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先打疏勒城?据我所知,疏勒城的人口是盘橐城的三倍,士兵规模也足足有三倍,那么重要的地方,汉使不可能不协助防守,打疏勒城付出的代价不是要比盘橐城多的多?”胖大结实的龟兹王子建沉声对兜日勒的提议反驳道。
兜日勒并没有生气,耐心说道,“据探子汇报,疏勒城汉使是协助防守,疏勒王忠还是处于指挥的位置,忠从来没打过仗,他的指挥必定会有失误供我们利用;而盘橐城是汉使主导,不会给我们可乘之机。”
伊万也加入进来,激动道,“忠即使不懂打仗,可是黎弇懂,汉使更懂,加上他更多的兵力,我们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而盘橐城不同,汉使再能打,他们的兵力也有限,我们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围攻,他们未必撑得住。”
姑墨都尉谢安和温宿都尉郭达也同时点点头,显然更认同王子建和伊万的说法。
看到这种情形,兜日勒也没法继续坚持,只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让士兵把盾牌加固成大号的方形盾牌,用坚固的盾阵,破掉盘橐城的箭雨”
众人都点点头,又商讨了一些细节后,纷纷离去准备。
永平十八年七月二十三日辰时,龟兹、姑墨、温宿的联军共计九千余人再次兵临盘橐城下,经过五日的准备,联军一共拥有三千张大盾和一百云梯,盘橐城下刀枪如林,杀气弥漫。
王子建命令道,“兜日勒、谢安、郭达,你们分别从东南北三面进攻,伊万和我为接应,我们一鼓作气拿下盘橐城,今晚,我们要坐在盘橐城的王宫里好好享受下汉使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哈哈哈!”
他身旁的副将挥舞着兵器高喊道,“打下盘橐城,活捉汉使!”
周边一种龟兹士兵也高喊,“打下盘橐城,活捉汉使!”
副将又喊,“龟兹必胜!”
士兵也跟着高喊道,“龟兹必胜!”
兜日勒三人在众多士兵的呼喝中扶胸施礼离去。
不一会,三路大军都运动到了距离盘橐城三里的位置,而后,东南北三面城墙外,各有一千刀盾兵高举大盾,并排向盘橐城进逼,他们身后,一千士兵牵着马,驮着满褡裢的泥土紧紧跟随。
班超在城墙上看着如此情景,对身边的杨和说道,“看来,我们的陷阱大阵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杨和点头道,“还好,我们有了其他对策,否则,盘橐城就算守住,也活不下来多少人。”
而后,杨和扭头对李四道,“箭雨战术效果已经不大了,不要浪费羽箭了。”
李四点头道,“喏!大人!”
此时阿力克报告,“大人,龟兹人准备进攻东,南,北三面城墙,西门未发现敌人的踪迹。”
杨和淡淡道,“知道了!”
龟兹联军这次的准备非常充分,除了坚固的盾牌,连如何快速的填土和防止士兵掉落陷阱都考虑到了。杨和不禁感慨,陷阱大阵对付少量敌军还行,敌人多了,尤其是敌人的兵力优势过于巨大,这种简单的纯靠人力就能破解的防御设施注定用处不大。
不到一个时辰,敌人已经推进到了两百步的位置,杨和命令道,“命令,所有预备役部队上城墙,都准备好盾牌,一会防御的时候两人一组,一人防御一人反击,尽量减少敌人箭雨的杀伤。”
李四等人道,“喏!”
杨和转身对部日固德和阿力克命令道,“命令张青领三百人增援东面,另外安排二百人增援北面;蔡炎和骨拉的两百人增援南面,让他们隐蔽在城墙下,用盾牌保护好自己,准备好油罐,引火之物。随时准备出击。”
部日固德两人拱手道,“喏!”迅速转身离去。
盾墙如山,此次敌人的盾墙非常严密,进退配合颇有章法,在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的时候,李四组织了试探性的攻击,结果发现,箭雨有些即使飞越了盾墙,也大部分被士兵头顶上的盾牌挡下,战果很差。随即放弃了远距离拦截。
距离城墙一百步,填土的士兵立即分出三百名,对城墙进行箭雨压制,虽然并没有给盘橐城造成什么巨大伤亡,可是却有效的压制住了盘橐城的反击。
尽管如此,李四还是让士兵们两人一组,进行反击,只是反击的力度由于龟兹优势兵力的压制和杨和命令的故意退让,显得后劲不足。
敌人即将兵临城墙跟下,头上还不停的有箭雨压制,盘橐城的年轻战士们不仅没有多少紧张,反而一个个极为兴奋。在进行象征性的反击时,还可以聊天。
“南克儿,这次我们有要大胜一场了”彼得一边兴奋的说道,一边摸了摸身边一篮子的火油罐。
“那是当然,彼得,我们准备了整整两个月的炼油,肯定把这些龟兹孙子都烧成灰”南克儿恶狠狠的说道,“我一定要为别列克他们报仇。”
旁边的舒尔卡说道,“还有桑达大人和日科多他们。”
彼得重重的点头说道,“对,为我们阵亡的兄弟们报仇。”
一时间,疏勒士兵们义愤填膺,众志成城!
城下的攻城部队已经逼近到了距离城墙五十步的位置,龟兹王子建等联军将领看着哈哈大笑,“哈哈哈!兜日勒,你的办法还真管用,这次如果能顺利拿下盘橐城,疏勒的美人可以让你先挑选十个。哈哈哈!”
旁边伊万也附和道,“我们的兵力优势巨大,现在已经兵临城下,马上就是攻城战、白刃格斗,这群汉使大人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翻不了天了,哈哈,他们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兜日勒,你之前把他们想的厉害过头了。”
城上的反击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兜日勒觉得不对劲,他警惕地下命令道,“命令波克他们,都小心一点,此次进攻不要全力攻城,一有什么不对马上撤退,盘橐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行强力反击,肯定有什么阴谋。”
伊万听到了他的命令,立即不满的说道,“我说兜日勒,你的谨慎是不是过头了,不全力攻城,怎么打的下来盘橐城?”
王子建也对兜日勒的指挥颇为不满,说道,“兜日勒,这是战争,一定的伤亡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的人没有第一个冲进盘橐城,那么首功就不是我们龟兹人的了。”
兜日勒听着两人的抱怨心里大骂,这两个脑子里都是**的废物,心里只想着全都是汉使的女人,汉使的女人也是你们能够染指的吗?这群汉使的厉害哪是你们能够想象的,盘橐城的反应明显是有什么阴谋,只是我们现在猜不透罢了。
只是,在盘橐城的大规模反击开始前,兜日勒无力辩驳,只能忍气吞声的保持沉默,不与争辩。
王子健和伊万看到兜日勒无声的坚持,也不好过分逼迫,只能命令各自的属下,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增援。
也就在联军刚刚完成填土,云梯也都运抵城下,准备强行攻城的时刻。联军的弓箭手,为了更好的压制城头,也前进了三十步。
李四,冯昭,田虑几乎同时命令,“反击,反击,所有人,放下盾牌,全力压制敌人弓箭手,快!
增援部队马上上城墙,上城墙。”
早已严阵以待的李凯等人纷纷扔掉盾牌拿起弓箭,冒着龟兹人的箭雨,开始进行强有力的还击。
“啊!”“啊!”城上城下同时有很多人中箭惨叫,此时,每个人都知道,决不能让敌人的气势压倒自己,这个时候,谁有必死的信念和必胜的决心,谁的气势能压倒对方,谁就能赢;否则,自己一方必然战败。
五百对三百,防守方暂时取得了一丝的优势,但是联军的前线将领反应很快,同时命令,再调派三百名士兵充当弓箭手。同时命令,士兵架云梯,立刻攻城。
还不等联军部队的进攻组织完毕,一罐罐火油就从盘橐城城头分层次的抛下。
“当!”“当!”“当!”大量的油罐砸到盾牌上,瞬间破裂,刺鼻难闻的火油味充斥在龟兹联军的攻城部队中。
还不等攻城方的一线将领再次下达命令,城上数个火把同时抛下,数千龟兹攻城部队顿时身陷火海。
兜日勒大声喊,“撤退,快!鸣金收兵!快!”
龟兹后方此时也金声大做,听到声音的龟兹士兵一窝蜂的开始往后跑。
着火的盾牌,云梯被丢弃在一旁,身上着火的他们不停的在地上打滚,想借助土壤灭火。有的甚至拿出身边的水囊,希望用水灭火。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城墙上的油罐仿佛无止境般的不停的落下,环绕盘橐城,升起了五道火墙,这些火邪乎的很,人们互相碰触立刻就会传染性燃烧,水浇上去更会助涨火焰的燃烧。此时又正直夏季,地上到处是青草,哪里有成堆的泥土?快速灭火成了奢望。当灭火的肥皂泡破灭的时候,大量的龟兹士兵只能哀嚎着活活被烧死,熏死。
城下的弓箭压制早已停止,能跑出这个炼狱的龟兹士兵都跑了,只剩下这些落入陷阱的士兵,不停的惨叫、咒骂,他们想尽办法,以各式各样的姿态拼命挣扎,期望能够冲出火海,逃出升天。
可是,绝望的他们发现,火墙后面还有一道火墙,就算踏着同伴的尸体过去,还有下一道,仿佛永无止境。
各种惨叫声,谩骂声,求饶声,祈祷声,伴随着烈焰的燃烧声不绝于耳。浓郁的烤肉味伴随着火油燃烧的浓烟环绕着整个盘橐城,在微风吹拂下飘向了盘橐城的每个角落。这个味道整整维持了三天才渐渐散去,往后的一旬时间里,盘橐城里无人烤肉。
不知何时,城上停止了向下扔油罐的举动,此时的盘橐城周围,火墙矗立,火焰遍地,众多的龟兹联军士兵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熏死。偶尔流窜到火墙外的,也被城墙上的弓箭手补箭射倒。
无论王子建,还是伊万、兜日勒此时都看傻眼了,面对众多手下被活活烧死而束手无策。没有进入战场的三千龟兹士兵更是庆幸不已,尽管冷汗已经打湿了他们的后背额头。
大火持续燃烧了将近两个时辰,而三个战场,能够返回的龟兹联军士兵加起来,不足一千八百人。
联军的士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战友凄厉的哭嚎,身着烈焰的挣扎和倒下,深深的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在他们眼里,盘橐城已经是一座魔鬼驻守的城市,会吐火的魔鬼。不等大火熄灭,不敢看进一步的结果,王子建就领着所有人撤出了战场,一直撤到了二十里之外安营扎寨。
盘橐城头此时也在搬运战死士兵的尸体和伤兵。南克儿亲自把受伤的彼得抬到了伤兵营,回来后撇了一眼舒尔卡的位置,刚刚舒尔卡战死了,被城下飞来的一支箭射穿了脖子。他流着泪默默注视着城外龟兹联军的撤离,心中泛起了对身边战友的无限怀念。
“大人,刚刚的反击,我方阵亡了一百八十五名士兵,另外还有一百六十三名士兵受伤”杨和向班超汇报道,“此战消灭了至少四千名龟兹联军士兵,我军大获全胜。”
班超点点头,淡淡道,“一会等城外的火彻底灭了,派人出城把战场打扫一下,我现在闻到烤人肉味就上头,一段时间内估计吃不了烤肉了。”说完,他自嘲的笑笑。
杨和拱手道,“喏!”
一直到了申时,杨和才派人打开城门出城查探,并且派出未参加战斗的五百名士兵打扫战场。
“呕!”又一名士兵吐的稀里哗啦,这还是上次战斗中表现非常出色的一名士兵,头一次见这么多死人,有这个表现一点不奇怪。
杨和在城上看着士兵呕吐,想着自己当然是怎么适应的,好像怎么自己就没这么恶心过?
一股恶趣味升起,杨和仰头问瞭望塔上的士兵,“远处是否发现敌人?”
士兵回复道,“没有发现,大人,敌人都退了!”
杨和点点头,对身边的张青、李四、蔡炎命令到,“蔡炎,让骨拉的士兵值守,疏勒城所有的士兵都出去打扫战场,速度快点。”
张青、李四对视了一眼,拱手道,“喏!”
“呕!”两千余士兵收拾四千多尸体,动作很快,只是,很多新兵还是适应不了,南克儿就是其中之一,还没搬两具尸体就开始吐的稀里哗啦的。好在,周边的士兵吐的也不少,他在这里一点都不觉得另类和孤独。
班超走到杨和身边,淡笑道,“这下,这些士兵终于可以适应更复杂的局面了。”
杨和微笑道,“是啊,就算龟兹人现在继续进攻,我们也可以从容应付。只是,我们的火油库存,仅存一半了。”
班超笑道,“无妨,龟兹人不知道,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他们敢不敢再次进攻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