已有八九个士兵在前面草厅上,眼看不见了,不知怎地赶了出去。到三更时候,又有二百余人把庄门开了,将我搭扶上轿抬了,教你兄弟四郎收拾了箱笼,放火烧了庄院。那时不由我问个原因,就一路来到这里。”
袁士霄道:“今日父子团圆相见,皆仰仗众兄弟之力!”叫袁士汉拜谢了众头领。
殷天正众人都来参拜袁太公,礼毕,吩咐杀牛宰马,且做庆喜筵席,为袁士霄父子团圆而贺。当日尽欢方散,次日又排筵席贺喜,大小头领尽皆欢喜。
第三日,殷天正又早早安排筵席,庆贺袁士霄父子完聚。如此景象,令风清扬产生了一个念头:思忆老母在蓟州日久了,不知如何。众人饮酒之时,只见渔隐先生起身对众头领说道:“感蒙众位豪杰相待,恩同骨肉,只是贫道自跟着殷头领到此,逐日宴乐,一向不曾还乡看视老母,也担心我师三丰真人悬望,欲待回乡省视一遭,暂别三五个月,再回来相见,以满贫道之愿,免致老母悬望。”
殷天正道:“前日已闻先生所言:令堂在北方无人侍奉。既然如此说时,难以阻挡,只是不忍分别。既然要去,明日一定相送。”风清扬谢了。
当日尽醉方散,各自归房安歇。
次日早,就摆下筵席,与风清扬饯行。
且说风清扬依旧做云游道人打扮了,背上雌雄宝剑,肩上挂着棕笠,手中拿把壳扇,便下山来。众头领接住,又是把盏送别。
饯行已遍,殷天正道:“渔隐先生,此去难留,不可失信。本是不容先生去,只是老尊堂在上,不敢阻挡。百日之外,专望鹤驾降临,切不可爽约。”
风清扬道:“呈蒙列位头领看重,贫道岂敢失信?回家参过本师三丰真人,安顿了老母,便即刻回寨。”
袁士霄道:“渔隐先生何不将带几个人去,一起搬了老尊堂上山,早晚也得侍奉。”
风清扬道:“老母平生只爱清幽,吃不得惊,因此不敢请来。家中自有田产山庄,老母尚能料理。贫道只去探视一遭,再得聚义。”
袁士霄道:“既然如此,专听尊命,只望早早降临为幸。”
殷天正取出一盘黄白之资相送。
风清扬道:“不消许多,带够盘缠就行。”打拴在腰包里,打个稽首,别了众人,过金沙滩便行,望蓟州去了。
众头领席散,只见雾里黑任我行放声大哭起来。
袁士霄连忙问道:“兄弟,你如何烦恼?”任我行哭道:“这个也接爹,那个也看娘,偏俺铁牛是土坑里钻出来的!”
殷天正便问道:“你如今待要怎地?”
任我行道:“我只有一个老娘在家里。我的哥哥又在别人家做长工,如何让我娘快活?我要去接她来,快活几时算几时。”
殷天正道:“兄弟说得是。我派几个人同你去接了上来,也是件好事。”
袁士霄便道:“使不得!任家兄弟脾气不好,回去必然有失。若让人和他同去,亦是不好。他性如烈火,路上必有冲撞。他又在江州杀了许多人,哪个不认得他是雾里黑?加上他又形貌凶恶,路程遥远,恐难平安。且让过些时日,打听得平静了,再接不迟。”
任我行焦躁,叫道:“哥哥!你也是个偏心的人!你的爷便要接上山来快活,我的娘就由她在村里受苦!这岂不是要气破铁牛肚子!”
袁士霄道:“兄弟,不要焦躁。既要去接娘,只须依我三件事,便放你去。”
任我行道:“你且说哪三件事?”
袁士霄点两个指头,说出这三件事来。究竟袁士霄说出哪三件事来,静观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