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山离青州不远,只有百里来路。清风寨却在青州三岔路口,地名清风镇。因为三岔路上通着三处恶山,因此,设这清风寨在清风镇上,那里也有三五千人家。
那一日,袁士霄来到一处酒店歇宿,正想买几杯酒端上来吃,忽听楼下一阵叫喊,忙起身往下看时,见一女子被几个泼皮拦住。就听女子怒道:“你等是什么人,胆敢欺负钱知寨的家眷,简直无法无天。”
众泼皮中一个上前笑道:“莫说知寨的娘子,便是皇帝的妃子也敢欺负,你待如何?”
这女子扶起地上坐的一位少妇,便要夺路而去,却被众泼皮伸手挡在酒店门里。
袁士霄急忙提刀下楼,上前喝道:“这里须也是皇天厚土,讲的须也是大宋的理法,你等竟然如此行径,休怪我这刀不讲情分!”
众泼皮原本只是一般混混,见了,一哄而去了。
只说袁士霄一路来到清风镇上,便问花知寨的住处。镇上人答道:“清风寨衙门南边有个小寨,是文官钱青健住宅,北边那个小寨正是武官花知寨住宅。”
袁士霄听罢,便投北寨来。到了门口,见有几个军汉把门,问了姓名,进去通报。
只见寨里走出一个少年军官,抱住袁士霄,喝叫军汉接了包袱、朴刀、腰刀,扶到正厅上,请袁士霄当中而坐,纳头便拜了四拜,起身道:“自从别了兄长,屈指又过五六年,常常想念。听说兄长杀了一个泼妇,官府行文各处追捕,小弟闻知,如坐针毡,连写十数封信去贵庄,不知收到没有?今日天赐,幸得哥哥到此,相见一面,大慰平生。”说罢又拜。
袁士霄扶住道:“贤弟,休只顾讲礼。请坐了,听在下告诉。”
花剑影斜坐着,袁士霄便把杀了梅超风一事和投奔沐大官人并段太公庄上遇见铁罗汉、清风山上被捉遇段誉等事细说了一遍。
花剑影听罢,答道:“兄长如此多难,今日幸得仁兄到此,先住几年再说。”
袁士霄道:“若非兄弟袁士汉寄信到段太公庄上,在下也要来贤弟这里走一遭。”
花剑影便请袁士霄去后堂里坐,唤出浑家崔氏来拜伯伯,又叫妹子出来拜了哥哥,之后便请袁士霄更换衣裳鞋袜,香汤沐浴,在后堂安排筵席洗尘。
当日筵宴上,袁士霄把救了钱知寨夫人的事,对花剑影说了一遍。
花剑影听罢,皱眉说道:“兄长,救那妇人做什么?正好让灭了这厮的口。”
袁士霄道:“这就怪了!我听说是钱知寨的夫人,因此看在贤弟同僚的面上,特地救她出门,你却如何这般说?”
花剑影道:“兄长不知,这清风寨是青州紧要去处,若是小弟独自在这里守把,远近强人怎敢把青州扰得粉碎?近日找了个穷酸饿醋来做正知寨,这厮又是文官,又不识字,自从到任,只把乡间的不少上户欺骗,法度无所不坏。小弟是个武官副知寨,每每被这厮呕气,恨不得杀了这贪贼禽兽,兄长却救了这厮的妇人?关键是这婆娘不贤,只是调拨他丈夫行不仁之事,残害良民,贪图贿赂,因此我说兄长错救了这等不才之人。”
袁士霄听了,便劝道:“贤弟差矣!自古道:‘冤仇宜解不宜结。’他和你同朝为官,虽有些过失,你可隐恶而扬善。贤弟,休如此浅见。”
花剑影道:“兄长教训得是。来日公庙内见到钱青健,定告知兄长救了他老小之事。”
袁士霄道:“贤
弟若如此,也显你的好处。”
花剑影夫妻和妹子,朝暮献酒供食,服侍袁士霄。当晚安排在后堂,请袁士霄安歇。
袁士霄自到花剑影寨里,喝了四五日酒。花剑影有几个体己人,一日换一个,拨些碎银子,每日叫陪袁士霄去清风镇街上观看市井喧哗,更不必说村落宫观寺院。
当日袁士霄与体己人在小勾栏里闲看了一回,又去近村寺院道家宫观游赏一回,请去市镇上酒肆中饮酒。临起身时,那体己人取银两付酒钱,袁士霄哪里肯要他付钱,自取碎银付了。袁士霄归来又不对花剑影说,那个同去的体己人自然欢喜,又落银子,又得身闲。
自此,每日一个相陪,和袁士霄闲走游玩,每次又只是袁士霄付钱。因此,自从到寨里,无一人不敬袁士霄。
袁士霄在花剑影寨里住了将近一个月,看看腊尽春回,又早元宵节近。
且说清风寨镇上居民商量放灯一事,准备庆赏元宵,收敛钱物,去土地庙前扎缚了一座小鳌山,上面结彩悬花,张挂五七百碗花灯。土地庙内,比赛各种社火,家家门前扎起灯棚,悬起灯火。市镇上,诸行百艺都有,虽比不得京师,却也是人间天上。
当下,袁士霄和花剑影正在饮酒,正值元宵,是日,晴明得好。
袁士霄对花剑影说道:“听说此间今晚点放花灯,我想去看看。”
花剑影答道:“小弟本应陪侍兄长,无奈职役在身,不能同往。今夜兄长自与家人去看灯,早早便回,小弟在家专备家宴,以庆佳节。”
袁士霄道:“最好。”却早见天色向晚,东边推出那轮明月。
袁士霄由花剑影的两三个亲随跟着,缓步徐行。到镇上看灯时,只见家家门前搭起灯棚,悬挂花灯,灯上画着许多故事,也有牡丹花灯,并芙蓉、荷花等异样灯火。几个人手挽着,来到土地庙前,在鳌山旁看了一回,便朝南走。不过六七百步,只见前面灯烛荧煌,一伙人围住一个大墙院,门口热闹,锣声响处,众人喝彩。
袁士霄看时,却是一伙舞社火的。袁士霄矮矬,人多看不见,那相陪的体己人便叫分开众人,请袁士霄观看。那舞社火的,身躯扭得十分可爱,袁士霄看了呵呵大笑。
只见这墙院内却是钱知寨夫妻和几个婆娘在里面看,听了袁士霄的笑声,那钱青健的老婆于灯下认得袁士霄,便指与丈夫道:“那个笑的黑矮汉子,便是前日欺负我的贼头。”
钱青健听了一惊,唤亲随六七人,叫捉那个笑的黑矮汉子。袁士霄听得,回身便走。走不过十余里,众军汉赶上,把袁士霄捉住,到寨里用四条麻索绑了,押至厅前。
那三个体己人见捉了袁士霄,急忙跑回来报与花剑影。
且说钱知寨坐在厅上,叫押过袁士霄,众人便把袁士霄簇拥在厅前跪下。
钱青健喝道:“你这厮是清风山的贼人,如何敢来看灯?今被擒获,有何话说?”
袁士霄告道:“小人是郓城县客人张三,与花知寨是故友,来此间多日,从不曾在清风山打劫。”
钱青健的老婆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喝道:“你这厮还记得我吗?”
袁士霄告道:“夫人差矣,那时小人如果不下楼来喝退那几个泼皮,你如何能够走出那家酒店?”
钱青健道:“你既是客人,为何见到那几个贼人,竟敢一人上前?须知那几个不是一般的泼皮,而是清风山的强人,你吃罪了他们,他们如何肯放过你?”
袁士霄道:“夫人全不记我一力救你,如何反倒把我强扭做贼?”
那妇人听了大怒,指着袁士霄骂道:“这等赖皮赖骨,不打如何肯招!”
钱青健喝叫道:“左右,给我来打那厮。”直打得袁士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钱青健又叫道:“拿铁锁锁了,明日把张三押上州里。”
却说相陪袁士霄的体己人奔回来报知花剑影,花剑影听罢大惊,连忙写书一封,差两个能干的亲随去钱青健处接回袁士霄。亲随拿了书,急忙到钱青健门前。把门军士进去报复道:“花知寨差人在门前下书。”钱青健唤至当厅,那亲随将书呈上。
钱青健拆开封皮读道:“花剑影拜上僚兄相公座前:所有薄亲钱翁,近日从济州来,因看灯火,误犯尊威,万乞宽恕放免,自当造谢。草字不恭,烦乞察不宣。”
钱青健看了大怒,把书扯得粉碎,大骂道:“花剑影这厮无礼!你是朝廷命官,如何却与强贼来往。这贼已招是郓城县张三,你却如何写济州钱丈!俺须不是你侮辱的,你写他姓钱,是和我同姓,以为这样我便放了他!”喝令左右把下书人推将出去。
那亲随被赶出寨门,急急归来,禀复花剑影知道,花剑影听了,只叫得:“苦了哥哥!快备我的马来!”花剑影慌忙披挂,拴束了弓箭,带了三五十名军汉,拖枪拽棒,上马直奔钱青健的寨里。
把门军汉见了,哪敢拦挡,见花剑影脸色不好,都惊散躲了。
花剑影来到厅前,下了马,与那三五十人都站在厅前。花剑影叫道:“请钱知寨说话。”钱青健听了,惊得魂飞魄散,这钱青健一向惧怕花剑影是个武官,哪里敢出来相见。
花剑影见钱青健不出来,当即喝叫左右,去两边耳房搜人。
三五十个军汉一齐搜时,早从廊下耳房里寻见袁士霄,被麻索吊起在梁上,又使铁索锁着,两腿打得肉绽。几个军汉便把绳索割断、铁锁打开,救出袁士霄,花剑影见了,痛心而抱,半晌,惨泪方止,急忙叫军士先送袁士霄回寨。
花剑影上了马,口里发话道:“姓钱的,你便是个正知寨,想要怎样,你须奈何不了我花剑影!谁家没个亲眷,你却什么意思,我的一个表兄,被你押在家里,强扭做贼,好欺负人,且等明日再和你算账!”带了众人,自回寨里来看视袁士霄。
却说钱青健见花剑影救了人去,忙点起一二百人,也来花剑影寨中夺人。
那一二百人内,新有两个教头。为首的教头虽然得了些刀法,终不及花剑影武艺,不敢不从知寨派遣,只得带了众人奔花剑影寨里来。
把门军士进去报知花剑影。此时天色尚未明亮,那二百来人拥在门口,谁都不敢先上前,都惧怕花剑影武功了得。
看看天大明了,却见两扇大门并未关闭,只见花知寨在正厅坐着,左手拿着弓,右手挽着箭,寨内众人都拥在门前。
花剑影竖起弓,大喝道:“你这军士们,难道不知‘冤有头,债有主’?钱知寨差你来,休要替他出头。你那两个新来的教头,还未见我花剑影的武艺,今日让你众人看我花剑影的弓箭,然后你们要替钱知寨出头,有不怕的就近前来。看我先射大门左边门神的耳朵头。”搭箭拽弓,喝声“着”,正中门神耳朵头,二百来人都一惊。
花剑影又取出第二支箭,大叫道:“你们众人再看,我第二支箭要射右边门神头盔上的朱缨!”又一箭,不偏不斜,正中缨头,两支箭全扎在两扇门上。
花剑影再取第三支箭,喝道:“你众人看我第三支箭,要射你那队里穿白的教头的心窝!”那人叫声“妈呀”,转身便跑,众人更是掉头就走。
花剑影让关上寨门,却来后堂看望袁士霄。花剑影道:“小弟害了大哥,受此之苦。”
袁士霄答道:“不妨,恐怕钱知寨那里不肯和你罢休,我们要有个长远考虑。那妇人恩将怨报,叫钱知寨打了我一顿,我本想说出真名姓,却又怕梅超风事发,因此只说郓城客人张三。无耐钱知寨无礼,要把我做郓城虎张三解上州去,还拿个囚车盛我,真的要当作清风山贼首时,顷刻便是一刀一剐!如果不是贤弟来救,便有铜唇铁舌,也和他分辩不得。”
花剑影道:“小弟只想他是个读书人,须念同姓之亲,因此写了钱翁,不想他如此不近人情。如今既然已把哥哥救了回来,且再作理会。”
袁士霄道:“贤弟差矣,既然仗你豪势,救了人来,凡事要三思。自古道:‘吃饭防噎,行路防跌。’我想他如何肯罢休,必然要和你动文书。今晚我先上清风山去躲避,你明日也好和他抵赖,终久只是文武不和的官司。我若再被他拿去,你便和他分说不清。”
花剑影道:“小弟只是一勇之夫,全无兄长的高明远见,但只恐兄长伤重走不得。”
袁士霄道:“不妨,我到了山下便无事了。”当日敷贴了膏药,吃了些酒肉,把包袱都寄在花剑影处,黄昏时分,由两个军汉送出栅外。
再说钱知寨见军士一个个都跑回寨里来,说道:“花知寨十分英勇,谁敢近前,挡他弓箭!”
两个教头道:“着他一箭时,定射个透明窟窿。”
到底钱知寨是个文官,因此有些算计,当下心说:“想他夺去后,必然连夜放他上清风山,明日再来和我抵赖,即使争到上司那里,也只是文武不和之事,我却奈何不了他?我今夜差二三十军汉去五里路的地方等候,倘若捉着,押来悄悄关在家里,却暗地让人连夜去州里报知,和花剑影一发捉了,都害死他们。那时,我独霸清风寨,省得受气!”当晚点了二十余人,各执枪棒,连夜去了。
约摸有二更时候,去的军汉绑着袁士霄回来了。钱青健见了大喜:“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且与我囚在后院,休叫一人得知!”连夜便写了一封申状,差两个心腹之人星夜来青州府飞报。
次日,花剑影只道袁士霄上清风山去了,心里只道:“我看他能怎样!”竟不理睬。钱知寨也只作不知,两人都不说话。
且说这青州知府复姓慕容,讳一个博字,是当今徽宗慕容贵妃之兄,倚托妹子的势力,便在青州横行,残害良民,欺负僚友,无所不为。这慕容博正要回衙吃早饭,只见左右公人接到钱青健的申状,飞报贼情公事。
慕容博接来看了,吃了一惊,便道:“花剑影是个功臣之子,如何勾结清风山强贼?这罪实在不小,但不知是真是假。”便唤本州兵马都监来到厅上,吩咐他去查实。
那兵马都监姓杨名宾,因为武艺高强,威镇青州。
原来那青州地面所管有三座恶山,第一便是清风山,第二便是二龙山,第三便是杏花山。这三处都是强人出没的去处,杨宾却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叫做“镇三山”。
杨宾上厅来,领了知府的指示,出来点起五十个壮健军汉,披挂了衣甲,马上擎着那口丧门剑,连夜便往清风寨来,直到钱知寨的寨前下马。
钱青健出来接着,请到后堂,一面安排款待,一面犒赏军士,最后又押出袁士霄,叫杨宾看了。
杨宾道:“这个不必问了,连夜找个囚车,把这厮盛在里面!”便在袁士霄头上系了红绢,插了一个纸旗,上写“清风山贼首郓城虎张三”。袁士霄哪敢分辩,只得由他安排。
杨宾再问钱知寨道:“你捉得张三时,花剑影知道不知道?”
钱知寨道:“小官昨夜二更才捉了他,一直悄悄藏在家里,花剑影只道去了,如今必定安坐在家。”
杨宾道:“既是如此,明早安排酒肉去大寨公厅上摆好,叫四下里埋伏三五十人预备。
我亲自去花剑影家请他来,只说:‘慕容知府听说你们文武不和,因此派我来置酒劝和。’等到了公厅,只看我掷盏为号,拿住了就一同押上州里。”
钱知寨喝彩道:“还是相公高见。”当夜定了计策。
次日天亮,先去大寨左右两边帐幕里,预先埋伏了军士,厅上虚设着酒食筵宴。早饭前后,杨宾上了马,只带了三两个从人,来到花剑影寨前。
军人入去传报。花剑影问道:“来做什么?”
军汉答道:“只听报说‘杨都监特来相探’。”花剑影听罢,便出来迎接。
杨宾下马,花剑影请至厅上礼罢,问道:“都监相公,有何公干到此?”
杨宾道:“下官蒙知府呼唤,为清风寨内文武不和,不知因为什么。知府恐怕二位因私误公,特差杨某到此,来与你二位讲和。酒宴已安排在大寨公厅上,请足下上马同往。”
花剑影笑道:“花剑影如何敢欺负钱知寨?他是个正知寨,只是他要寻花剑影的过失,不想惊动了知府,有劳都监下临草寨!”
杨宾附耳低言道:“知府只为足下一人,你只依着我行。”
花剑影道:“深谢都监过爱。”
杨宾便邀花剑影出门上马。花剑影道:“就请都监喝上三杯再去。”
杨宾道:“待说开了,畅饮何妨?”花剑影只得上马。
二人并马而行,来到大寨下了马。杨宾携着花剑影的手,同上公厅来。只见钱知寨已先在公厅上。
三人都相见了,杨宾叫取酒来,从人已先把花剑影的马牵了出去,关闭了寨门。花剑影不知是计,只想杨宾是一般武官,必无歹意。
杨宾端起一盏酒,先劝钱知寨道:“知府因为听说你们文武二官同僚不和,好生忧心,今日特派杨宾来与二公说和。烦望以报答朝廷为重,再后有事,共同商议。”
钱知寨答道:“钱某不才,却识些理法,让知府恩相如此挂心。我二人也没什么争执,必是外人胡说。”
杨宾大笑道:“妙哉!”
钱知寨饮过酒,杨宾又斟第二杯酒来劝花剑影道:“虽是知寨如此说了,想必是闲人胡乱猜疑,既然如此,就请饮一杯。”花剑影也接过酒喝了。
钱青健斟了一盏酒回劝杨宾道:“有劳都监相公降临敝地,请满饮此杯。”
杨宾接过酒,看了周围一遍,见有十数个军汉,簇上厅来。杨宾把酒盏朝地上一掷,只听得后堂一声喊起,两边帐幕里走出三五十个壮健军汉,一发上来,把花剑影拿在厅前。
杨宾喝道:“绑了!”
花剑影高声说道:“我有何罪?”
杨宾大笑,喝道:“你还敢叫!你勾结清风山强贼,背叛朝廷,该当何罪?我看在你往日的情分,才不去惊动你家老小!”
花剑影叫道:“也须有个见证。”
杨宾道:“就还你一个见证!叫你看真赃真贼,才不屈你。左右,给我推上来!”
不多时,只见一辆囚车从外面推了进来。花剑影看时,却是袁士霄,真的是目睁口呆,作声不得。
杨宾喝道:“这不干我的事,现有原告钱知寨在此。”
花剑影道:“不妨,不妨!这是我的亲眷,他是郓城县人。你要强扭他做贼,到上司那里,自有分辩处!”
杨宾道:“你既然如此说,我就押你上州里,你自去分辩。”便叫钱青健点起一百寨兵防送。
花剑影对杨宾说道:“都监骗我来,虽然捉了我,便到朝廷,和他也有分辩。可看在我和都监都是武官的分上,休叫扒去我的衣服,容我坐在囚车里。”
杨宾道:“这个容易,便依着你。就叫钱知寨同去州里,不要枉害了性命。”当时杨宾与钱知寨都上了马,监押着两辆囚车,带着三五十军士,一百寨兵,簇拥着车子,取路直奔青州府。
究竟袁士霄和花剑影怎样脱身,静观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