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厚不知在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詹浅和王倩倩的身后。他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吓得两个女生几乎灵魂出窍。
“没,没有,我是说您尤其,尤其好看!”詹浅一开口就胡说,真是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而她边上的王倩倩,更是已经快把头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哦,是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不过,这样的评价,你之前已经说过了,没必要每次见我的时候都讲吧,我自己是知道的啊。”
什么叫做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果真天下无敌!
詹浅在心里已经赏了他无数记的白眼,但脸上却仍旧是笑着说:“是,您说得是,我向您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想要老娘再夸你一次,门儿都没有!求我我都不说!
“但其实呢,如果你实在是忍不住发出这样的赞叹的话,我也是允许的。”
“我……”詹浅的左手使劲摁住自己的右手,为了避免冲动,忍不住上去揍他!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果然人是不可貌相的啊,看来谦虚含蓄这样的词是全然没有存在在他的字典里啊!
詹浅深呼吸一口气,又换上了标准的笑容,说到:“是的,您说得是!”
然后她就趁着自己的笑容还没有崩塌的时候,赶紧溜了。结果刚刚走到门口,才发现手中的文件夹。
唉,正事没办,还老是惹祸上身。
她扬起笑容,又倒了回去,硬着头皮来到顾厚身边:“那个,这是我们运营部针对上个月的实际业绩和整体利润,对你们采购部提出的一些相关建议和疑问,高经理让我把这份文件拿过来,和你们商量,哦,不对,是让你们过目一下,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两个部门再一起讨论一下吧!”
詹浅说完,顾厚翻了翻她递过来的文件,然后又抬头看她,不说话。
难道是她脸上有什么?詹浅心里想,然后手不自觉的往脸上摸了摸。
顾厚看到,竟然笑了,他柔声到:“你脸上没东西。我只是想说,你跟我讲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样,浅浅。”
最后那一声“浅浅”,让詹浅的心里出现“叮咚一声”,像是一颗被悬挂在高处的心,突然落下,坠入了温泉。四处的烟雾缭缭升起,而她被浸泡在那温水中,想抽身离去,却动弹不得。
“哟,都叫浅浅啦!顾厚你什么时候跟运营部的小助理这么亲密的,都不叫上我一起!”
詹浅突然犹如大梦初醒,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说:“之所以对你说话这么客气,主要是尊重你曾经是我的培训导师。不过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刚上岗的采购助理而已,说起来,我的资历,可能还要稍微比你深一点。所以,接下来我会注意语气的。那么,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这文件你看完以后,有什么问题再和我讨论吧!”
她一口气说完,目光冷清,眼神没有在顾厚身上多停留一秒。末了,又侧过头,面无表情的对谢景浩说:“这份文件,你也要看。还有,如果你当真那么舍不得顾厚的话,做导师这种事情,你可能赶不上,但前面直走再左拐的那个地方,你倒是可以让他带着你一起。”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采购办公室,留下身后几人,各怀情绪。
只是那个谢景浩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聪明的,他一脸懵逼的问:“前面直走再左拐是个什么地方?”
顾厚听得他这样一问,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瞬间明朗了起来,看来,比自己不受待见的,大有人在。
谢景浩发问,却硬是没人理他,他只能自己一肚子气的走出去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他简直肺都快气炸了,前面直走再左拐的地方,是厕所!
谢景浩一张脸黑得跟碳一样的走了回来,见办公室里的人个个都憋着笑,看到他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当下心中立了誓,一定要把这个詹浅从公司里赶出去!
话说这边背脊挺得笔直的詹浅,刚走出采购办公室就吓得呼吸急促,她在心中默念: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魔鬼!她是脑子被门夹了才要一口气把这两尊大神都得罪了,看来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了啊!
管他的呢!怎么说她也是运营部的人,他们采购部想要捏死她,那也还得先问问她的顶头上司同不同意。
可是,她不是把自己顶头上司的亲外甥也给得罪了么!作孽啊!
唉,不想了不想了,过一天是一天吧!
时间在人们不知不觉的缝隙里流逝着,这本来还有几分闷热气候金秋十月,转眼间就变成了凉风飕飕的十一月。
詹浅她们小区里那几颗银杏树的叶子也渐渐在时间的催促下,变了颜色,金灿灿的,仿佛是代替了先前猛烈的太阳,要给人们增添生活的热情。而那一早就芬芳馥郁的桂花,现在已经濒临凋落,一天天的,撒得满地雪白。
这天下班,詹浅刚出公司,一阵风凉风就裹着几近淡无踪迹的桂花香迎面吹来,她了紧身上薄薄的开衫,嘴角不自觉浮出了笑容。
难得的好心情,难得谢景浩那只阴魂不散的臭虫不在,难得今天没人刁难她。
詹浅不由得在心中感谢上帝,感谢耶稣,感谢伟大的圣母玛利亚。
她一边走一边寻找着附近是否有共享单车,她没找到,便拿着手机搜了一下,然后显示的结果是,这附近根本就没有。
看来大家最近都很绿色出行啊!
算了,反正她家里公司不远,走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于是她就从小挎包里拿出了耳机,打开某狗APP,开启了自嗨模式。
她才刚走了几步路,嘴巴里正唱着:“Iamkickinginthedoornow,bettergetoutofmyway……”突然,左边耳朵的耳机就被人轻轻扯了下来,她一个敏捷转身,一巴掌向来人挥去,却好死不死的与那人十指相扣了。
额……大概一切的巧合都来自于自己的不问青红皂白吧!
詹浅有些惊异,又有些生气:“你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在听什么歌而已。”
“你那直接问不就得了,你现在这……”她用眼神向他示意他那正与自己十字相扣的手。
“我怎么了吗?不是你抓住我吗?”顾厚努努嘴。
詹浅一看,果然他的手指是伸直的,反而是自己正紧紧抓着他的手掌。于是她反弹性的放开了他的手。
“再怎么说,也是因为你无缘无故来扯我的耳机,我才这样的。我那只是应激反应。”
顾厚笑一笑,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他只是戴上了从詹浅耳朵上扯下来的那只耳机,听着里面的歌,跟着唱了起来。
詹浅一愣,脑海中有点空白,她在想,这个人怎么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毫无芥蒂的和她用同一副耳机听歌,还开口唱了起来,重点是唱得还这么的好听。
她的心跳毫无预兆的漏了几个节拍,脸也不知不觉的红了几分。
他们就这样肩并肩走着,直到那首歌放完。像是怕惊醒正在熟睡的精灵,詹浅竟一直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的,带着几分雀跃的听他唱完这首歌。
这是有多久了,她终于没有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感觉到不安了。
“这首歌我很喜欢,你唱得很好听。”
“你是喜欢这首歌,还是喜欢唱这首歌的人呢?”
“这个嘛,喜欢上这个歌手是因为他唱的歌,但也因为这个歌手而喜欢上了他唱的所有歌。”
“这样的话,你刚刚说我唱这首歌很好听,那么你会不会因为喜欢这首歌,而喜欢上唱这首歌唱得很好的我呢?”
两人前行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顾厚偏过头看着詹浅,而此时的詹浅像是被谁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又一阵微风吹过,他们右侧的银杏树叶随风晃动,有那么一些不坚强的,早已在枝头摇摇欲坠,此时正好借着东风,从高处坠落,旋转着飘至那一对好生俊朗的年轻人肩头,增添几分浪漫美意。
詹浅心中有洪流,却流得异常平静。她还记得上次和林倾翼说的,她会变得勇敢起来。只是何种方式才算勇敢,是她一直没太想明白的。
能识时务的放弃是勇敢,能不计后果的接受,不知是不是也能被称作勇敢?
对于顾厚的问题,她的心中不是犹豫,而是困惑。平静下来以后,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心中的感情是什么,但在她没想弄明白她的困惑之前,她决定将这份感情束之高阁,不做触碰。所以和顾厚共事这一个月以来,她都将自己设定在一个普通同事的心态,没有丝毫的逾越。
那现在这个问题该如何作答,她不知道……
“算了,你不必回答我,如果你不确定的话,就当这只是一个比喻,一个比较好听的比喻!”
顾厚看了看她,有些沮丧的吐了口气,然后轻轻的替詹浅拾起肩上的银杏树叶,递到她面前:“给你,用这片树叶,给这个秋天留个纪念吧!”
詹浅看见顾厚那骨节分明的手朝自己伸过来,她怔怔的接过树叶,黄灿灿的颜色,像阳光一样,在她的心中敲开了一丝裂缝。
而此刻正过脸的顾厚,却露出了一抹腹黑的笑容,他在心中道:“小姨这招‘温水煮青蛙’果然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