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擒龙英雄
“我是被我妻子逼下来的。”
南宫错望了望窗外，悲愤道。
其语气中带着无比的恨意，还有极其的后悔和极其的悲凉。
这应从三十年前说起，不，是百年前......
据当时传说，百年前有一只神龙，本是天上的仙家，而他的职责就是行云布雨，却因他布雨差错了一刻钟，被玉帝贬下凡间。他不满玉帝的判决，便在长江一带，为祸百姓，使之洪涝成灾。
因此，百年来洪灾连连，不知夺去多少无辜的性命。于是天下各路英雄豪杰大多众志成城，誓为屠龙为民，皆陆续前往此地，可到头来个个无功而返，甚至丧命。
南宫世家，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乃名门正派，隐隐是各世家的巨擘。
南宫错，他年富力强，武功已独步武林，一心锄强扶弱，誓救万民于水火之间，在中原一带个个称好，勉强也称得上“大侠”二字。
所以，他也闻讯前往屠龙。
当然，在水中他是绝不可能敌得过那孽龙的，所以南宫错在这里潜伏了很久。
等待，还是等待。
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那孽龙便会上岸。
为何？为了祭品，一个活人祭品。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夜深人静，天上圆月散发着清辉，清辉满乾坤。
一道长长的身影瞬间翻过几座矮山，当真鬼魅异常——正是那孽龙。
在一座山下，南宫错耐心地等待着。
在一座古老的祭坛上，一位少女被绑在上面。
一位巫师口中念念有词，还有一帮信徒群魔乱舞，敲锣打鼓，欢声雀跃。
法事一结束，众人皆去，唯独那顾影自怜的少女。
那孽龙乘机遁去，身随头走，刹那如惊鸿闪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当孽龙以为可以饱餐一顿时，有一人忽地出现，正抓住了那孽龙的龙尾。
那孽龙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欲吞食眼前可口的祭品，可是猎物骤然停住，却无法到口，自己连头也无法向前移动分毫。
“嗷！”那孽龙大怒吼了一声。
随后，它的尾巴猛地一扫，转身向尾后的那人攻去。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拔剑向前，竟把剑卡在那孽龙的血盘大口中。
那孽龙甩了甩头，摆了摆尾，欲吃不能，欲甩不走，须臾直上九霄，转眼又沉到海底。
一转眼间，来回数万里，上下数千米，龙翔万里破风云，霎间鳞潜深无底。
那人死死抓住那孽龙不放，可那孽龙怎么甩也甩不掉那人，于是一人一龙又回到了祭坛。
那少女还未逃离，因为手脚被绑了绳索的弱女子又怎能逃得了？
那孽龙猛地俯冲而下，直捣祭坛。
“糟糕！”那人暗道。
随后，那人灵机一动，连体带剑快速旋转，犹如一道龙卷风。
那孽龙口中痛吟，经不起这般折磨，便将那人吐出。
那人身影极快，轻功绝顶，瞬间完成三个动作：一个闪身，抢过孽龙龙身；一掠，急急掠向祭坛；一抓，紧紧抓住那名少女；一点，脚下轻点地面。电光火石之间，便带着那少女直奔而去。
那孽龙怎么肯放过口中的猎物，竟一路紧追，那人带着那少女且战且退，一路退走，直至退到一片林中，此林正曰：“夸父林”。
据传说，夸父逐日，筋疲力尽，弃杖化林，身化山川河道，夸父林也就是那林。
那人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对策——诱敌深入。
那孽龙身体庞大，在林中不能自由活动，必定处处受制。
“一有机会，你赶快逃走。”
那人丢下一句话，便去引开那孽龙。
——龙入浅水遭虾戏。
那孽龙在林中，左塞右堵，活动不开，只让那人鱼肉。
那孽龙猛地一怒，巨尾横扫，犹如排山倒海，直扫那人。
巨尾过后，树木齐齐断塌。
那人忽地高举亮出一柄玄色宝剑，横剑一扫，数数枝竹，齐齐被削断。那剑是“斩龙剑”，那是用上古玄铁冶炼而成的重剑，那是他专为屠龙准备的神兵利器。
那人猛地扭腰转身，后腿猛地一扫，数根残竹破空而去，齐齐射向那孽龙龙身。
“叮，叮，叮”的三声，那尖竹并没有如愿地刺穿那孽龙的护身龙鳞，反而被孽龙一下反扫，齐齐返回。
那人乘机向前，及耳闪过尖竹，猛地砍了那孽龙一剑，刃入三分。
一声怒吼起，那孽龙愤怒了。愤怒是没有理智的根源，愤怒的人反而不在乎本身的安危，何况是畜生。
下一刻，那愤然大怒的孽龙它张牙舞爪，无理智的，猛地冲向那人。
那人身如飞鸿，闪了又闪，避了又避，退了又退，每每险中避过，虽处于下风，但也毫发无伤。
而那些残竹早已嵌进泥土中，隐隐显现一片惨景。
“若是硬碰硬，我准不是那孽龙的敌手，我只好等待时机，一招致命。”
那人心中一边揣度，一边夺路奔逃。
那孽龙紧追不舍，与那人连连打了好几个回合，也无法取胜，顿时边走边停。
那人一路对付那孽龙，一路寻密林而去，无顾及其他，退着退着，忽地脚一滑，险些落到一个深洞。
“哪个该死的，竟挖了一个洞，想坑我。”那人詈骂道。
“咦，那孽龙龙身虽刀枪不入，但腹部确是致命要害。”
那人琢磨了一下，转念一想，想出了对付那孽龙的法子。
那人不但不逃走，反而跳下黑幽幽的洞底。
幸好，那洞并没有想象那么深。
那孽龙见眼前的猎物忽然不见，一下子乱了手脚，到处乱窜，来回寻觅。
正当那孽龙下腹掩盖了那洞时，那人猛地跃出那洞，直刺孽龙的下腹。
那孽龙忽觉不妙，其龙身忽地翻转，用龙背硬生生挡了这一剑，其龙头甩了甩，直贯那洞。
那人赶紧回避，跃入洞里，却从另一个洞口窜出。
原来，那洞与洞是相通的，通到另一个洞口。
那人从另一个洞口窜出，一剑刺中那孽龙的要害。
“嗷！”那孽龙大吼一声，那血丝盈盈的伤口犹在，这一剑，它非死即伤，这一剑，更激起了那畜生的凶性。
一两天过去了，那人与那畜生，来回斗了上千个回合，仍不分胜负。
那人身法诡异，能自由穿梭于林间。在这几天内，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对付那孽龙更是得心应手。
那孽龙身体庞大，体力充沛，力量浑厚，能摧山坼地，足以与那人誓死斗个你死我活。
退，还是退；追，还是追。退，以退为进，避其锋芒，等待良机；追，乘胜追之，不让敌人有喘息机会。这就是一种谋略，一种智慧。
那人边退边战，退出了夸父林，朝着一座小山爬去。
那畜生一路紧追，丝毫不放，追着追着，龙身便缠卷掩着整座矮山。
那人站在山顶，那畜生的头也在山顶，龙尾在山下。
那人武功高强，足以把那畜生铲除，天下英雄谁与敌手？
那孽龙双眼泛寒光如灯笼，视苍生如草芥，自视甚高，不可一世。
只见那孽龙身体滑动起来，紧紧一勒，浑力一缚，竟硬生生把那小山整座勒碎。
那人无视那畜生无穷无尽的神力，轻点碎石，几个纵跃，正好落在那畜生的龙头。他左手抓住龙角，右手执斩龙剑，犹如天神降世，君临天下。
那孽龙又急又怒，掀、扫、拽，无所不用其极，就是甩不掉那人。
那人把斩龙剑轻轻划过龙角，斩龙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龙角应声而断，这是那人对它的警告，他随时都可以要了它的命。
若那孽龙不再危害世间，便放它一条生路。，
“嗷”的一声，那孽龙不但不领情，反而龙颜大怒，直上九霄，瞬间又落九幽。
那孽龙见甩不了那人，竟直往市集人群冲去，顿时有如掀天巨浪。
“糟！”那人暗道不好。
那孽龙所经之处，瓦碎屋塌，尸横遍野，天地为之惊动。
人群乱如虫蚁，互相践踏，致死无数，也有一些不怕死的，驻足观望，隔岸观火，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就在这十万火急之间，那人挥动斩龙剑，狠狠地插进那畜生的龙头。
“嗷！”那畜生大吼一声，显然已无不可一世的龙威。
“少侠，请饶命！”
那畜生倒在地上，动荡不得，口中囔语，竟能说话。
“畜生，你往日闹洪灾，淹万民于水中，而今又毁屋伤民，天理难容。”
那人闻言一惊，镇定下来，振振有词道。
那人现又是何般人物，当即定下心来——虽然他对天下的奇人异事早见惯不惯，但对会说话的蛟龙还是第一次见。
“唉！我本是天上的仙家，水中的龙神，因布雨稍有差错，被玉帝贬落凡间，以儆效尤……此后，我不思悔改，反而屡发洪水，以示不满。”那孽龙缓缓道来。
“放你可以，不过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那人振言道。
“什么条件？”那孽龙喜道。
“你必须发誓不再闹洪涝伤民。”那人正词道。
“行行行，再百个条件也行。”那孽龙喜而乐道。
那人见那龙发誓，便拔起斩龙剑，跳下龙头，作罢欲走。
万万想不到的是，那孽龙一转眼，公然翻脸毁约，龙尾一扫，残垣断壁又增了不少，那余力竟还有匹万夫之敌。
可是，那人如今已不是当初的那人，与那孽龙打斗中，武功早已突飞猛进，甚至更登峰造极。现在，他的感觉是何等的敏锐，雁过拔毛，轻轻闪过龙尾，这个动作动静结合，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可是，这人龙之战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庞大的龙尾扫中屋楼，屋楼尽毁，又有数人立即毙命。
“畜生，你言而不信。”那人愠怒道。
“那又怎样！”那孽龙狂笑不已。
那人一时忿气难消，脚点残垣，飞身离地，跃上房顶，再凌空腾跃，一剑刺中那厮的龙眼，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嗷！”那孽龙再大吼一声，痛绝不已，准是瞎了。
那人乘胜追击，又跃上龙首，轻撩龙首，刹那挑出龙筋。
龙筋本是龙的根本，筋在龙在，筋去龙亡。
那孽龙挣扎了几下，余吼而亡，当真龙颜余威犹在。
那人砍下龙首，剥开龙腹，取出龙丹，扬长而去，当真潇洒。
集镇中，各酒楼议论纷纷，高谈阔论，评头品足，也把那人讹传为神人再世。
“如此如此，那人就是这样屠了那孽龙。”一人兴高采烈，高声讲道。
“你怎么对此事那么清楚，难道你在现场？”另一人问道。
“是，我在当场亲眼所见。”那人回道。
“那屠龙英雄是何人？”另一人问道。
“南宫世家南宫错。”那人答道。
“好个屠龙英雄。”另一人赞道。
“不，应是擒龙英雄南宫错。”那人纠正道。
擒龙英雄南宫错一时成为武林众人的话题，如今“擒龙英雄”四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有肇事者把他杜撰为神话。
人人道听途说，有人说他是圣人托世，有人说他是神人下凡，也有人说他是神仙转世，一概众说纷纭。
南宫错屠龙之后，每每夜静人深，三更半夜，镇中百姓常常听到幽冥之声。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那声音竟来自那已死的孽龙。
镇中百姓疑是那孽龙死后怨恨难消，借以以闹鬼之事来报冤，所以夜间皆不敢出户。
数日后，长江一带，常常洪雨连连，又洪涝成灾。幸亏来了一位半仙周道长，教当地百姓供奉龙头，为那孽龙建庙宇。数年后，庙中香火鼎盛，不但不再闹洪灾，而且当地风调雨顺，丰收连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