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辉现在终于自知不能在郝维明这里讨到便宜了,但心里还是不甘啊,艰难地解释道:“黄姐那边忙得焦头烂额了,根本分不开身啊。
而且黄姐的那些亲戚朋友不像哥你,他们揣包里的钱是不肯轻易拿出来的,他们都要见着赚了大钱才肯拿钱出来,要是真等那个时候,人家南方的老板都另寻别家了。”
郝维明也知道罗辉这是有服软的迹象了,但罗辉想偷偷甩开帮助他罗辉的黄月娥自立门户,这点郝维明是看不惯,而且如果真让他这么做成了,以后说不定罗辉自己有足够本钱了也得抛开他单干,怎么也得给罗辉一点教训。
他倒不是怕罗辉抛下他单干,只是觉得罗辉这种做生意的方式迟早得吃亏,想着能提醒一下就提醒一下,于是筷子挑起碗里的肘子,笑道:“那就找个时间给我约见一下那个南方的老板吧,有些事情见了面才好说话,那么多东西,我还真不知道吃不吃得下呢?”
罗辉听到这话,心里恼火,真想对着郝维明摔筷子。
这话分明就是在告诉他,我郝维明都吃不下,你以为你一个跟后面喝稀汤的就吃得下。
但他只是心里恼火了一下,就赶忙地清醒了过来,火气还没露在脸上就被压下去了。
他顿时就明白自己刚刚那跟郝维明死磕的想法简直太蠢了,不禁暗自苦笑,自己拿什么跟人家死磕,那辛辛苦苦赚来的小几万块还是人脉?
拼钱,人家少说几十万了,拼人脉,黄姐黄月娥的名声比他靠谱,人家凭啥信他罗辉,而不信黄月娥。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但他看到眼前这个实际年龄比自己小的男人,却生出一股小时候面对自己父母时的感觉,好像脑子里想的事情都被这人看透了。
越想越觉得喉头发苦。
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了,才觉得口里的干渴缓解了一些,罗辉心头无奈地叹口气,对着郝维明点点头道:“哎,哥,我明天就帮你约见那个南方来的老板,不过,你看你们在哪儿见面呢?”
郝维明也把酒杯里的酒喝干了,说道:“就劭宣酒楼吧,杨师傅店开业了我都还没去过,明天正好到那儿去看看。”
罗辉点点头,“好,哥,那时间定在明天中午你看行吗?”
郝维明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对了,你给黄姐也说一声,明天中午,劭宣酒楼咱们借着机会聚一聚。”
罗辉就是一愣,盯着郝维明。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把自己的小心思在黄月娥面前揭穿吗?
这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谁还敢跟他做生意?
他心里怒火顿时就要升起来,双目圆睁。
郝维明埋头解决大肘子,却久没听到罗辉的回应,就抬起头,看到罗辉那满含气愤的目光。
罗辉连忙地低眉,竟然不敢盯着郝维明。
郝维明对坐屋里的坐在一边无聊翻书的张缘说道:“小缘,你去帮哥烧点热水呗,哥晚上想洗个澡。”
“欸。”张缘应了一声,放下了书,去了外边。
“小雷,麻烦你也去帮帮忙。”郝维明道。
罗雷愣一下,然后点点头,也快步跟了出去。
郝维明支开两个小家伙,这才把手里的筷子放在了碗上,目光冷飕飕地看着罗辉,声音里完全没了之前的和和气气:“辉子,我刚刚是让你去叫黄姐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
“我……”罗辉语塞,不知道该吼出来自己的愤怒,还是服软。
他很想质问郝维明,我都跟你妥协了,你还要让黄月娥知道这事情,你得了便宜还要让我没脸做人,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但他终究是没敢说出来。
“你现在看到了一根大肘子,你想的是瞒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吃了,或者是让我和你一起吃,但我不能告诉别人,”郝维明质问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吃完这根肘子之后谁还会请你吃,你以后还有没有得吃?”
罗辉心里一下明白郝维明的话,也知道自己想占大头的心思确实有些狂妄了,火气一下全消了,但心里仍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解释道:“哥,我……我没想一个人全占……我只是……”
“你想的只是自己能多吃一些,自己可以分配这根肘子,所有人想吃都得问你怎么分是不是?”郝维明问道。
“我……”被郝维明一下点中了要害,罗辉心头竟慢慢升上无力和惭愧情绪。
郝维明笑着摇了摇头,“一根肘子没什么可抢的,你不给人家吃这根肘子,人家会去找下一根肘子,甚至有人会自己养猪,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你守着的只是最小的一根,大家吃全猪宴,你却只能啃一根最小的肘子,那时候你心里恐怕更不是滋味儿,而且那时候你想拿出来跟大家分都没人理你。
罗辉啊,记住一句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年轻人,心放宽一点,看得远一点,心宽路才宽,看得远才能走得远。”
罗辉只感觉脑袋里猛地一震,心里不断重复起郝维明的话,许久之后才是回过神来,心里已经满是惭愧和懊悔,对着郝维明重重点头道:“哥,我明白了。”
却全然没有发现郝维明话里的用词不妥,悄然间两人的身份竟然就发生了变化。
以前他最多把郝维明当作身份地位比他高的同龄人,但现在他却隐约在心里对郝维明的话产生了认同感。
郝维明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行了,赶紧吃吧,菜都凉了。”
罗辉放下碗筷,“哥,我吃好了,你慢慢吃,也快天黑了,晚上路上挺黑的,我先带雷子回去了。”
郝维明瞥一眼外面,也知道罗辉没有吃下去的胃口了,就点头道:“那你们路上小心着点,注意安全。”
“放心吧,哥!那我走了!”罗辉看郝维明点头,就出了门,叫了声“雷子,回家了”,又和张缘道了声别,带着罗雷出了院子。
“哥,水烧开了,”张缘过了一会儿走进来,“是现在给你倒洗澡桶里,还是你先休息一会儿?”
郝维明已经吃完了,收拾着碗筷,在抹布上擦擦手,从衣兜里拿了五十块钱,递给张缘笑道:“行了,小缘,幸苦你了,这五十块钱你拿着,就当哥感谢你这段时间帮我照看这屋子的辛苦费。”
张缘看到五张大团结,一下有点猛,但立刻回过神,连忙把钱推回去,“哥,我不能要,我白住你房,怎么还能收你钱,要让我妈知道了,要打死我呢。”
郝维明把钱硬生生塞进张缘的手里,笑道:“那就告诉你妈,这是我给的压岁钱,过年红包总不能不收吧,那可不吉利呢。”
张缘一下子有点为难。
郝维明推推他,说道:“你不是要回家吗,那就赶紧回家吧,天都快黑了,路上注意点安全。”
张缘终于点了点头,朝郝维明道了声谢谢,又祝郝维明新年快乐,才快步出了门,还把门顺带带上了。
郝维明休息了一会儿,才自己提了热水,兑了冷水,温度适中后在院子里洗了个澡,好几天没洗澡,还坐了火车,全身都黏糊糊的,洗了个澡身心舒畅多了。
洗完澡后,看天也已经黑透了,就没回学校,检查了一下藏在床下的钱,没什么问题,然后直接在这房子里睡了一宿,反正明天还不是上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