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暑气从大地上散发而出,阳光照在庆恩楼上,楼台之上帷幔遮挡住外面的炎热。
林安正躺在一张摇椅上酣睡,安吉在一旁给林安扇着扇子,安吉静静的看着林安,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左眼眉毛从中间断了一小下,眼角时不时流下几滴泪水,鼻子上微微有些汗珠,大嘴张开呼吸着汴梁的烦热的空气,嘴边隐约可以看见胡须。安吉很好奇这个少年是怎样走到今天的,坊间传闻他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混混泼皮却畏之若虎,言称他是地府逃出的恶鬼,摊贩们却开始称呼他为小财神,那些太学生也很尊敬躺在摇椅上打鼾的人。
相比于林安这个小屋内的安静,屋外却热闹非凡,各处楼台房间内,文人墨客谈论着诗词歌赋,冥思苦想,想要对上文书上的佳句,蔡襄带着几个太学生在庆恩楼内挥毫泼墨,引起人真真欢呼,不少人都下场参加,与蔡襄比拼一番书法功底。
一展白屏被搬了出来,上写:春花秋月,夏荷冬雪。几个小厮把文案放到众人面前,“还请各位留诗一首。”官吏商贾自然开始冥思苦想,而太学生们则提笔就上,妙词佳句层出不穷,一个个争抢起毛笔,引的高台上众人纷纷大笑。
一位老者在人群内内细细观看,遇到诗词出众的就回身看一眼小厮,小厮立马心领神会高声诵读纸上的诗文:“太学生,赵玉林公子荣获三等奖,请随我来。”
楼外的茶摊、面摊上保安团的人都在看着灯谜发愁,花臂李哥把文书递给自己的娃子:四角轻轻,说话无音,人不对面,句句真心。
吸溜着面条的小娃子,看了一眼就脱口而出:“老爹,这谜底是书信。”面摊上一个个汉子顿时扭头看向这个吃面的孩子。
吓的小娃子呆坐在那里,嘴里的面条也不敢吞下,抬头看着自己的老爹。
“俺李家的娃子就是聪明,就读了半年私塾就比你们这群人强,俺娃子长大后肯定能考状元。”花臂李哥向四周的兄弟们吹嘘着自己的孩子。
“老赵,再给俺加个鸡蛋,给俺娃子补补。”李哥开始向众人传授养娃的秘籍。几个有孩子的听着格外认真。
待到下午最热的时间过去,庆恩楼又开始击鼓敲锣,呼唤百姓前来兑换谜底,一个灯谜五文钱,好在能重复兑换,百姓们都乐呵呵着,真有不晓得谜底的人也能从其他人打听几个出来。一个谜底最多五贯钱,林安也舍得花上五百贯来让百姓乐呵一下,他赚的又不是百姓的钱,庆恩楼的几个餐桌就够林安回本了。
一声鼓声对应着一个灯谜的谜底,小厮高声报出第一个回答上谜底的人姓名,而其中最为机智的那个青年,正在舞台中央被安吉采访,林安站在楼台上看着那个腼腆害羞的青年,单个人回答上三十多个谜底也是有些本事,一身粗布衣裳,说话有些磕绊,舞台底下倒是有几个人在高声助力,但明显让青年更加紧张。台下的百姓倒是非常配合,静静的聆听青年的自我介绍。
“杨哥,有没有什么梦想啊,就是希望未来几年有什么想要达成的事情。”安吉笑眯眯着看着这位粗布青年。
“俺就想搬货赚钱,能给俺老娘修个青砖瓦房。”
“还要娶街头面摊赵老头儿家的闺女。”舞台下几个青年在下面起哄,弄得百姓纷纷哈哈大笑。
青年黝黑的面容开始发红,越发的不知所措。
安吉高举青年的右手:“这青年的家中翻修,庆恩楼包了,去街头说媒的事情,泥菩萨包了。”在舞台下面百姓纷纷交谈起来,青年则被安吉引领下去。
随着舞台上一阵水雾生成,几个花枝招展、身穿白衣的姑娘走上舞台,下午的表演在姑娘动人的歌声中开始。
庆恩楼内也没有一刻清闲,文人骚客在楼内互相攀谈,太学生作出一首首回文诗,藏头诗惊艳了在场不少达官贵人。
王维阳站在庆恩楼大堂内,陪几位名儒弟子玩着接尾诗,一人一句玩的不亦乐乎。旁边围着不少才子看着是心惊肉跳,王维阳妙词美句张口就来,无疑是其中最出彩的那个。
林安此刻正面对着几位皇城司指挥。露台上,林安看着下面舞台玩变脸的老汉,神采飞扬,几个青年在耍着猴戏,百姓与楼台上的官吏都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庆恩楼都快表演完了,你们要不然把人借走,去樊楼再演一遍。”林安看着领头那个脸上带疤的的指挥使。
一把钢刀架在林安脖子上,疤脸男面露凶相:“小子跟我走一趟樊楼吧。任都知还在那里等着呢。”
林安用手指试着推了一下脖子上的钢刀,哪知钢刀有逼近林安脖子,手指与脖子上一道血痕悄然出现。
林安收了自己的动作:“该说的我都说了,计划书都给你们写好了,还想干什么,等我忙完立刻就去。”
身后几个身穿皇城司官服的人,立刻就上前要架起林安。
林安勃然大怒:“赚钱的是你们,抢功劳的是你们,遇到事情了换我上,我是看门的二傻子啊。是不是今晚有罪了还要把我推出去。”
林安的吵闹声顿时吸引了门外人的目光,一层层帷幕突然被打开,房门窗户也被人推开,庆恩楼上上下下的才子官吏,看着林安此时被一把钢刀架着脖子。
慢慢人群内就有人低声传言:“樊楼也想办文会,这不,让人来抓人了。”
“看我明日早朝不参上一本,他皇城司好大的能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带械抢人。”
林安看着几位面熟的御史,低声对面前的疤脸男说道:“是樊楼在算计我,还是你们自作主张,这件事我想不明白,你们能说说吗,我好知道到底是谁在犯蠢。”
疤脸男手里的刀被一旁的兄弟按了下去:“林小哥,是哥几个犯蠢,给你添麻烦了,这就离开。”说着就起身要离开。
林安却阴恻恻的说道:“今早的头颅任都知收到了吗,你们几个也要小心,万万不可走夜路啊,会碰见鬼的。”
疤脸男抽刀就向前挥舞,林安急速掏出铁锥格挡,林安虎口一震,暗自吃惊疤脸男用力之猛,庆恩楼内众人纷纷惊呼,花臂李哥立刻带人上去。
疤脸男一击不中,立刻改竖劈为斜砍,林安立刻往后小跳,左手抄起桌上茶壶就丢向疤脸男,身穿官服的汉子从身后牢牢拽住疤脸男,林安的衣衫被破开一道口子,露处胸膛的铁板。薄薄的铁板顿时被撕开一道裂缝。
花臂李哥看到林安被砍中,立刻带着几个保安团的几个好手,跟皇城司扭打起来。
庆恩楼外依旧歌舞升平,而楼内小小的房间却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林安见疤脸男被同伴所困,立刻抓起椅子砸到疤脸男的右手之上,随着右手吃痛,钢刀跌落到地上。保安团数十个人也慢慢放倒了皇城司的人。
“多亏保安团协助,此次才能化险为夷,各位壮士把他们送到开封府大牢吧。”林安不忘给保安团打一波广告。
花臂李哥见林安没事,立刻押送这几个人往楼下去。
林安则在楼台上高声诵读李白的《侠客行》,楼下的太学生也高声附和,只有王维阳捂着脸,总感觉这首诗不符合现在的场景。
“让各位看笑话,给各桌送上一坛酒,我出钱,诸位,饮酒!”林安从地上抱起来一坛酒就往醉里灌,酒水打湿林安的衣裳,却赢的在场众人的阵阵喝彩。
一处小屋内,安吉带着郎中检查林安的伤势。
老头捏着胡子,低头看着地上的铁板:“小官人腹脏受了些震动,歇息一二日就好了。”
林安也没指望郎中能透视,自己借着喝酒把疼痛掩盖过去了,大体上应该没伤到脏器:“安心,我就皮了一下,谁叫他们那么嚣张,我要睡了,晚上就靠你了,记得联系御史弹劾他们。”
樊楼内任守忠正在忙着防卫事务,丝毫不晓得一场风雨就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