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厚见她愈渐明亮的眼白,大有恼羞成怒的趋势,于是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手掌抚着她的发心,温柔道:“好了,不闹了,我跟你道歉,我有错,不过,你今天的行为也是不对的。”
他说完话,下意识的感觉到头顶上方有点什么东西,于是微微抬了抬头,结果楼上某一层人家的窗户一闪,灯光瞬间熄灭。
一二三四……五,他的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丝暗藏深意的笑容。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浅浅。”顾厚紧了紧怀中的人,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发出的声音慵懒又有磁性:“你也喜欢我的不是么?就像你说的,感情不是一件能见好就收的事情,既然你是喜欢我的,而我的怀抱也是向你敞开的,那你便尽管向我走过来就好了,不要怕,浅浅,你要勇敢一点。”
他拥着她很久,却也没能等来她一句话,于是心中疑惑,刚想把她拎起来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就听见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浅浅?”
詹浅双手环着他,使劲拽着他的后背,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的呜咽着:“你凭什么说我不勇敢,你凭什么把一切都说得那么容易,对你来说喜欢一个人容易,爱一个人也容易。可是我呢?对我来说,这些都不容易。”
她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将他的卫衣都浸透了:“你是谁啊,你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顾厚,你那么明朗,你可以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你的感情多么大方直接,被你喜欢上的人都是三生有幸。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那么简单又热烈的爱一个人,那你也同样可以简单干脆的放弃一个人。”
“我不想那么简单的就被你放弃。”
詹浅说完,顾厚心中一怔,本来自信又明亮的眼光突然暗淡了下来,他低声反驳她:“不会……”
“对,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喜欢你的,而且非常非常的喜欢。”詹浅终于放开了紧紧揪住他衣角的双手,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强忍着抽泣对他说:“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你知道我喜欢你有多久了吗?很久很久非常久!久到我本来已经将你看做了一个梦!可是,你却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你打破了我的梦境,告诉我这荒唐的一切都是现实,于是我选择相信你,我正在接受现实。”
“可是,你却在逼我!你说我不勇敢,那你知道我将你推开需要用多大的力气吗?你根本就不知道!”
她吼着吼着,伤心的情绪愈渐崩溃,顾厚想上前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你说的多简单啊,你的怀抱是向我敞开的,我只要走过去就好。可是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站得有多高,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真的能够得着你。你他妈摆pose一样的站在那儿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以为喜欢是什么,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神兵利器吗?就凭那么一点点喜欢就可以所向披靡吗?你到底是脑子少根筋还是天生就白痴啊,我们之间的差距你看不见吗?或许你可以说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詹浅也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崩溃至此,吼着吼着就歇斯底里了,于是她深吸了几口气,上前一步,擦擦眼角的眼泪,揪着他胸前的衣服,眼中充满涟漪,望着他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拥有了你,就再也没有办法放弃你了,你知道吗?”
夜色深深,路边的草丛里偶尔还能听见几声低低的虫鸣,伴着女孩的抽泣,声声入耳。
顾厚鼻子突然有点酸,可是心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暖,这是他第一次遇见一个除了他母亲以外的女人对他说——我是不能放弃你的!
不能被一个人放弃的感觉可真奇妙,奇妙到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不断抽噎的泪人,就好比天上那轮明月,直直的照进了他心中的每一寸土地,她对他的倾吐,就是白白的月光,将他染得清明透彻,同时也让他对这片白月光有了更深刻的爱惜和执着。
他再次将詹浅的头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任由她“哇啦,哇啦”的哭泣浸湿自己的衣裳,同时柔声道:“浅浅,我的浅浅,对不起。我不会再逼你了,也会给你更多的时间,站在你的身边,等你向我走过来。”
……
第二天,詹浅睡到了整整12点才醒过来。
她伸手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指尖一凉,发现手机竟然在枕头上。
这是?
然后记忆的回路生成,她想起了昨晚跟林倾翼通的那通电话。
“喂?”
“阿翼……”詹浅一听到林倾翼的声音,就“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浅浅?怎……怎么啦?”
“我……我,他……”
“你别哭啊,我的祖宗,来,好好说。”
“我……我发现自己好像越……越来越喜欢他……他了,哇……”
“喜欢谁?”林倾翼在电话的那头,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一时半会还没能明白她话里的前因后果,可随即又想起来,她似乎除了那个人外,就再没喜欢过别人了,于是她惊讶道:“不会是他吧?顾厚那个王八蛋?”
“嗯嗯……”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离他远点,不要掉进他的陷进,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我听了,我也有像你说的那样去勇敢,可是……可是我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行行行,喜欢上他是上天安排的事情,不是你的错。那么你跟我讲讲,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哭成这副狗样?”
“他……他逼我!”
“逼你?逼你啥了?该不会是那个吧?”林倾翼想象的闸门一开,简直收都收不住:“我勒个去,那王八蛋胆子是越渐肥了嘛!连老娘的人都敢打歪主意,你说,他有没有得逞?”
詹浅还在电话那头抽抽搭搭,林倾翼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将顾厚碎尸万段的一百种方法。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嗡着鼻子,猜到林倾翼定是自己加了乱七八糟的想象,于是一抽一抽的将近来发生的事情全跟她讲了一遍,当然其中一些比较让人难以启齿环节都自动省略掉了,比如他骗吻和强吻她的情节。
那些情节她此刻想起来,都还有点脸红,所以这种没羞没躁的事情,少儿不宜,不便多说。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倾翼不得不为詹浅说话的方式打负分,她就不能好好练练表达吗,没头没尾的就给她来一句“他逼我”,搞得她还以为顾厚对她怎么样了呢?
这样一来,就会显得她是多么的不纯洁,不少女不是?
“那他最后怎么说?”
“他说他会等我,也会给我时间。”
“那不就好了嘛!”
“嗯嗯,是的。”
“嗯嗯?是的?所以,你先前在电话里哭成那样是为了什么?”
“我之前那不是还在难过的情绪里嘛,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你说一下,缓解一下情绪。”
林倾翼无语,她倒还无辜了,这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哭哭唧唧的,本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呢,结果就是为了来跟她秀一把恩爱?秀一把她终于如愿撩得帅哥的技能?
狗粮可不是这么吃的!
但旋即,她心中又突然闪过一件事,神神秘秘的问詹浅:“浅浅,你还记得那个小时候偷看你拉屎的董毛豆么?”
拉屎?董毛豆?詹浅灵光一闪,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你说的不会是以前我家隔壁董叔叔的小孩吧!叫做董毛……毛什么来着?”
“他真名叫董茂晨,我们小时叫他董毛豆来着。”
“对对对,就是叫做董茂晨。我记得我们之所以叫他董毛豆是因为他特别爱吃毛豆,然后吃完还特别爱放屁!哈哈哈……不过,你突然提起他做什么?”
“你以为是我想提起他啊,还不是因为最近碰到了,还天天找我惹麻烦!”
“啊?”这都多少年没见过的人了,一见面怎么还碰出麻烦来了?
“你知道他现在是做什么的吗?也是做室内设计的。”
“所以呢?不可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只不过,他可不可以不要和我们公司合作,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不要老是对我颐指气使啊!我真是受够他了!”林倾翼多日下来的积怨,全堆在了这几声怒吼里。
她嘴上说得厉害,可又不敢真正到那董茂晨身边去说,于是只能在詹浅这里,把她当做他,撒几口恶气。
“他和你们公司有合作?他刁难你啦?”
“何止刁难?你等着吧,某一天我终于忍受不了,一定会提着我的50米的大刀冲过去宰了他!”
林倾翼气势如虹,仿佛真的有大刀在手,只差扔过去取了那可恨狗贼的项上人头!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你小时候可没少折腾人家,他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詹浅想起小时候,嘴角不自觉的噙上了笑意。
要说她最光辉的时候,恐怕还是要算五岁那年尤甚。可要说谁在五岁那年最衰,最倒霉,如果那董毛豆自居第二,绝对就没人敢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