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华胥族第二篇部族战争第十二章契机
“娲！”
“带我出去！”
一大清早，凌晨便这般嚷嚷着，显得很是吵闹。
但正在为他做饭的娲，对此却并未感到有什么烦躁，反倒是有些惊讶。
毕竟这是凌晨在这半年来第一次要求出去转转，在出那件事情前，凌晨所谓的“出去转转”往往是指去那些制造大型兵器的工地上监工，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而当初凌晨便是因为太过劳累导致他的身体失去知觉，这如今又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娲赶紧将手洗了，随便在衣服上抹了两把便准备到隔壁凌晨的房间去问问他原因。不料，她刚一转身，却发现凌晨的轮椅早已经到了厨房门口，瑶光则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而他正微笑望着自己——
“走吧？”凌晨眨了眨眼，眸中仿佛闪烁着光芒：“我今天可让螭给我们事先作了宣传的，可不能晚了。”
娲随口应了声是，便走过去准备推凌晨的轮椅。
没过多久，这两人一鹿便已经离开了湖心岛，快要到那处工地了。只是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静静在轮椅上坐着的凌晨竟然有些张皇起来。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那次讨论与那些纠结——
月明如水，风暖微醺。
瑶光背对着被它从床上拉下来的凌晨，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湖水。
“凌晨，我找到了方法，方法很简单，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瑶光传到他脑海里的声音有些冷，又或许是有些漠然，与它平日里说话的语气相较甚至有种不实的感觉。
凌晨心中忽然有些纠结起来。
他之前本是极想解决的，可方才瑶光说话的语气却让得他有些迟疑了。
“你...先说说是什么方法吧...”凌晨死死地将牙咬着，这句话便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说完...我...我再考虑考虑。”
说完，凌晨便紧抿着唇。开阔的湖边就此便只留下了些许风声与竹叶摇晃响起的沙沙声。
“我说，你长得倒是挺美的哈？”
瑶光转过身来横了凌晨一眼。
“啊啊...”凌晨有些不明所以，只得有些尴尬地应道：“还好啦...毕竟这也...”
还不待凌晨说完，瑶光的精神波动便如同一道惊雷般在凌晨的脑中炸开——
“你长得这么美，你就不要想得美了！”
说着，瑶光一转身，抬起两条后腿便向着凌晨胸腹处一踢。
凌晨根本动弹不得，又怎么可能躲得过去。只好连人带轮椅向后滑去，一直滑到撞上本就在他身后不远的竹子才停下。
“你干嘛呢？”凌晨咂了咂嘴，有些不解。毕竟瑶光是知道他身体早便已经没了知觉的，这又是何苦再给他补上一脚？
“呵，”瑶光一掀嘴唇，眼中带着几分鄙夷望着他：“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久你还能聪明些，结果还是这么蠢，是连脑子都失去知觉了？”
“这...”凌晨也算是清楚瑶光的性格了，所以听得它这么说也并未生气，反倒是开口解释道：“我这身上的问题你又不是不清楚，这没头没脑就踢我一脚，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
“看你不爽不行啊！”
瑶光又横了凌晨一眼，在身旁的灌木上咬了一口叶片下来嚼着，这才道：“你这身体我算是摸清楚了。说到底还是刺激的原因。”
“刺激？”凌晨的眉头微皱，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但下一秒便飞快地摇了摇头，微皱着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甚至在眉心形成了一个“川”字：“不，这不可能，之前我们就已经讨论过了，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凌晨的眼睛死死盯着瑶光，只是瑶光看着他的眼神却有些怜悯又有些讽刺。
“呵，哪有什么不可能，有些事本就该如此，只是你自己始终在否定而已。”
“不...不对，”凌晨的面色极速变幻，口中也低语着，仿佛在开解着自己：“应该还能有些别的办法的，一定有最好的办法。”
“哪有什么最好，”瑶光的脸此时也稍稍黯淡了些：“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可唯一却并不代表着最好！”
“正因为唯一，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最好的办法。”
“...”
凌晨低头，看向自己已经失去知觉半年多的身体，看向自己哪怕拼尽全力也不能有丝毫反应的手指。
默然。
“我说凌...”
“啊！！！”
凌晨紧闭着眼大叫着，一双眸子却在不经意间湿润了。
一直到凌晨大叫完，又将呼吸平复了，瑶光才淡淡地将自己的精神波动传到凌晨的脑海中去：“那便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如果有新的方案你再来找我。”
说完，瑶光转身便向湖畔走去。
当初在凌晨与娲搬到湖心岛上来以后，瑶光便再也没有在湖心岛上留宿过，现在想必也是回它自己筑的窝里去。
可还不等它走远，凌晨带着些颓丧的声音便在它的耳畔响起：“等会儿...”
瑶光听到他的声音，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将抬起的腿又重新放了回去，然后转过身，用自己幽深的眸子盯着他。
“你之前说的是精神上的刺激，那物理上的是否可行？”凌晨的眼中带着些许血丝，想来便是方才又进行了高负荷的思考。
瑶光看了看自己身前的这个青年，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带着血丝的眸子。
我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为什么当初会选择他，而不是“它”？
它脸上现出些思考的模样，许久之后，它才阖上双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应该也是可行的，不过既然你不肯在精神上动手脚，那从肉体到精神可要难上百倍不止。”
瑶光细细思索一番，面上透出些犹疑与不忍来：“你确定你现在的身体还顶得住？”
听得瑶光如此发言，凌晨便清楚它已经被说服了，眸中亮起几分胸有成竹的光来——
“那是自然！”凌晨轻哼一声，显得很是有些底气：“我刚才便是照着当初找配重式投石机所需的肌腱的方法找到的！”
“噗！”
瑶光先是一愣，而后便瞪大了眼，连口中被嚼得稀碎的叶片都喷了出来。
“你你你...你刚说啥？”
“我说我用的穷举法啊~”
“你确定你刚才用穷举法都没事？”
“喏，我这不还搁这儿跟你聊呢嘛！”
“你你你...”
瑶光晃荡着头顶的鹿角，不住地来回踱着步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是个傻逼！”
说来也不怪瑶光这般惊讶，因为凌晨当初便是以这“穷举法”将那划时代级别的配重式投石机给造出来的。
要知道，在凌晨脑中数据库的记录里，配重式投石机可是在欧罗巴中世纪时才被研究出来，而传到他的祖国时更是已经到了元明左右。
而“穷举法”，顾名思义便是“穷尽举出的例子”，这不仅要求凌晨要在脑中列出所需的材料，更要让他算出每一个部位所受到的力，甚至是受力时一个最细小的楔子的抖动都要想到。
那一次的“穷举”便付出了凌晨的身体失去知觉的代价，毕竟这已经不是人脑所能承受的负荷了，而凌晨甚至将这负荷凝聚在了几分钟内爆发，这也难怪会将他这凝聚了那个时代最高智慧的人造人躯体与精神的连接给打断。
想到此处，凌晨也是为自己方才的急切感到一丝后怕。事实上，在他想要思考些什么时，大脑总是还不等他反应便自顾自地开始分析，然后找到答案。而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控制。
听得瑶光的骂声，凌晨有些讷讷道：“我这不是想出来了嘛...”
自己虽然是找到了解答，可凌晨的话语却终究还是硬气不起来，只得向瑶光小意解释着：“我方才便是直接找的刺激程度最高的那些，直接把强度低的给过滤了...”
“呵，”瑶光冷哼一声，狠狠剜了凌晨一眼：“你当时又不是这么说的？不一样是把强度低的材料给过滤掉了，结果不还是那样？”
“这...”
凌晨忽然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闭上嘴等着瑶光怎么说。
“成了，既然你没死便懒得和你计较些这么多了，赶紧把你找到的说出来吧，你这脑子别的没用，就找这些东西我还是放心的。”
“呃...嘿嘿...”凌晨尬笑两声，稍稍筹措了下语言，便极是自信地昂首道——
“雷公助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