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将姚兰儿打扮好又按花娘的交代给姚兰儿喂下了能让人全身无力的药后,将人锁在房内只待那个人的到来。
片刻后,沈梦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门外时,手中多了一样像铁丝或是钢针一样的东西,在锁眼里来回拨弄了几下后,只听“咔嚓”一声铜锁被打开了。
姚兰儿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床头,只一双红红的眼睛紧张的盯着房门。
“是我,不要出声。”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便出现在姚兰儿眼前。
“小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姚兰儿惊喜的同时,又有些哽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些跟我走,这里随时都会有人来。”
沈梦琛轻轻推开窗的一角望向外面,“我偷了一匹马就在下面,咱们一会儿就从这里走。”
姚兰儿没有说话,沈梦琛奇怪的回过头,只见姚兰儿歪歪的倚靠着床头,依旧保持着她刚进来时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
姚兰儿努了努力,依旧纹丝不动,她费力的喘出一口气,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渗了出来。
“她们喂我吃了药,然后我就没了力气,现在就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一阵苦笑过后,姚兰儿继续道:“或许这就是命吧!小蝶,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走了之后,也不要再回来,走的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
“要走一起走,反正我是不会独自离开的!”沈梦琛咬牙切齿的骂道,“一群混蛋!他们就是这样对付不听从她们命令的人吗?还真是不择手段!”
沈梦琛扫视了屋内一周,恨恨道:“本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看来临走前不给他们留下一份大礼都对不起他们的用心良苦那!”
床前精致暧昧的粉红帏幔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然后又被编成一条粉红色的长绳。沈梦琛将姚兰儿牢牢的系在绳子的一端,然后扶着姚兰儿走到窗前。
“相信我,不要怕,下面有我提前准备好的马。只要到了下面,我们就一定能离开这里。”少女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哄生了病的小孩子喝药一般。
姚兰儿眼圈红红的酸酸的,在这个时候她却也只能点头,乖乖的听从眼前这个小了自己两岁的妹妹的安排。
就在沈梦琛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绳索之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动静。沈梦琛勒住绳子向下望了望,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手中的绳子随着走廊上交谈的声音渐渐放大而被放快,直到感觉到手中的绳子不再往下坠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刚用来开锁的一根钢针此刻被派上了用场,只见沈梦琛手指一弹,桌上燃的正旺的红烛应声而倒,洒在桌布上得烛泪连着烛火瞬间点燃了桌布,映的屋子里面红彤彤的。沈梦琛冷冷一笑,决然的跳下窗子,借着长绳快速的游了下去。
沈梦琛费力的将姚兰儿扶上了马,这时,她们刚刚借路而逃的窗口已经有人朝下张望而来,沈梦琛匆匆一瞥看到的人竟是小翠,可见屋子里的火并未像预期的那样燃烧起来。
沈梦琛目光沉静,语气冰冷,“暂且放你们一马!”然后一甩马鞭,快速的朝黑暗中奔去。
“她们在那里!……”
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伴随着风声依稀还能听到小翠的叫嚷声。沈梦琛狠狠抽向马股,马儿嘶鸣,转瞬没入黑暗。
丽京城,并未实行宵禁。白日里热闹非凡的东顺主街,此时却游走着一条条嗜血的火蛇,仿佛要将这浓重的夜色吞没。
藏香阁,位处丽京最为繁华的东顺主街之上。虽建阁只十余年,但据说,老鸨花娘背后的靠山可不一般,但具体这座靠山是何人,却又无人能知晓。花娘八面玲珑,巴结权贵的本事更像是与生俱来,手中的关系网层层交叠错综复杂。说藏香阁是做皮肉生意的不假,但消息买卖藏污纳垢的营生多半也是在这种地方进行的。
“去,你们到那边看看,其余的人分三路,给我仔细搜!她们跑不远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沈梦琛初来乍到,本就对丽京不甚熟悉,更别提这里弯弯绕绕的大街小巷了。大半夜的,两个姑娘骑马夜行,想不惹眼那都难。只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官府的夜巡队便追了上来。对于沈梦琛来说,官府衙门这样的政府体系目前她还是没有能力去招惹的。先不提藏香阁与官府之间有没有暗中的往来,就单是在这里开妓院合法这一条,今日她们这逃跑之举就足够将她和姚兰儿的一辈子都搭进去的了。就她在这里的身份来讲,简直是底层中的底层了,人身自由都没了,官府还会听你的辩解吗?思索再三后,沈梦琛觉得这种情况下骑马反倒成了负担,于是她狠狠心将好不容易偷来的马丢在了一旁,背着姚兰儿钻入了一条巷道。
第一次被迫骑马的姚兰儿感觉痛苦非常,在颠簸的吐了两次后,身体竟然感觉有了些力气。冷风呼呼的吹在她的脸上,大脑也渐渐越发清明起来。
“咱们不能在骑马了,官兵很快就会赶过来,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你藏起来,然后引开他们,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姚兰儿顿时反驳,“不,小蝶,那样你太危险了,让我去引开他们,你走!”
“你无法独自行走,引开他们一说又从何谈起?好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你听我的,我会回来找你的。”
来不及解释,姚兰儿用力从沈梦琛的身上跳了下来,“我忘了告诉你,我吐过之后已经有力气了,许是药力已经过了。”
二人来不及高兴,只听不远处传来了声音,“快,去前面瞧瞧,你们去那边,还有你,跟他们一起过去…”
“小蝶,你说追来的会是官府还是他们?”这时,姚兰儿的声音已经有些微微发颤了。
沈梦琛咬牙道:“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这个仇我也记下了,待有了机会,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梦琛紧贴着墙壁,双眼如鹰般紧紧的锁住渐渐靠近的影子。
“听说,逃跑的这两个可是花娘最为看重的,那模样儿可是一等一的漂亮。”
“切,说的就像你见过一样。”
“老子没见过,不过,嘿嘿嘿,只要能把她们捉回去,等以后有了银子,那还不是咱们爷们儿说了算,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两个猥琐至极的声音嘿嘿笑着,然而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死亡也在一点点向他们逼近。
“咚!”一个硬物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尤为的诡异。
“什么声音?”
“好像是那边!”
“走,过去看看!”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两个壮汉的身后。走在最后的壮汉忽见一道寒光闪过,快的令他来不及向前面的同伴示警,只感觉脖颈一凉,一股热流快速的顺着剧痛处流了下来,紧接着人便倒了下去。
似是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壮汉猛然间回过头来,却只见身后空空如也。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壮汉不自觉的将手中的木棒又攥紧了几分,双眼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脚也开始不听使唤的朝着来时的方向慢慢向后退着。一步,两步,三步,退着退着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将他绊倒。
“他娘的什么东西,”一只脚还用力的踹了一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此刻心中的恐惧。然而,这样的气氛仅持续了三秒钟的时间,壮汉猛然间像见了鬼一般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怎么样?你们刚刚不是还在想着风花雪月吗?现在我就送你去地下同他作伴。”
声音有些微冷,稚嫩的脸庞上划过一丝邪魅,沈梦琛唇角微勾,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划过了壮汉的咽喉。
蹲在角落里的姚兰儿死命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她的面前,而且凶手还正是她的妹妹。
沈梦琛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里那个因恐惧而颤抖着缩成一团的女子,语气平静而冷淡,“这是个吃人的社会,如果我们不杀他,那么现在被杀的就是我们。”
冷月凄迷,寒风肆虐。姚兰儿微微抖动着单薄的身躯。她望向她,眼神中有那么多的复杂情绪。像是一个刚刚被启蒙了的小孩子,在乍然遇到突如其来又难以令人接受的事情时,大概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沈梦琛不再解释,或许过上一段时间又或许在姚兰儿遇上一些事情时,或许,或许她才能真正明白今日自己所说之话的意思。
街上依旧嘈杂,到处都是手举火把前来捉拿她们的人。很快,那两具尸体并无意外的被发现了。
“看这里!”
一个人快速的蹲下身子摸了摸尸体的温度。
“刚死不久。”
十六七岁模样儿的青年双眼微眯,语气阴冷的说道:“还真是小看了她们!”
“朱公子,我们要不要报官?”一个护院打扮的人小心的询问着。
“报官?”朱风俊眉毛一挑,“你看那边是什么人,还用得着咱们特意去请吗?”
护院有些愕然,顺着朱风俊的目光看去,竟是几个夜巡队士兵赶了过来。
朱风俊举着火把迎着夜巡队走了过去,“几位官爷,这里刚刚出了命案,两名死者恰巧是我藏香阁的护院,有劳几位官爷走进察看。”
夜巡队中一个瘦高个子将火把靠近尸体仔细的看了看,紧接着便是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伤口整齐,一刀毙命,凶器应该是匕首。手法老道,杀人技巧拿捏的极准,快准狠一气呵成,并无拖泥带水之象,仇杀应是可以排除。”
瘦高个子转头看向朱风俊,“不知朱公子半夜带众人前来可是在捉拿什么人?”
朱风俊拱了拱手,道:“不瞒官爷,藏香阁今夜有几名妓子私逃,且这些妓子各个都是有卖身契的,小人正是奉了花娘的命令带人出来捉拿私逃的妓子。”
“哦?捉拿妓子?说来也巧,就在前不久,有两名女子骑马在街上游走,我等也是见其可疑便追了过来,不知可是你们藏香阁要捉拿之人?”
“之前藏香阁确实丢了一匹马,有人见到其中两人正是骑马而逃,既然官爷刚刚见到了她们,想来是无疑了。”
朱风俊回首朝身后吩咐道:“听到没有,她们应该就在附近,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先找到她们,就去账房先领赏一百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朱风俊许诺下了一百两赏金之后,一众护院斗志激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地去搜寻他们要找的人。
“前面有动静。”黑夜中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
“咱们走,她们可能就在那里。”
一个十人小队率先发现了沈梦琛二人所在的位置,兴奋的如脱缰野马一般冲向了那条暗黑的胡同。财令智昏,此时似乎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真的再贴切不过,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莽撞行事,才无辜的葬送了他们年轻的生命。
胡同暗黑且长,是由两堵高墙的缝隙构成,长年都没有阳光能够照进来。夜里,即便有人拿着火把通过,双眼能识物的范围也极为有限。
随着一队人的深入,光源似乎也变得局限起来。突然,不知是谁“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火把跌落在地。原本热血沸腾的一群人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狠狠地浇了一盆冷水,空气也顿时紧张了起来。
后面的人急忙用火把照向脚下不远处,只见一人倒地不起,地上有湿润的液体不断的扩张着。
“他死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语气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感情。
恐慌一瞬间蔓延至整个小队。闪动的火把不分前后左右纷乱的舞动着,但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壮汉们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提着木棍,从空间位置来讲,他们手中的武器,在这本就狭窄的胡同中根本发挥不到什么作用,甚至反而限制了他们身体的灵活度,成为了接下来他们逃跑时的累赘。
纤瘦的身影完全没入不远处的黑暗之中,观察着这些被利益奴役的傀儡。突然,纤瘦的身影猛然乍起,如同一头凶猛的幼狮,张开了打磨已久的獠牙,毫不留情的朝着猎物呼啸而去。
“看那里!”
极度惊慌的声音乍然响起,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的投向前方猛然窜出的身影。
而距离最近的两人,还来不及看清扑过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便被对方一刀刺入心脏,稀里糊涂的跟着先前去的那两位一同到地府报道去了。
连日来的体能锻炼,令沈梦琛这具还没完全长开的身体一瞬间发挥到了极致。一鼓作气,趁着众人惊愕,匕首游刃有余的翻转在指间,划、刺,插,招招皆中要害,一个个身影接连倒下。对于这群没经过什么大场面的打手来说,现在,无异于一场噩梦。