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詹浅进门的两分钟前,谢景浩和焦鑫才刚从顾厚的房间走出去。但詹浅全然不知。
她用磁卡刷开顾厚的房门,轻手轻脚的放下拎在手中的早餐,走到顾厚身边,小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她嘴角露出了浅笑。
但顾厚根本没睡,他不过在詹浅回来的半分钟前,才草草钻进被窝,就连她之前给他掖好的被角都没来得及理,磁卡刷门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顾厚此刻的心跳声很大,毕竟做的是亏心事,所以心脏似在用超速搏击的力度在提醒他快要泯灭的良知。
良知什么的,倒没起到什么作用,只是他觉得,这样装着也太难受了吧!顾厚心里抓狂,于是灵机一动,干脆假装正好醒过来的样子。
“浅浅。”
“嗯,你醒啦,醒了就来吃早饭吧。”
“好。”
顾厚心中窃喜,果然自己的演技很好,浅浅丝毫没有怀疑。
但其实这世界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演技好不好的问题,而是看那个被你蒙骗的人,是不是本来就很相信你。
詹浅对顾厚难以怀疑,是因为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这一切甘之如饴。
总有那么一些荒唐的情感,要来势汹汹的屏蔽掉你应有的感官。
“哇,蟹黄包,还有皮蛋瘦肉粥,这可是我最爱吃的!”顾厚像个得了糖小孩,兴奋的说道。
“喜欢吃就好。”
詹浅瞥一眼顾厚,眼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她以为自己只可能在知道他喜欢吃的东西以后,再将它们都吃一遍,却不曾想,有一天她竟然能在提前了解了他的喜好之后来照顾他。
而且,还能跟他坐在一起,对它们进行分享。
一笼包子,一碗粥下肚后,顾厚满足的看着詹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浅浅你真好!”
而她嘴里正咬着一个蟹黄包,包子里蟹黄香味正在齿间流转,她抬眸,鼓着腮帮“嗯?”了一声。
“我说,有你真好!”
难得如此认真的眼神,詹浅看得有些呆了,她在想,今天的这一笼包子和一碗粥,其实算得上是靠作弊完成的,但却换来了他的一声“好”。
然而她却鼻子一酸,突然红了眼角,片刻之后,竟有眼泪从眼眶里涌出,直直落入了那一碗仍旧温热的粥中。
她用这么多年的时间跟在他的身后,了解了他的所有,最后却像是为了印证了那句“凡是终会开花结果”一般,那一颗在她心中埋藏了多年的绿芽,在今日终于“嘭”的一声开成了花朵。
等待的过程从来都不是辛酸的,只有结果到来的那一刻,往事重现眼前的一幕幕,才能让人决堤。
于是詹浅越哭越委屈,眼泪也越掉越大粒。
“怎,怎么了浅浅?”顾厚有些慌,手忙脚乱的,他不过就说了一句话,她怎么就哭成了这样呢?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你不要哭,你跟我说,我改过来。”
“哇……”詹浅一听他说话,哭势愈渐汹涌,眼泪跟豆子似的,圆溜溜的往外滚。
顾厚见状,一急,就什么话都往外倒:“我,我……我错了还不行嘛,我的病是装的,我不该让你去帮我买早餐的!浅浅,我错了,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顾厚一边用指腹轻轻帮她抹去脸颊的泪水,一边诚恳的认错。
詹浅一听,终于顿了顿,眼睛看着他,眼泪却跟夏日小溪里的泉眼一样,不停的往外涌。她带着哭腔呢喃道:“你个混蛋,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在背后看了你那么久,等了你那么久,你却什么都不知道,混蛋……结果,你现在竟然还骗我……”
詹浅一段话在呜咽中讲完,顾厚听了个七七八八,什么“混蛋”、“什么都不知道”、“竟然骗我”这些词,他都听懂了,但就是没办法连成一句,不过没关系,反正也听不懂,他就主动将这些话都理解成对他装病骗她的责怪。
于是他站起来,将她的头轻轻揽进怀里,温柔的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装病,不该骗你,可这些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想多些时间和你待在一起,才想出这些馊主意的。”
怀里的詹浅止了哭,抬头看他:“你喜欢我?”
“嗯嗯,对呀!”
“哇……你凭什么喜欢我,你凭什么现在才喜欢我,王八蛋……”
她这是……一言不合就开哭啊!顾厚脑子里都是些黑线,他都不敢开口了,他只要一说话她就哭,一说她就哭,更让人头疼的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讲错了,又是错在哪里?
女人心,海底针啊……
索性,他后来就不再讲话,只是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不一会儿,詹浅竟然睡着了。
看来是昨夜为了照顾他,根本就没睡好。
顾厚将她横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学着她那般,仔细掖好被角,然后出了门。
等到詹浅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她揉揉眼睛,起床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猛的撒了一室。
这天竟然已经放晴。可是,他们人呢?
詹浅拿起手机,一边给顾厚打电话,一边回了自己的房间。
“喂?浅浅你醒啦?”
“嗯嗯,刚醒,你们在哪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就快回来了,你饿吗?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一说起这个,她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还真是有点饿了呢!可是,我不知道想吃什么。”
“嗯…那你先收拾一下吧,待会儿我们回来之后,一起去宾馆外面那家从小餐馆吃。”
“哦,那好吧,我挂电话了哦?”
“嗯嗯,我的浅浅拜拜!”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宠溺的语气,詹浅的思绪游走,突然回忆起了早上,他好像说了喜欢她。
心跳从心底深处开始活跃,喜悦也慢慢在全身蔓延开来,他说的……是真的吗?
顾厚他们是到了那家小餐馆以后才给詹浅打电话的,菜都已经先点好了,詹浅到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吃了。
见他们三人满面的春风得意,詹浅打趣道:“你们三个……该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去做了什么坏事吧?”
“坏事倒没有,好事却干了一件!”谢景浩扬眉,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詹浅却不看他,转头对焦鑫说:“前辈,你们干什么去了?”
谢景浩见詹浅不看他,却也仍旧不放弃炫耀,神情倨傲的说:“我们去汪老板那里了,非常完美的拿下了那批货!”
“真的啊?”这个消息倒是让她精神一震:“可昨天不是说下午去的么?你们怎么一大早就去了?”
“傻瓜,说下午那只是叶御瑾的缓兵之计,他想事情做决断哪里要得了那么久的时间,分明只是一个障眼法。”顾厚看着詹浅像只小猫一样,眼睛吃惊得圆溜溜的。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还好我们没守约,不然岂不是中计了!”
“所谓兵不厌诈嘛!不过就算他骗我们,就算我们真中计,他也拿不走汪老板那批货。”
“是啊,如顾厚所料,瑞成确实坚决不收那批松木,而汪老板又确实一定要兜售那批松木,就算瑞成提高了紫檀的价钱,汪老板仍旧不肯松口。而且他们后面还有个什么都能吞得下的我们,汪老板又怎么可能卖给他。”焦鑫接了顾厚的话说下去。
詹浅却有些疑惑道:“汪老板这批货,最后还是卖给了我们啊,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单独跟我们谈呢,我们直接收了就行了嘛!”
“说你傻,你还不信!汪老板这批货,若不是被逼到了紧要关头,谁脑子坑坏了吗?要去收它!”
詹浅对谢景浩这语气甚是不满,反驳他道:“可他这样做,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啊,他这次看起来可得罪了不少人呢!”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是你一个小姑娘的心思能猜得到的。汪老板这次看似得罪了很多人,但其实他从这件事中真正得到的好处却非常多。他表面上虽把这些人得罪了,但其实他这是提高了自己供应木材的知名度。”
“汪老板在这些供应商到来之前,可都是给他们看过货的,那紫檀的质量,绝对上乘,而价格又便宜,你说谁会不想要,但偏偏那松木又是一道试金石,让他能轻松过滤掉那些并不想长久合作,只图占便宜的采购商家。”
“汪老板这次不仅打开了自己的木材供应市场不说,还彻底稳固了与我们朝盛的长久合作关系。以往我们朝盛从他那里进货都只有很小一部分,但自从这次以后,朝盛的好几家分公司,至少离得近的这几家,大概以后就都会从他这里进货了,而且总公司所需的紫檀等高级红木,以后都会从他家采购。”
“而瑞成,他大概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们合作吧。瑞成只是汪老板为了逼我们就范的一块砖头而已。”
焦鑫说完,詹浅呆住了,商场如战场,果然没错!
而谢景浩却不由感叹道:“那叶御瑾这次被汪老板算计得这么惨,从头到尾,就只是做了他用来跨进我们朝盛的垫脚石而已,等他反应过来,汪老板岂不是要遭殃?”
“放心,只要朝盛一天不倒,汪老板就遭不了殃!”
顾厚一边淡淡说着,一边往詹浅碗里夹菜,等詹浅回过头时,都已经满满一碗了:“你要不要这样啊,你这是喂我还是喂猪啊?”
顾厚对着詹浅,嘴角一扬,淡然道:“喂你不是跟喂猪一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