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是说第三次毁灭二十区。”杰布琅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古怪。
杰布琅用着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前倾的脚步略微顿了顿,他感受到自己或许有些惊慌失措,这是一种潜意识,他站在牧场中央俯下身触摸着那些碎裂的机械零件,他轻轻的擦去碎片上的爆炸残留物,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第三次毁灭二十区。
“杰布琅,你还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发现的地方,跟不久前那场爆炸一样,一场足以毁去二十区的灾难,却只是同样的另一个区域重蹈覆辙,牧场虽然离矿区不算很近,但你觉得这样的爆炸二十区会没有人察觉不到吗?你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柯德收敛起了笑容,神情渐渐的凝重了起来,他踩着陷入地面的碎片,脚底下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环顾着四周,压抑的空气使得他的情绪无比紧张,他在牧场中央仿若迷失了方向一般,循环的绕着牧场四周,观察着牧场内的一切变化。
那是一片残存着无数静电的土地,四周环绕的辐射足以让一个人窒息缺氧,飘荡在那处焦黑土地上的火焰,火光渐深,热浪使得那处区域微微扭曲,可想而知,这个虽然发生在数天前,却仿佛爆炸了许久的废址,这一切或许发生的都太过诡异。
杰布琅压低着声音,他的身体无法承受在布满磁场的牧场内正常的行走,他戴上了挂在腰间的飞行员眼镜,红光在他的眼前扫过,巡视般的在那密布着热源的磁场区域,一眼望去,那几道并不寻常的磁场信号,在那牧场中央,闪动的频率甚至要远超爆炸时中央那个引发爆炸的区域。
“柯德去那边看看,那里有极为古怪的磁场信号,这种信号在干扰着他附近所在的区域,但绝对不是普通波粒的辐射,很像是体内强磁物质的剩余磁场,不可能出现的。”
杰布琅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他扶着鼻梁上的飞行员眼镜,他的呼吸跟着身体在颤抖,他的双目微眯,出现在他护目镜下的视距,一点一点的被拉近,然后他站在那里,呼吸变得极具艰难,他指着那块区域,用尽全力的大声呼喊,“离开那里,那是脑磁场,而且那不是普通的脑磁场,这种磁场的频率,甚至比起癫痫病人的脑磁场频率还要高。”
但此时的柯德,已经走进了他口中那个极为危险的区域,脚步极为小心,他的额头中弹出一片透明单片眼镜,似乎自我警觉到了周围开始发生在身体中的细微变化,那个熟悉的机械声再度响起,
“附近发现大量脑磁场波动,无法分析属于哪种生物死后的脑磁场,贾维斯的建议是立即离开。”
他悄悄的走进,发现周围是非常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黑暗,彷佛一个巨大的黑洞,一丝光线也无。
“为您分析体内的生物磁场,一旦您的生物磁场收到不可逆的损伤时,贾维斯会采取强行关闭大脑的全部程序。”
他的耳朵中再度传来贾维斯近乎警告的语气,可是此时的柯德已经完全听不到耳朵中有任何的声音响起,他无法意识到,因为磁场的变化,正在削弱着他对于外界的影响。
“神经系统正处于麻痹状态,淋巴系统正处于坏死边缘,机能正在下降,贾维斯正在为您选择治疗方案。”贾维斯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
黑暗,只有黑暗。就存在于这片黑暗的领域里,对未知领域的茫然与恐惧透过深邃的黑暗缠绕着,包裹着,蚕食着他走向神秘的勇气。这就像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更让人崩溃的是,即使是大声呼喊,也得不到一丝回音。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向无尽的黑暗中坠下去,便消失无影了。
“叮!”钟声在他心中响起,他心中能够听到的声音,就是表盘在疯狂的旋转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声音,犹如骤雨降临。
命运的钟声再度倒转,柯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在火焰中被焚烧殆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再被推演,心中无数个不属于他的念头,正如细胞般再滋生,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在混沌中重新苏醒的感觉。
在他模糊的视线前,他甚至一度错觉的以为看到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眼神麻木,在不断的打量着自己,他就像在看着一面镜子,但镜子里的有自己的举止,有自己的想法,那种寒冷感在侵入他的骨髓,但镜子后的他只是微微一笑,那种淹没在深海里的漆黑感,逐渐消失。
周围的声音,如同片段般接连出现,他就像一个在深海中溺水的人,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的肺腔在颤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传达着新生的活力,他五指朝天的急咳了一阵,他缓缓的恢复了意识,但是出现在腹部的痛苦,如此真实且剧烈的传达到了他就要撑起身爬起的四肢上。
他提起了衣服,一道巨大且深红的圈印,出现在他的腹部,他摸了摸那道勒出血痕的伤口,强烈的痛苦感顿时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微微抬眼,看到了躺在自己床边的杰布琅,那精疲力尽的样子。
和塔克那脸余兴未散的亢奋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嘴角倒抽了一下。
“这是那个先前破坏掉门的鱼钩。”
他看着那卷放在地上巨大的钢筋绳索,他立即就想到自己腹部上那圈勒痕从何而来,他回忆起那瞬间五感的消失,心中不由的升起几分愧疚,他捂着腹部那火辣辣的痛,他突然很庆幸,就在他下床立即的刹那,那种五脏六腑仿佛都在异位的感觉,陡然袭来。
半蹲着身子,才勉强走进的奥尼尔,他似乎比起之前更胖了,他想。
他的身后端着那优雅走姿的波斯,慢条斯理的跟在他的身后,用着独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紧接着他看到房门外那辆停靠在路边的土灰色大卡,看样子奥尼尔大叔又要走远门了,在柯德的印象中,奥尼尔一年中总会挑这么几个日子出一趟远门,每次去都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他的手上端着美味的食物,不再是那个跟矿区外树皮一样味同嚼蜡的面包渣,而是一块草莓蛋糕,塔克闻味悄悄的走进奥尼尔,就要伸手去抓那个散发着动人香味的蛋糕,奥尼尔憨厚一笑,把沉睡的杰布琅叫醒。
杰布琅揉了揉眼睛,还不知道发生啥的他,睡眼惺忪的看着站在他面前那个高如墙壁的奥尼尔,像个犯错事的孩子站了起来,奥尼尔亲切的揉了揉他的肩,把那块草莓蛋糕放在了杰布琅的身前,说道,“这是救同伴的犒劳,好样的杰布琅。”
“准备收拾一下,我们动身去帕加尔小镇。”他转过头,轻哼了一声。
“帕加尔!”三人几乎是不约不同的大叫道。
如果说矿区位于深沟地区的角落,那么这二十区内唯一的城区,便是这名为帕加尔的繁华小镇,那里据说有成年人才能出入的帕加尔迷情酒吧,有驻守在二十区内,据说是安布雷达的特工,说起帕加尔,他们只会在每年的十二月十二日,那里举办着一场二十区的盛宴。
“杰布琅,你怎么了。”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杰布琅,眼眶欲红,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悲伤的事情,他一边吃着草莓蛋糕,手里的叉子要掉不断的悬在两指之间,一边抹着眼泪,虽然此情此景应该感同身受,但是这一幕却显得非常的滑稽。
“每年父亲都会带我去那里,那里会有许多的机械师出现在那里,虽然每次到了那里,我只能坐在那里观看安森在全世界各地的讲座,我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想父亲了。”杰布琅抽泣着不断的颤抖着身体,柯德拍了拍他的肩,或许是幅度太大,扭到了他的腰。
杰布琅从他的腰带中取出一管看样子是个药剂的瓶子,液体呈现墨绿色,一种很恶心又很粘稠的气泡在液体上咕噜咕噜的升起,他抬起柯德手掌,在他的额头上轻点,那片透明的眼镜再度从他的左额前弹出。
“注射肌肉二级血清,为您打开STD第四十二代装配型护臂,装填血清,为您过滤中……”
呲
他闷哼了一声,转动着手臂的力量,仿佛一根刺刺入了血肉之中,只过了十几秒,那根陷入血肉中的刺被拔出,一声细微的机盖关合的声音从左臂间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手臂中爆炸了一般,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他的臂膀上流入他的肌肉之中,甚至是每处肌肉的缝隙之间。
“初步估算,将在三十分钟后完全挥发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