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十八年四月二十五日,疏勒王忠等人离去的次日清晨,盘橐城所有高级军官举行了军事会议。
杨和此时刚刚完成统计,向班超汇报道,“老师,盘橐城的粮草、物资准备充足,足够我们坚持两年之久,城中,除了我们,于阗骨拉的两百人,还有久经训练的五百常备士兵,和已经经过初步训练的两千预备役士兵;如果需要,我们还能再征召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士兵一千两百人。当然,这些也是疏勒最后的一批男人。
现在的盘橐城全名皆兵,连健壮的妇女都已经完成了射箭等初步的军事训练,无论任何人想攻下盘橐城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们一直以来都注意收集毒药,关键时刻能起到翻盘的作用!”
班超点点头,说道,“严加戒备,把你的人分散到每个屯中,有他们在,这两千七百人,能顶万人!”
杨和应声道,“喏!”他转身对身后的众人开始下达命令,“
李四,曹武,冯昭,田虑你们各领四个兄弟,统领一百常备士兵和四百预备役士兵,分别驻守东西南北四门。
张青,你也领四个兄弟统领剩下的士兵居中策应,作为预备队;
蔡炎,你与骨拉的两百人同样作为预备队;部署在东门附近的军营里。
贾多、韦飙,你们与黎渊两人负责后勤和伤兵的救治。
部日固德,桑达,你们待在我身边。作为我的传令兵。”
众人齐齐拱手道,“喏!”
杨和继续吩咐道,“从即日起,城头上必须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巡逻,除了城门方圆二十步的位置,其它的城墙以外的一里之内,全部都挖好陷阱,动员盘橐城所有人,凡是能扛起铁锹和镐的,都去帮忙修筑防御工事”
张青拱手道,“大人,我建议用当年小凉山的办法,在城门前的空地也设置好陷阱,只不过铺上木板,如果敌人靠近,在恢复成陷阱,这样有利于我们夜间的防守”
杨和略作思忖,说道,“可,这件事情,李四,曹武,冯昭,田虑,你们各自负责自己的城门方向。
张青、贾多!曹武他们三个对我们当年凉州的陷阱不了解,你去指点他们一下。”
众人再次拱手道,“喏!”而后,鱼贯而出。
班超微笑的看着杨和安排完,对杨和说道,“仲平,这个办法好,你赶快派人通知孙平他们,让他们也这样准备防御。”
杨和点点头应道,“喏!”
汉使大人已经发布命令,盘橐城由此开始了建城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战争动员,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亦或是奴隶,无分男女。只要身上没有疾病和残疾或者实在离不开的事情,全部都拿起工具出城帮忙挖掘防御工事。
他们每个人都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就连奴隶都觉得自由唾手可得,而且,不少的士兵早就对在辎重营里待了一年的三十多名美人垂涎已久。
所有的士兵都明白,如果汉使大人想独占这些美人,甚至更多的疏勒美人,都没人会有异议,甚至很多贵族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汉使大人的帐篷。
但是,汉使大人们一个美女都没要,反而跟他们同甘共苦的修城墙,挖工事,跑商路,搞训练。这种行为作风,使得他们每个人对于汉使大人们都心服口服。更不要说,这些大人个个都是了不起的武士,从平时的谈话中,他们了解到,这些大人个个都斩杀过匈奴的金帐武士。
所以,当汉使大人们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出城构筑防御工事,甚至有些人想好好表现,争取进入到汉使大人的视野,成为汉使大人手下的亲兵。
“老罗克儿,你也来了,呦,你把自己的宝贝孙女都带来了,小姑娘不错,亭亭玉立,眉清目秀,将来肯定能嫁个好人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老罗克的背后传来。
老罗克儿扭头一看,原来是埃布家族的维克多,看着越走越近的维克多和他的老婆、儿子、女儿,老罗克儿乐了。
他笑呵呵说道,“你们埃布家族能全都来,我弗里斯家族岂能落后?”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看你把小女儿打扮的像新娘子一样,不像来干活的样子吧?”
维克多大胡子一翘,急冲冲道,“要你管?!”
老罗克儿嘿嘿一笑,“你这个小女儿,明眸皓齿,婀娜多姿,怎么看怎么不像你这个一脸猥琐的老家伙生出来的,怎么,看上哪位大人了?”
维克多朝周围扫了一眼,凑过来,小声道,“我说了,你可不能跟我抢”
老罗克儿说道,“放心,只要跟我看中的不是一个人,我保证不抢。”
“我觉得贾多大人不错”维克多说,“听说他是商业世家出身,所以让我的宝贝琳达出来看看。我说,你看上的不会是他吧?!”
“安啦,安啦!”老罗克儿说道,“我倒是中意班大人身边的杨大人,除了班大人,所有的汉使都以他为首,听说他还是班大人的弟子,前途无量啊,怎么样,我比你有眼光吧!”
“眼光?我看你眼光不怎么样,杨大人是不错,可是他身边足足有四个美人,而且个个如花似玉,风姿万种,据说都是匈奴,鄯善和于阗的顶级货色,你孙女去了也不一定能受宠。”
“嗯,好像贾多身边的女人不是四个似的。不过嘛,像他们这种勇士,既然身边已经有了四个美人,那再多一个也不算什么。”
“你就不怕你孙女把人家杨大人吸成人干?”
“这个我倒是不怕,看的出来,这些汉使大人们还是很自律的,你看,兜题留下的美人他们一个都没碰,每天起早贪黑,盘橐城哪里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这份勤奋,不是匈奴、龟兹人能比的。只要他们在,大汉的威严必定展现于西域。我们的商路也必定能畅通无阻。”
“是这话,所以,我打算把琳达嫁出去,拉近下两家的关系,近水的楼台先得月嘛”
“呵呵,你个老家伙!算盘打的依旧噼噼啪啪响”
“那是自然,既然,我们的目标不冲突,那就合作一下?”维克多说着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罗克儿也伸出右手,与维克多握手
……
“阿爸,阿爸,您喝口水,歇歇再挖!”伊莲放下铁锹,喝了口水,把水囊递给了老杰克。
“不累,不累,咱们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可不能让那些龟兹孙子夺去了”老杰克一边喝水,一边笑呵呵的说。
“我说,老杰克大叔,您这个老胳膊老腿的,还是悠着点,我们还等着刀剑用呢!”一名士兵笑呵呵的说道。
一旁的阿力克说道,“大叔,您慢点喝,一会,还是歇歇吧,挖坑的事情,有我们呢!”
老杰克大口灌了几口水,眼睛眯缝着说道,“小子你叫阿力克是吧?”
阿力克用力点点头,说道,“大叔,我是!”
“你喜欢我们家伊莲?”老杰克咄咄逼人的问道
“阿爸!……”伊莲在一旁不好意思的撒娇
周围的人群开始起哄,“小子,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说的!”
“小子,你眼光不错,伊莲可是个惹人爱的好姑娘!”
“小伙子,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像老杰克求亲啊”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阿力克还是勇敢的点点头,大声回答,“是的,老杰克大叔,我喜欢伊莲,她也爱我,我要娶她!”
“哦!老杰克,伊莲要嫁人了吗?”
“老杰克,我看这小子不行,我们家的库日勒更加强壮”
“老杰克,如果伊莲喜欢,那就嫁了吧!”……
老杰克点点头,没有理周围的一众喧哗声,沉声说道,“我的女婿,必须是能保护伊莲,并且爱她的真正勇士,小伙子,这次的战争就是一次考验,如果你能砍下几个龟兹人的头,我就把伊莲嫁给你。
如果,你看到龟兹人多就跑了,那也不必再提娶伊莲的事!”
阿力克激动道,“大叔,您放心,我阿力克不是孬种,我一定会立下战功,迎娶伊莲!”
…………
永平十八年五月初十,已经严阵以待的盘橐城又得到一个坏消息,焉耆、危须、尉犁居然接受了匈奴的好处,联合起兵攻破了西域都护府,杀了都护陈睦,众人都明白,此时此刻,在西域,众人已经没有了援兵,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所有人的目标不约而同的集合在了班超身上,可是,从班超身上,无论是汉使团还是疏勒人亦或是于阗人,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焦躁不安。班超的镇定和临危不乱深深的感染了所有人,还没浮动起来的军心被凝结的像石头一样坚固。再也没有人对守住盘橐城有什么异议。
随着战争气氛的渐渐弥漫,盘橐城进入到了更深层次的备战。
于此同时,距离盘橐城五日路程的沙漠中,一只六千人的部队正在向疏勒所在方向前进。
“我说兜日勒,这次我们两家出兵已经足足三千人了,疏勒的那些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废物根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你还找姑墨的人出兵干啥?”一名身材高大,黑色卷发,络腮胡子的独眼大汉伊万对着身边的矮短身材,精壮结实的兜日勒问道。
兜日勒此时目光深远,早早秃顶的他被誉为龟兹之狐,一直以算无遗策,阴狠手辣著称;如果不是兜题太废物,他的放血计划只要执行五年,疏勒就是一块他们随时可吃的肥肉,哪里有现在的麻烦。
他淡淡微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伊万,在汉使的帮助下,疏勒王忠已经站稳了脚跟,而且疏勒的两个城池都很坚固,为了避免伤亡过大,我们需要更多的士兵。”
“再坚固又如何?又不是没被我们打破过。不过你说的对,我们龟兹的士兵不能伤亡过大,否则的话,尤利多家族肯定会趁机侵占我们的势力范围,哎,在这茫茫的大漠戈壁滩,没有什么比力量更珍贵的东西了。”伊万一顿感慨,一边走一边望了望辽阔的沙漠。
在他们的身后,龟兹士兵盔甲鲜明,武器闪亮,排成两路纵队,沉默的前进。如果顺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如流星般推进两百五十里,就会看到一座矗立的坚城,正是班超等人驻守的盘橐城。
五日后的清晨,盘橐城的百姓们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刚刚吃好饭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今天外出的羊群甚至还没有全部出城,两个探马士兵就从远处极速的纵马归来。
不等两人跑进,一个士兵从箭囊里抽出响箭,嗖的一声射向天空,响箭清脆的响声极快地传到了值班士兵的耳中,他赶紧放下手中的长矛,敲响身边的警钟。
一时间,盘橐城警钟长鸣,无论是刚刚端起茶杯的班超,还是刚刚练拳完毕的杨和,或是正在聊天的罗克儿,亦或是刚打了一轮铁的老杰克,盘橐城中的所有人,包括大点的孩子都知道,战争到来了,考验他们每一个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