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蔓砂忍不住发笑,他袖子一挥,双手拂在身后,“一个人啊,有些可惜,但是是你,就也值了。”
司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怕是事情没这么简单,满心都是他的老奸巨猾,什么诡异的冷血作风。
她不屑一声冷笑,想着无论如何气势上不能落后,“在邯家的地盘对上邯家家主是显得太自不量力,不然你会放我走吗?”
邯蔓砂听到这话,更是仰头大笑,“你这骨气我有些佩服,话说的我也喜欢,若你不反我,我们便能交的了朋友。”他眼神逐渐暗淡,嘴角的笑容渐渐收起,双手微动,做了出招的准备。
二人都是练毒高人,以毒相攻再合适不过,司幽出手还是留了几分,并且时时诱引邯蔓砂改变攻击方位,以免再次误伤了牢里的各家弟子。
霎时,她趁了个空子,转身背对门口处,恰是个好机会,她轻轻跃起,向后避开,邯蔓砂武功高强江湖皆知,司幽内力醇厚,属也不弱,且顾及到关押弟子的安危,她还是留有余地,邯蔓砂果真是无分毫留情一掌就出了过来,“上次唐轻云那掌,真是侥幸,这次定送你上路!”
司幽没有还手,只是做了防御,各家弟子看着又是觉得凶险又是颇为惊讶,她一个炼毒的小小姑娘竟然能和邯蔓砂僵持这么长时间。
上卿家的几个看的更是屏气凝神,只见司幽嘴角微扬,满意一笑,二字“白痴。”脱口而出。
邯蔓砂做事谨慎归谨慎,不好的一点就是过于自负了,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实在是一恶毁所有。
那猛击一掌正中司幽凝结的内力,她受力退出门外,回到密室小道中,刚转身便吐了一口鲜血,肩膀更是阵阵发痛,全身麻的都要失力,但也只好咬牙站好,只觉此时还是先跑再说,不自觉间竟生出一种要落荒而逃的感觉,她想着无奈又有些好笑。
却是真是笑不起来了,邯蔓砂就在身后,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左右两旁的木头墙缝里银光一闪,无数银针飞出,司幽连忙躲开,一个转身躲避竟直接趴倒在地上,邯蔓砂的那一掌定是有毒的,好在刚才还用内力挡掉了一部分,不然这会怕是要死定了。
司幽的双手都已经发软的不像话,她努力一撑,靠着目前暂无银针射出的墙面站起,怎么说也不能躺着等死,她看着对面的那堵墙,已经被扎的像个刺猬一般,银针顶端都是发黑的,显然都是拿毒泡过的,此刻满心想的都是邯蔓砂的丧心病狂。
又一波银针在蠢蠢欲动,司幽刚吃了出来前上卿扶孤给她的药丸,说是暂时可以提些力气上来,她缓了会,看了眼墙缝,只能拼命一试了。
银针再次射出,司幽一有机会,就向前跑去,奈何越是前面,银针就越是多,方才手臂旁就被划了几道伤痕,这会又是添了些,这针又细又密集,没刺进身体里就已经很不错了,白衣上更是有多处都被染红。
突觉手心格外的疼,是一根针的刺入,貌似是直接过掌心,已经穿透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针卡在里面,司幽顾不了这些,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只觉死就死吧,反正师父交代的事已经完成,只是可惜许久未见过二师兄,想着都要死了,实在是遗憾的很。
不知不觉间竟然都到了拐角处,前面还有一些路,就能回到书房了,可她是真的走不动了,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意识也变的逐渐模糊,再一轮的银针似乎也准备发动了,司幽靠着墙面,想着再过一会她的背大概也会被扎成刺猬,倒也无所谓了,现在是懒得再动,反正目前也没人看到,说不定还能死的体面些。
突觉手臂一紧,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这感觉定不可能是邯蔓砂,司幽又被来人一拉,无力的倒进那人的怀里,竟是有些熟悉的,那人塞了颗药丸在她的嘴里,司幽也没力气反抗,任由他抱着走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路上他似乎也有刻意靠着边上走,好像是对这地形十分熟悉的,大概是那颗药丸起了作用,司幽也恢复了些,那人步子停了,司幽缓缓侧头一看,前面是一间略显富贵的屋子,屋外站着两名婢女。
“平时我这儿是没有人的,近日倒是严了些,大概是邯钒派人来探我的风声,觉得我是细作。”那人道。
司幽这才觉得他的声音熟悉,刚要抬头看看究竟是谁时,他的一只手已经绕过自己的后脑勺,将自己的头埋进他的怀里,转而又迅速的将身后的披风一拉,将白色衣襟上的血迹遮挡,“别动。”
他镇定自若的向前走去,屋外的两名婢女瞧主人回来,更是愣住了许久,只听主人呵斥一声:“看什么!”二人才吓得回过神,推了屋门,待主人进去,再轻轻关上了。
一女子道:“邯主子不是一直都不近女色的吗?”
那人将司幽放到床案上靠好,司幽见他也不算惊讶,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你啊。”
“是我。”邯踪冷声,转而又带了些怒气,“若不是我正巧进入书房,看到密室不对劲,怕是你就会…!”他突然闭了嘴,缓了缓语气,“切莫再如此。”
邯踪走到门前,半掩着屋门,对屋外道:“我带姑娘回府这事要是被旁人知道,定要你俩的命!”
屋外的两名婢女立刻被吓到倒退几步,她们弓着身子,颤颤巍巍道了声,“是…”
“退下吧。”邯踪道。
两位一愣,她们本听从邯钒的命令,之前邯踪也从来没有理会过她们,这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即是邯踪的一道剑光,二人才吓得退去了。
“还以为邯主子会和其他两位少主不一样,看来也差不多。”
见她们走远,邯踪关好屋门,再看司幽时,又觉得她变了许多,从前就算是划破一点手指都会疼的叫上好几天,现在倒是能忍的一声不吭,也不知是不是越发稳重了的原因,总之还是免不了些许心揪。
他从袖中拿出个小药瓶,正要抓司幽的手时,却见她有意抵抗。
邯踪一笑,“怎么了。”
“从前你练剑划伤手,我不也帮你上过药。”
司幽无可奈何,眉眼一挑,显是不屑,只觉他明知故问,无话可说。
邯踪是知道司幽向来不会在意什么家族隔阂,什么仇敌打架的,只要聊的来,无论是什么身份地位都能玩在一起,就比如当初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也能约着一起逛街吃饭买东西。
然自己却不是如此简单,当年上卿不遗余力养着他与哥哥,他却临阵倒戈,还反过来倒打上卿一耙,就如司幽当年所说,有些事情是不值得原谅的。
“那颗药丸是能缓解毒性的灵丹妙药,你且休息会,随后我送你出去。”
他又是补充一句,“你不愿留…我也不拦。”
司幽道:“刚才你让屋外的人退去,她们大概会回去找邯钒复命。”
邯踪一顿,这点他倒是忽略了,连忙向屋外看去,暂时还风平浪静,也不见其他侍卫有什么举动。
再回头时,只见司幽周身散着金光,她正在用内力解毒,邯踪眉眼微弯,侧着头看面前的姑娘,透着淡淡的笑意,这么多年不见,从前的小孩子真是变强了不少,就像百述时常挂在嘴边那句,他有个小师妹一下子就长大了。
“来了。”司幽睁眼,眼睛有神了许多,只是脸色还略为苍白,看着白衣上印着的血迹,显然就是失血过多,精气不足,现在的手臂两旁,更是动一下都觉得疼。
邯踪小心翼翼的扶着司幽,正门是不能走了,只好带她直接从窗外溜下,后院离毒洞较近,那儿至从上次被司幽一把火烧过之后,几乎是没有人再去了,基本上也是荒废了,除了日常巡逻的侍卫路过外,旁人担心洞中毒气未散去,更是不敢多加逗留。
后院杂草一片,算得上冷清,司幽走得慢也没有想要邯踪扶的意思,他也只好跟在一旁,“上卿伯…上卿家主最近几年…”他想问着,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再提上卿。
拐角处两名侍卫提着刀剑出来,邯踪一个转身便把司幽拉到墙面上,撑着一只手离得近了些,他歪着头靠近司幽的脸颊终是没有对上。
那两人大叫一声,“干嘛呢!”
邯踪回头,冷肃一声还带了几分杀意,“想死吗!”
二人一看是邯踪,立刻吓得低了头,连声道:“饶命,饶命,主子饶命。”
邯踪手一挥,“滚。”
待二人退了去,他才安下心来,一时又觉得方才情急之下行为有些不妥,但司幽看着也无甚在意。
好在邯踪地势较熟能完美的避开邯家那几位位高权重的人且路上也没什么侍卫敢拦他,这才顺利到了小门,司幽道了谢,便离去了。
一时间,邯踪是真切感受到只有与司幽在一同时才会觉得内心平静许多,似乎那些为人处事的压迫也将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