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暖想不出来，但她也意识到，肯定是大事，没有多想，忍着不适感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打车去汽车站。
买了票，她又去买了几瓶酒，几袋鸡爪，酱板鸭。
这些都是养父的最爱。
从城里到他们小镇上要一个多小时，但从小镇上到他们村，还有十几里的山路，没有车。
以前上学，养父会骑摩托车送她，可是高三那年冬天，她放寒假回家下了很大的雪，养父骑摩托车去接她，摔跤了，摔断了一条腿，从那以后，再也不能骑车了，从那以后，她每次回去就只能走回去。
但从那以后，她也很少回去了。
其实走一个多小时对她来说一点不累，只是每次看到养父的腿，她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罪恶感，无法面对。
而养母总拿这个说事骂她扫把星，久而久之她也怕给他们带来更多的不幸，所以她努力地挣钱养家，离他们远远地…
本来还有些胃痛。
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走了近两个小时，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还没进门，老旧的瓦房里就传出杜小娟骂骂咧咧的声音，“整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觉，你儿子都被关进拘留所了，你还睡得着？我杜小娟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我真是眼瞎了我…”
季国庆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杜小娟上前去拽他。
季国庆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杜小娟端起一盆水就直接朝他泼了过去。
季小暖进去，已经晚了，一盆水就那么泼在了养父身上，将床上的被褥全打湿了。
“妈，你这是做什么…”她立刻放下东西去扶养父，“爸，你没事吧？”
杜小娟怎么做都没有吭一声的季国庆在看到季小暖后，瞬间像个男人一样沉了脸，“你怎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
杜小娟摔了空盆子，“我让她回来的！”
季国庆冷了脸，甩开她拿毛巾要给他擦拭的手：“你现在就给我回去。”
印象里，养父总是沉默寡言，总是被杜小娟又打又骂，在这个家毫无地位可言。
可是她从未见养父骂过养母一句，她说得再难听，他也就听着，受着。
此刻，是她生平第一次见他跟杜小娟唱反调。
季小暖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担心，“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弟弟将别人打伤了，现在被拘留了，对方说如果拿不出20万，就要让你弟弟坐牢。”
“你弟弟才满18岁，他要是坐牢了，这辈子都毁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会见死不救吧？”
杜小娟一副她欠他们的样子理直气壮地看着她。
20万不是个小数目。
季小暖看着养父的腿，咬着唇答应了下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你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勉勉强强也只够家里开销，你能有什么办法？”
杜小娟没听出她的话外音，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第一次决定向雨薇借钱，“我先找朋友借…”
“找朋友借？找朋友借不用还吗？我们现在的生活水平已经很低了，再欠上20万的债，你让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杜小娟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也不想跟她废话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本来就嫁不出去，如果再背上20万的债，哪个男人还肯要你，所以，我已经答应了村头何家人的提亲，只要你嫁到他们家，他们就会给我们20万的彩礼，这样，你嫁出去，你弟弟也得救了，一举两得。”
杜小娟的话犹如五雷轰顶。
季小暖就那么看着她。
雨薇家里很有钱，可是，这么多年，她再难都没有找她开口借过钱，她就怕一扯上钱，别人会觉得她是为了钱和她交朋友，她们的友谊就没那么纯粹了…
为了他们，她又一次为难自己。
可万万没想到，她让她回来，是为了将她嫁给村头比她大了十几岁的老光棍，牺牲掉她的幸福，换他们以后的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