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有一个信使冲破你们的封锁,将盘橐城汉使的口信传递给了疏勒城?”已经行军到中途的兜日勒碰到了返回的二个伤兵,听到伤兵的汇报后,大发雷霆。“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兜多呢?那个废物怎么不来见我?”
“将军,兜多和其它十二名兄弟都死了,拦截小队只剩我们二个了。”一名士兵回答道
“那,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兜日勒指着士兵的鼻子,眼中的杀气开始弥漫。
士兵扶胸回答道,“将军,当时疏勒已经派出了接应部队,足足百人,已经快要杀到我们面前;我们都已负伤,马匹也没办法在陷阱区域灵活奔跑,只能先退回来跟您汇报”
兜日勒胸中气氛难挡,他仰头大吼,“啊!啊!啊!”,而后一边吼,一边拿手中的马鞭连续抽打着那名伤兵,伤兵不敢动,低头承受着鞭挞。
良久,伤兵已经被抽的皮开肉绽,加之有伤在身,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摔倒在马下。兜日勒此时的气才消了一部分,停止了鞭挞。
旁边伊万走了过来,说道,“兜日勒!下面我们怎么办?”,随着他的话语,托儿斯和谢安也齐齐看着兜日勒,等待他的决断。
“撤退吧!”兜日勒说道
“你说什么?”伊万有点惊讶,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兜日勒怎么改性了?
“我说,撤退!”兜日勒喊道,随后他终于渐渐冷静下来,长叹一声,说道,“疏勒的防御远超我们想象的坚固,凭我们手上这点兵力,就算是伤亡过半,也不一定能拿的下疏勒任何一城,你们愿意把手上的筹码都拼光在这里吗?
而且,今天我派人找了一天,连一个人和一只羊都没找到,这说明什么?说明疏勒早有防范,再过几天,我们就会面临军粮不足的窘境,不撤也得撤。
现在,我们战机已失,再待在疏勒有败无胜,还不如立刻撤退,保存实力;下次我们带足士兵,定能拿下疏勒!”
伊万等人也面露不甘的思考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随后联军开始有序的撤退,他们故意点起火把,大摇大摆的从盘橐城走过。
杨和和班超站在城头上目送着龟兹联军的离去,脸上露出了微笑。
杨和感慨道,“这次龟兹的进攻,我们终于熬过去了!”
班超微笑着点点头,“是啊,虽然不容易,但是我们顶住了。下次他们再来估计要两三个月以后了。”
杨和点点头,扭头对李四说道,“今晚的警戒不能松懈,防止敌人来个回马枪。等明天确认敌人撤走了,再让大家好好休息。”
李四拱手道,“喏!”
……
第二天下午,探马归来,证实龟兹联军已经撤退,方圆三十里内,并没有敌人活动的踪迹;盘橐城顿时一片沸腾。老百姓纷纷走上街头,奔走相告。连小孩子都在蹦蹦跳跳的拍手舞蹈。
很多人已经不可抑制的想要庆祝这场汉使到来后的第一场大胜。他们如同过年一样,在街道中央架起了篝火,宰杀着牛羊,跳着欢快的舞蹈,邀请路边认识不认识的人们一起品尝。
“叮叮当当”老杰克吃过午饭刚开始干活,就听到外面嘈杂声不断。
“阿爸,阿爸,我们胜利了,胜利了,龟兹人跑了,他们跑了!”伊莲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眉飞色舞的把这个好消息讲给老爸听。
“呲”老杰克赶紧把烧红的铁块用水冷却。而后,他放下工具,一把抓住伊莲,激动得问,“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伊莲丝毫不以为意,甚至,通过老杰克粗糙有力的双手,她才可以从疼痛中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她一把抱住老杰克,喃喃说道,“阿爸,我们赢了,盘橐城保住了。”
老杰克也高兴的老泪直流,也喃喃说道,“保住了,保住了!”,喃喃了一会,老杰克的心情也略微平静了一点,他欣慰的说道,“外面都知道了,他们在庆祝了,是吧?伊莲”
“是的,阿爸,每个人都在庆祝!”伊莲此时嘴角里泛出最美丽的会心的笑容,说道
“我们也庆祝,我们也庆祝!让街坊邻居都来,都来!对了,把你那个阿力克也叫来,我们好好问问他,这仗是怎么打的,怎么才打了一天就赢了?!我们好好问问他!问问他!”说道这里,老杰克已经满面堆笑,宛如老树开花一般。
疏勒从未有过这样的奇迹,除了十名报信的士兵和一名汉使大人,疏勒一方再无一人伤亡。而,龟兹姑墨光埋葬的尸体就接近一千具。如此悬殊的伤亡比例,如此巨大的战绩,晃花了疏勒人的眼睛,要不是汉使大人也会死,他们简直会认为汉使大人如神灵般无所不能。
即使有一名汉使大人阵亡了,但那是因为去送信,而且他们以少打多;并且,他们最终完成了任务,将情报最终安然的送到了疏勒城,救了整个疏勒城。
下午的盘橐城已经交通堵塞,所有的街道上都站满了庆祝的人群,他们堆着篝火,拿出自己最好的手艺,穿着自己最新最漂亮的衣服,互相聊着自己子侄的哪一箭射的如何如何帅,敌人又是如何如何不堪的倒下。
除了在城墙上保留一些值守的哨兵,所有的汉使和士兵们也加入了这场狂欢,杨和和班超连带一众的妻女都没能幸免。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班超和杨和并没有阻止这场欢庆,付出了这么多,不让大家欢庆一下,还怕他们憋出病来。
“咚咚咚”杨和饮下了一杯酒,伸手把身边的香雪爱抚的搂在怀里,本来已经是热泪盈眶,强忍着不流下来的香雪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瞬间打湿了杨和的衣裳。
组织了良久的言语在要张嘴之前好像又变的混乱不堪,杨和默默的爱抚着她,轻声说道,“听来报信的人说,他是含着笑走的,没有遗憾!”
而后,杨和顿了顿,继续讲道,“桑达的第一个孩子还有半年就要生了,你要保重身体,孩子出生时,爸爸不在了,他的姑姑还在。我们要把他的孩子抚养成人,让他在那边没有挂念。”
很多女人就是这样,容易动情,也容易变的坚强,区别在于她们心中是否有希望,为了那点希望,她们可以付出所有。
此时的香雪,自己也已经怀胎三个月了,比安娜还要早,杨和的话仿佛是定海神针,让她在杨和怀里的抽泣动作慢慢小了下来。她的心虽然还是那么悲痛,但是至少不是那么伤心欲绝的难受了。
杨和并没让她强颜欢笑,而是静静的搂着她,不停的爱抚,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他温暖宽厚的肩膀。
周围众人看到如此的情况,也没有谁那么不开眼的跑过来敬酒;胜是胜了,只是以人家亲人的性命为代价,这个时候跑过去敬酒有那么点往伤口上撒盐的意思了。
李四饮下一口酒开始了轻轻吟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起初是李四一个人唱,唱到第二句时,所有在场的汉使团成员都在唱,他们的声音低沉,浑厚有力,缅怀着自己逝去的战友,倾诉着铁汉心中的柔肠。
听到这群男人们唱着这首气势磅礴,庄严肃穆,又慷慨悲壮的战歌,一群女人们心中泛起了缕缕柔情,她们缓缓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食物或者事情,稳步走到自己男人的身边,张开臂膀,或者把自己投入男人的胸膛里;或者把男人脑袋、胳膊埋入自己温暖的胸膛;或者干脆从身后紧紧的搂住他,释放自己母性的光辉,感受他沉重有力的心跳。
……
第二天,桑达的遗体被孙平和卫明等人带了回来,疏勒王忠,都尉黎弇携疏勒各级大小官员也一起跟随。
战争时期,一切从简,桑达被葬在盘橐城以北的一座小山岗上,葬礼很简朴、庄重;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很齐。
回到盘橐城,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谈事情。约定好明日辰时开会后,各自离去。
第二日辰时,班超再见到众人时,大家的精神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
班超平静道,“大家坐吧!”
待到众人落座后,班超开口说道,“这次龟兹姑墨的联军尽管撤了,可是他们的实力并未大损,还会来的,下次等他们集齐大军,我们再想胜就没那么容易了,大家有什么看法?”
众人沉默,显然每个人都清楚目前的局势,可是没人有什么好办法。
此时,疏勒王忠开口了,“班大人,无论我们想怎么防守,都需要钱,我们现在因为坚壁清野,牲畜的数量很难增加,如果照现在一样坐吃山空,很快我们就无力防御了。
我的建议是,我们趁龟兹姑墨进攻的间隙,派出商队进行贸易,用贸易的利润来支付战争所需。
至于守城的办法,我们再慢慢想,总会想出来的。”
班超此时脸上浮现了笑容,说道,“不错,这是个不错的建议,我们的商队已经两次往返于鄯善,路线都熟悉了,这次就由疏勒城的商队为主,盘橐城的商队为辅;不过我建议,商队的规模不要太大,以免被路过的国家看着眼馋,扣留了我们的货物。
另外,疏勒城和盘橐城都需要准备一笔钱用于支付接下来守城所需。”
听到班超的肯定,疏勒王忠喜上眉梢,立刻扶胸施礼道,“喏!”
班超一看,今天会议也只能开到这里了,便讲道,“大家散了吧,黎渊,你通知三大家族,让他们派人参与贸易商队。让他们速度快点,趁着龟兹进攻的间隙赶快走。”而后,班超对着疏勒王道,“你们的商队也快点准备!”
疏勒王忠和黎渊面带微笑的扶胸施礼道,“喏!”
散会后,班超和杨和都觉得,这次会议,除了做了商队的安排,于守城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建议。然而,龟兹人可不管你是否准备好了,他们都会进攻,估计现在他们已经在商量破解陷阱的办法了。
讨论了半天,两人一时也没有破敌良策,汉使团终于有了减员,深感人手不足的两人都有些郁闷不爽。既然关上门商量不出什么好办法,不如开门出去走走。就这样,两人带着部日固德和阿力克走出王宫,在盘橐城里开始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