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诺斯和以撒攀谈了许多事,得知了本和黛西并没有孩子。两个家族都是富甲一方的豪绅,这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早早就定下,婚后过了许多年游山玩水的日子,最后在坎塔落了脚。就像他们到访其他城市一样,买下一幢豪宅,雇佣几个佣人,之后便慢慢悠悠的品味城市生活。每一笔花出去的钱都是天文数字,但是他们并不在乎,好像在保险柜的深处金币像母鸡下蛋一样的生出来。
曾经只有王公贵族才享受得了的荣华富贵,如今钱都可以买到。于是贵族的地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卑微过,他们最后的尊严和特权被法律这脆弱的栅栏保护起来,变得像是圈养的动物经不起丝毫风霜。有人说世道变得更加平等了。
两人回到布莱克家中的时候已经下午。
“他们晚上到吗?”本快步从楼上走下来,冲着客厅里的黛西说:“我还以为是明天。”
“别一惊一乍的,亲爱的。”黛西卧在银色布料的沙发上说道:“不需要多么隆重,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不会介意的。”
“他们是不会介意,但他们会介意。懂我意思吗?”这话叫人半懂不懂的,他又冲厨房喊道:“齐拉,厨房里还有什么?”
厨房里传来女声道:“我们还有鲈鱼和鳕鱼,一些香肠。我能做一个蛋糕,但没有水果。”
本对女佣说道:“真倒霉,玛利亚快上街买点新鲜水果和七鳃鳗。”又对厨房喊:“把好东西都做上,再烤个蛋糕。啊,克里诺斯回来了。”他对客厅的黛西说道,急于甩掉寒暄的责任。
“怎么样啊,小家伙!”她慵懒的从沙发里探出头,“对这个城市还满意吗。”
“托您的福,真是梦想成真呢。”克里诺斯尽量选择礼貌的措辞。
“这下姨妈就放心了,我还怕你习惯不了城里呢。”黛西艳丽的妆容笑起来,“午餐我们都吃过了,你去看看厨房应该还有些面包和鲑鱼子酱,希望你不挑食。”
“以撒,快去酒窖拿两瓶白兰地冰上。”
管家按着本的吩咐,从楼梯下方的一个矮门进了地下室。
“晚上是谁要来?”克里诺斯问。
“你姨妈的老朋友。”本说道:“我记得在婚礼上见过他们俩,一个叫荣格,他妻子叫……”
“叫贝斯。我的主啊,你可不能在客人面前忘记他们的名字。”
“哈,谁能记得那么些名字。你难道没去过派对聚会吗,那些人一刻不停的给别人自我介绍,到头来没人记得他们叫什么。冲那些人假笑点头的时间都够我打一场马球了。”本走到黛西面前,捡起桌上的火柴点着一根烟,两个鼻孔钻出烟气,“我觉得现在的人交太多朋友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也许借钱的时候能指望一下?我看不少拼命爬进上流社会的人就是把我们视作钱袋子,每次聊不两句总抛给你那些奇妙又不切实际的点子,下一句就是找你要钱。本先生这个回报率极高,本先生这个能改变世界。”为了吸烟他的话停顿了一下,火星随着他的吸入变得透亮,“我听过最离谱的是一个男人说要造一台会思考的机器出来,你敢信吗?”
“听着布莱克,他们是朋友。别把你那些东西套在他们身上。”黛西坐起来说:“我在坎塔大学里认识他们的,都是好人而且不缺钱。所以我希望你能友善一些,最重要的是别把他们的名字忘了。”
管家从地下室拿来两瓶白兰地,泡进了掺冰的水盆里。叫齐拉的豹兽人正忙着处理鳕鱼,在本来就热的厨房里上上下下包裹严实,也许是防止毛发飞进饭菜里,连尾巴都裹了黑布。半个露出的脸颊和修长的身材才看出她大概的样貌,要是脱下这一身也许就认不出了。再仔细一看,她这身衣服一大半都是潮湿的,脚下是一滩顺着衣服留下来的水。
“你的衣服。”来找面包和鱼子酱的克里诺斯提醒她道。
她瞅了一眼克里诺斯,继续着手里的活,“我知道,它湿了。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天气太熬人了。面包就放在桌子上,鱼子酱和奶酪在抽屉里。”
“一定很难受吧。”
“相比中暑来说还算好。”一大块鳕鱼在她的手下被去除骨头切成小块。
“那什么时候能休息呢?一直穿湿衣服会生病吧。”
“等我给五个人准备完九道菜的时候吧。”齐拉稍稍算计一下,“如果没人想吃宵夜的话,晚饭后我就能休息了。”
“需要帮忙吗?”克里诺斯道:“反正我也不喜欢吃鱼子酱这种东西,不如你给我开个小灶。”
“帮忙……你可以帮我打蛋清,做蛋糕的时候多给你烤一份小的怎么样。”她指着做到一半的蛋糕配料说:“要把蛋清一直搅拌,直到它变成冰淇淋那样。”
“冰淇淋是什么样的?”
“就是冰沙、奶油、和果汁。晚餐的时候你会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