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有人说,新生儿是神赐的天使,纯洁无暇,干净无垢,是应该被父母捧在心尖的珍宝。
但每个人的生日都是妈妈的受难日,因为婴儿出生的过程都会伴随着剧烈的阵痛,有的人还会因此难产大出血而死亡。
唐昭赶到医院的问过护士之后一直悬着的心落下来了。知道病房之后,连忙接着跑。
电梯人多,唐昭直接从楼梯走,不高,六楼。
来到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户,看到里面有三个人,准确来说是两个大人和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婴儿。
男的长得成熟稳重儒雅俊美,女的也是姿容妍丽,只是是生产之后身体虚弱,四分病容,五分做为母的柔情,加上一份女人的娇羞,简直让人移不开目光。
一年多了,倒是感觉更年轻更有活力了,也更加吸引人了。
记忆中那个温柔美丽的影子看起来就越来越近,却是离唐昭越来越远,渐渐已经模糊不清,看不清模样。
唐昭敲门,里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轻松愉悦,透露出出主人的心情很好:“进来。”
唐昭进去,对着床上对男人怀里抱着的小婴儿笑得一脸温柔的女人,轻声喊道:“妈。”
申毅转过头,一直在笑着,眼角挤出几根细纹,昭示着他已经不再年轻,但是整个人此时都是春风得意的:“唐昭啊,快过来看一下糖宝。半个小时之前出生的,七斤,很健康,也很乖,没让他妈妈受什么罪。刚刚和阿蓉商量的小名,就叫糖宝。”
赵一蓉也转过头,看到唐昭,脸上笑容淡下去,眯了眯眼睛:“你这是穿的什么。”
脚底有些痛,唐昭不由得动了动,喉咙干涩沙哑:“我……”
赵一蓉笑容彻底消失,警惕看过来:“先别过来,小孩子抵抗力很弱。”
“……。”我没想过来,就是脚痛。
唐昭扯了抿了抿嘴巴,快速眨了眨眼睛。
申毅连忙笑着说:“唐昭啊,阿蓉不是有意的,就是太担心糖宝了,小孩子确实抵抗力很弱,辛苦你来看啦,阿蓉很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就先回去,明天上完课,再来看糖宝吧。”
赵一蓉可能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伤害唐昭,但是对于唐昭似是很久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了,有点不习惯,心里有些堵塞,微微皱了皱眉,只得低头去看申毅怀里的糖宝,那脸色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而后开口:“那就听阿毅的,唐昭你就先回去吧。”
一直站在一边的唐昭觉得眼前的三个人仿佛被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发着刺眼的光,推着自己越来越远,直教人难以睁眼去看。
和一年多前的场景多像啊,只是一年前她还会因为自己的话变了脸色,现在的自己呢,在她眼里怕是容不下一点位子了吧。
一家三口啊,真好。
这个她爱的男人从来不承认自己,永远叫唐昭,永远叫阿蓉——在自己面前不会说“你妈妈”三个字,告诉我也告诉你,你只是他的阿蓉而已。“来看看糖宝”,他在叫我不要叫他弟弟,那只是你和他的儿子。
但是这些在我看来,却是抵不过你淡淡开口,两个字:唐昭。
唐昭,唐昭,你可知道你第一次,用淡漠的语气叫我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简直觉得心脏会被这两个字给从里面划开,自己也因为心痛而死。
这么久了,想来已是习惯了,但是这乍一听,还是挺不是滋味。
想要快速抓住,以为握的是始终相信会支撑自己无所依仗的生活中不说披荆斩棘,也会始终留有一处的归属的救命草,却不想是裹着柔纱的刀尖,握得越紧,便会越痛。
唐昭使劲眨了眨眼睛,哑声说:“好”。看一下你好也就好了。
走出病房门,在玻璃上面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
短袖,长裤,坏掉的夹板拖鞋,拿在手上。
脸上全是汗水,已经干了。短袖是校服,下摆有些脏,长裤拖到地上,下面一截简直都是泥,被露出的脚的前面部分也是脏的。
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下晚自习回到寝室刚刚换好睡裤,脚上穿着夹板拖鞋,下楼的时候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不小心跌了,在寝室下面的花坛中,睡裤膝盖一下都粘上了泥,膝盖那里最脏,也最痛。
学校外面还有出去的学生,跑出去的时候刚好遇到回家的董文书,他是自己开的电动车,听了自己妈妈在医院生孩子,二话不说自告奋勇就送自己先去医院。
晚上车子多,快到医院的时候董文书没有看到旁边的小车,差点撞上去,车司机立马破口大骂,两个人呢也是心虚,但是年轻的男孩子都是热血激荡的,董文书就回了个头,骂了一句“呸,龟儿子”!,转回来,迎面就是一辆轿车。
刹车及时还是撞上了一点点,人没啥事儿,车子有一小块被刮花了,见车主要下来了,董文书连忙叫自己快跑,他来善后。
接下来就是快到医院,鞋子烂掉了,自己结结实实又跌倒了,然后就继续跑,一直到病房外面。
唐昭深深叹了口气,用手抹了抹两边湿透的头发,苦笑一声:“确实挺脏的。”
脚底有些痛,坐到走廊上面的椅子上,翘起脚看了看,果然有个小口子:应该去看一下,或者拿点药,看一下外科在几楼来着。
视线里面出现了一双拖鞋,黑色运动款,拖鞋里面的脚很白,瘦瘦的,但是很大,接着一双黑色的拖鞋被丢到地上,就在自己脚边。
这不是董文书。
唐昭抬头,看到了一张算是很久不见的脸,自从高一下册分班之后,自己去了文科,也就没有留在二十五班,更没有怎么看见过他了,偶尔在操场上会遇到,或者看到他从二楼上去三楼,还有的就是听周围的人讨论他和申瓷的各种事情,理科第一又考了多少,长得多帅。
“你?”
“半路遇到了董文书。”陈辞看着眼前的人,挺狼狈,地板上一双圆润白皙的脚保持着侧立的姿势,脚底很脏,还有一个被泥堵住沾了血迹的伤口。
陈辞说话果然还是一样简洁。
“那你看到董文书怎么样啊?”
“他没事儿,这会儿肯定回家了。先去一楼处理你的伤口。”
“行。”等下打电话问问他,唐昭想着自己准备起来。不动还好,这一动,脚上不说了,膝盖呀,手肘之类的也痛起来了。
看着眼前的人起身微微有些艰难,陈辞好心搭把手扶了一下,唐昭也挺猝不及防的,感觉被碰到的地方都会烧起来。
陈辞挑眉问道:
“你,是又重了吗?”
唐昭:僵硬!冷却!
我是谁,我听到了什么,我在哪里,这个人是陈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